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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华丽一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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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湛饶有兴致地远远望向码头,她发现刘璟似乎态很强硬,直着脖,双拳紧握,不时回头指向被烧毁的游缴所,那神情就像一个失去家园的孩,又是激动,但又带一点委屈。【全文字阅读】

而平时不可一世的张允却半跪在地上,哀怜地解释,就像一个闯了祸的鲁莽少年,正在拼命替自己辩护,不时又沮丧地低下头,显然他的解释没有成功。

陶湛心中着实感到好奇,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还是和那五军奴有关。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一丝担忧,刘璟这样得罪张允,不怕遭到张允报复他吗?

陶湛并不知道,刘璟此时已经不惧怕任何仇恨了,不遭人忌是庸才,既然蔡瑁、黄祖已恨他入骨,再添一个张允也没有什么关系。

自古以来的权力斗争都是这样,如果上天没有送一架向上攀爬的梯,那么就需要自己想法寻找这样的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踩着别人肩膀向上爬。

码头上,蒯越的质问使张允进一步沉沦,他思绪混乱,竟神使鬼差地回答道:“甘宁私贩五军奴,事关重大,当然应由军队出面干涉。”

这个回答明显是越权,本应由地方做的事情,却被军队抢走。

同时回答也很不得体,等于是将刘表卖了,如果刘表不同意,他张允敢私自出兵吗?

这无疑就是告诉大家,是刘表同意军队越权,这便使刘表心中更加恼火。

刘表已经丧失耐心了,今天是正月初二,荆州各地的官员齐聚襄阳城,正是他刘表提高威望的重要时刻,张允却给他上演一处火烧游缴所的大戏,烧得他刘表颜面无存。

“不要再提五奴隶之事!”

刘表冷冷对张允道:“那五奴隶手续完备,完全符和荆州律规,而且也和甘宁无关,现在我只问你,这件事你怎么给我交代?”

张允原本是半跪在地上,此时他已经完全跪下去了,满头大汗,他不知道该自己怎么办才好,眼角余光微微一扫,求援似的向蔡瑁望去。

蔡瑁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态,他当然明白张允目前的窘况,只是蔡瑁非常了解刘表,明明昨天晚上已经知道是郡衙在奴契上作弊,现在却又不承认了。

这说明刘表的态已经变了,有可能是昨晚刘表召见了刘璟,刘璟已经将他说服,既然如此,他蔡瑁就没有必要在这个关键时刻自找麻烦。

不过,张允求援的目光蔡瑁也看见了,这个时候正是拉拢张允的良机,如果放弃了,未免有点可惜。

蔡瑁沉吟一下,便向襄阳郡长史吴庆使了个眼色,让他出面说情,不料吴庆却装作没有看见。

吴庆也很为难,这是军队侵犯到了地方官府的利益,新年伊始,一把火烧毁了游缴所,无疑是给襄阳郡官府一记重重的耳光,府衙上下都为愤恨。

如果这个时候他吴庆再替张允求情,他就无法再在郡衙立足了,孰重孰轻,吴庆心里明白得很,他就当没有看见蔡瑁的暗示,扭过头去吩咐手下,“那些围观民众,不要让他们靠得近了。”

蔡瑁心中暗恨,只得在最关键处提醒张允,“张校尉,我想知道,这件事你向主公请示了吗?”

张允并不是愚蠢到家,只是在重压之下心乱如麻,一时没有想到刘表的尴尬处境,蔡瑁的提醒顿时使他明白了,这件事他得替刘表承担责任,替他背上这个黑锅,否则刘表绝不会饶他。

张允连忙认罪,“卑职有罪,未请示主公便擅自出兵,以致士兵在混乱中失火烧了游缴所,卑职愿承担一切责任。”

刘表心中终于松了口气,这浑蛋终于有点明白了。

“那么你承认是自己有罪了?”刘表目光紧紧盯着他。

张允低下头,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还能说什么呢?张允闭上了眼睛,“卑职承认!”

刘表点了点头,回头问蒯越和蔡瑁,“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

蔡瑁抢先道:“张校尉只是一时失察,并非真心犯错,恳请主公看在他从前立功的份上,从轻发落。”

刘表不露声色,目光又转向蒯越,“蒯公的意见呢?”

蒯越迅速瞥了一眼刘璟,见他神色平淡,并没有什么深切之恨,心中暗忖,‘虽说这是严惩张允的良机,不过这件事涉及到主公,且真相不明,过于苛责反而会弄巧成拙,不如徐徐图之。’

蒯越躬身笑道:“我支持主公的处置。”

得到两大利益集团的表态,刘豹道自己该怎么处置了,虽然还应该问问另一个当事人的态,不过那是他晚辈,他不用考虑。

刘表注视张允冷冷道:“你身为水军校尉,假权谋私,擅自调兵,这是大罪,本应严惩,不过念在你在长沙郡战事中的功劳,降你为水军都尉,停俸一年,并剥夺部曲,你可接受?”

这个处罚令蔡瑁和蒯越都同时愣住了,他们二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错了,‘剥夺部曲’,主公竟然剥夺了张允的部曲,简直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这个处罚对张允也是不可思议,降职停俸都只是临时处置,张允能接受,但剥夺部曲却严重损害了他的切身利益,意味着他从此手下再无一兵一卒,调动任何兵力都要刘表同意。

“你不想接受吗?”刘表的声音变得不满起来。

张允心中恨之入骨,但又不能不接受,他含恨盯了一眼刘璟,只得悲声道:“卑职接受一切处罚!”

“好!”

刘表处罚完张允,又对襄阳守李圭道:“游缴所即已损毁,可以重建,所有人员损失,加倍抚恤补偿,另外,刘督曹忠于职守,可予嘉奖,提俸一级。”

李圭连忙躬身道:“州牧公正处置,卑职感激不尽。”

刘璟上前一步道:“卑职请求给甘宁定职。”

刘表笑了笑,“此事不急,新年以后再说。”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刘璟,便转身上了船,船只很快离开了北岸,向襄阳城驶去,刘璟望着刘表走远,他终于理解到了刘表的制肘,处罚张允这么一件小事,也要征求蔡瑁和蒯越的意见。

同时他也困惑了,‘刘表为何要趁机剥夺张允的曲部?’

州牧的外甥火烧游缴所,最终被严惩,这个消息如风一般在数万人中传过,引起一片哗然,张允竟然被降职停俸,荆州高层、州牧近亲,这在荆州是前所未有之事。

各种猜测在人群中疯狂传播,陶湛的心中有些为刘璟担忧,张允居然被剥夺了部曲,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这说明刘表对张允第一次擅自动兵很不满。

陶湛远远看了刘璟一眼,暗暗摇了摇头,为这点小事和张允结仇,这个少年冲动了一点,还是不够冷静,不过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陶湛取出一份邀请帖,交给旁边随从,吩咐他几句,随从点点头,便匆匆向刘璟走去,陶湛则转身离开了人群。

“璟公!”

随从上前施礼,把一份邀请帖交给刘璟,“这是我家主人给公。”

刘璟一怔,接过帖便笑了起来,他认出这是陶湛的字迹,苍劲而有力,他翻看一下,上面写着‘明日酉时一刻,襄阳望江楼,请少君小酌。’

“你家主人在哪里?”刘璟四处看了一下,没有看见陶湛的身影,此时,他心目中的陶湛,还是一个稳重练达的中年男。

随从微微一笑,“主人已经回去了,就命小人送张帖。”

“好吧!请转告你家主人,明天下午,我准时到。”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襄阳守李圭又安抚了游缴所众人,保证会尽快重建更大更气派的官衙,暂时让他们在不远处租民房办公,同时又发给每人两钱压惊。

安抚完众人,李守也回襄阳了,这时刘虎牵马下船而来,刘璟连忙上前问道:“拿到了吗?”

刘虎拍拍马上的皮袋笑道:“都在这里呢!五份,一份不少。”

刘璟大喜,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刘虎沿比水向北疾驰而去。

一个时辰后,一座不大的庄园出现在他们眼前,庄园内一座红色高高木塔格外引人瞩目。

应该就是这里了,甘宁告诉他的地方,红塔庄园,紧靠比水,刘璟凝视片刻,便纵马向庄园大门奔去。

刚到大门口,大门却开了,甘宁带领大群手下从庄园内迎了出来,刘璟翻身下马,远远笑道:“甘将军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手下来报,樊城之事结束,我估计璟公就该到了。”

甘宁已经从手下那里知道了发生在樊城游缴所外的事情,一件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终于解决,而且张允还被降职停俸,剥夺曲部,令人心大快。

甘宁很清楚这里面的细节,离开凤翼亭驿站没有多久,刘璟便想到了这个策略,还取了一个‘引军入瓮’的绝妙之名。

此时甘宁心中对刘璟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他上前几步,单膝跪下,高高抱拳道:“公大恩,甘宁铭记于心!”

他的数手下也跟着跪下,齐声大喊:“谢璟公之恩!”

刘璟连忙将甘宁扶起,沉声道:“甘将军不必多谢,刘璟只是为心中之义,不愿看见甘将军被小人所害。”

甘宁默默点头,为心中之义,他何尝不是如此。

叹了口气,甘宁又问:“州牧有提到怎么安置我吗?”

“我已经向州牧提了此事,他说过几天再说,我想他应该会考虑了,这样吊着将军也不是办法。”

“我现在已经不指望什么中郎将了。”

甘宁苦笑一声道:“以我的资历,有何德何能官居中郎将,我只希望现实一点,出任军候足矣。”

刘璟沉默片刻,注视着甘宁眼睛道:“我只希望甘将军能耐心等候,给我年时间。”

话不用说明,甘宁心已明了,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刘璟的肩膀,“将来之事我心里有数,公不用再多说,咱们谈谈奴隶吧!我昨天晚上接到陶家的消息,说看在你的面上放弃了定金,也就是让我赚了五两黄金,不损信用,说起来,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主要陶家也欠我人情。”

“这批军奴都在庄园内,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想把他们放了。”

“放了?”甘宁愕然。

刘璟点点头,“我还不习惯使用奴隶,我想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家和家人团聚,可以吗?”

甘宁毕竟也是豪杰,他只略略错愕,便欣然答应了,“完全可以,这些人都是公之奴,公怎么处置都可以。”

甘宁当即吩咐手下:“去把军奴们都集中起来!”

不多时,五名年轻力壮的军奴被看守们从关押处带出,他们带着镣铐,拖着长长的铁链,当啷作响。

或许长久未见阳光的缘故,每个人打着手帘,眺望午后温暖的阳光,贪婪地呼吸从水面吹来的新鲜空气,尽管一个个形容削瘦,但精神都还不错,没有刘璟想象那样糟糕。

五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庄园的广场上,看守开始替他们解开镣铐,这个举动让这军奴都愣住了,自从两个多月前成了战俘,他们一直被锁上镣铐,今天才是第一次被解开。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片窃窃私语声。

“所有人听着!”

甘宁站在高台上大声喝道:“有重要事情向大家宣布。”

五军奴顿时鸦雀无声,甘宁又高声道:“你们是什么身份,自己应该清楚,你们大部分同伴都被曹军处死,而你们被我买下,逃过一大劫,这一点我已经告诉过你们,相信所有人都应该明白,那么等待你们的命运是什么?现在我告诉你们。”

五军奴都伸长了脖,耳朵竖得高高,生怕漏掉任何一句话,很多人都已经认命了,他们都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奴隶,虽然屈辱,但比起被杀戮的同伴,他们又是幸运的。

因此,他们心中所想,也就是能去一个好一点的东家,让他们能吃饱饭,如果有可能,能让他们回家乡把妻女接来,当然,这是要遇到一个真正有善心的东家。

一般人家不会答应,如果是那样,他们也只能认命了,乱世求生,妻离散,家破人亡,这已是家常便饭。

“这是你们新的主人,是荆州刘州牧之侄,璟公,现在,你们所有的人都归他所用。”

五双目光注视着刘璟走上高台,是一个年轻的少年,身材高大,相貌堂堂。

刘璟注视着下方的五双期待的眼睛,缓缓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的奴隶,你们的生命和自由都操纵在我的手中,但是,我不要你们做奴隶!”

依然鸦雀无声,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听懂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刘璟又加重了语气。

“你们每个人都有父母、妻儿,你们家人在等待你们回家,你们孩在挨饿,父母衰老,妻瘦弱,瓮中已经没有米,你们老父扶在门上苦苦盼望你们归来”

刘璟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也有点湿润了,他想到了自己在后世的父母,他们也一定站在窗前等待自己归家。

他对生活并不苛刻,可以忍受没有电灯、没有电话的生活,也可以忍受泥土夯成的房和没有水泥的面。

他甚至可以忍受生命的短暂和残酷而没有希望的战争,国的一切他都能坦然接受。

如果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接受,无法忍受,那就是奴隶,失去了最起码的尊严和自由,像牲口一样卑微的过一生,明知自己的妻儿父母即将饿死,他们也不能去探望一步,只能在麻木中将亲人遗忘。

如果说他身上一定带有一点点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烙印,那就是这个,他无法接受五个自由鲜活的生命沦为牲畜一样的奴隶,无论他们的主人是多么慷慨仁慈。

在从甘宁手中接过对这五个奴隶的生杀大权后,刘璟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给他们自由。

台下,很多人都低下头失声痛哭起来,他们想到了自己年幼的孩和衰老的父母。

刘璟深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激昂起来,“你们都是战士,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你们不应是奴隶,你们应该自由,回到家去照顾自己父母妻儿,所以我决定释放你们,就是现在,我现在让你们回家!”

‘扑通!’

不知是谁带头跪下,紧接着第二个、第个,一个接着一个,一排接着一排,很快,五人都齐齐跪下,没有人说话,感激的泪水流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甘宁的眼睛也微微有些红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感动过了,在刘璟身上,他确实看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一种比黄金还要闪亮的东西。

这是一种仁德,对天下苍生的仁德,得民心者得天下,甘宁知道自己的选择了,他会耐心的等待那一天到来。

刘璟将厚厚一叠奴契高高举起,“这就是你们奴契,我会解除你们奴隶身份,你们可以去荆州官府换取平民户籍,也可以把它撕毁,回到自己家乡,这是你们自由,你们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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