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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在建业的情报中心原来在喜氏酒馆,由于喜氏酒馆在刘璟访问江东时表现突出,而引起了江东的怀疑,汉军情报中心也迅速放弃了喜氏酒馆,搬到了这座靠近东门处的吴酒馆内,吴酒馆原本是一个吴郡商人所开,因为地段不好,生意清淡,便被汉军买下,继续维持清淡的生意。
酒馆的掌柜姓梁,是汉军在江东的情报中心副领,江东曲阿人,年约四十余岁,看起来憨厚老实,还有点木讷,但这只是表面,实际上此人精明无比,心细如发,正是他建议钟雪住在千里旅舍,就算大乔无意中泄露,也没有什么影响。
钟雪上前开了门,梁掌柜行礼道:“刚才伙计来报,有上千江东士兵包围了千里旅舍。”
钟雪点了点头,她刚才听大乔说,大乔之前让侍女去千里旅舍给自己送信没有成功,江东军最后知道千里旅舍也不足为奇,也多亏梁掌柜精明,没有让自己住在吴酒馆里,否则就会出大事了。
梁掌柜又道:“估计江东军在千里旅舍找不到人,就会满城查,很快就会到我们这里,我们有一座民宅,不如钟姑娘和夫人去民宅里躲一躲。”
“他们不会民宅吗?”
“应该不会,这种我相信他们也不愿意闹得沸沸扬扬,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城门了,再说我说的民宅住着本地的一家人,都是我们的暗线,相信他们会应付过去。”
“那我们能否明天坐船出城呢?”大乔在一旁问道。
梁掌柜偷偷瞥了她一眼,见闻名天下的大乔竟然变成一个粗陋的老婆,心中大为失望,他恭敬地答道:“回夫人话,如果他们已查出你们今晚是划船离开乔府,那么明天最严格的查就是水门,就算化了妆恐怕也出不去,我建议再等几天,等风头稍稍平息,我再想办法送你们出城,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躲在民宅里。”
钟雪和大乔都不再坚持,他们知道这个梁掌柜精明无比,又了解情况,他的安排必然是最稳妥的办法。
就在这时,楼下隐隐传来敲门声,人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很快,一名伙计飞奔上来禀报,“掌柜,官兵来查了。”
这时梁掌柜已匆匆收拾好了房间,他没想到江东士兵来得这么快,他心中顿时格外紧张,‘呼’地吹灭灯,对伙计道:“你速带她们从后门离开,去对面巷里的五爷家暂避。”
“梁掌柜,后门会不会有士兵埋伏?”钟雪提醒道。
梁掌柜笑了笑道:“后门外是条死巷,士兵进不来,但我们却可以进社神庙,从那里离开,社神庙庙祝也是我们的人,我心里有数,不会有问题。”
梁掌柜说完,便匆匆下楼去了,只隐隐听见他的声音,“来了,是谁呀!”
钟雪和大乔则跟着伙计从另一处楼梯下去,穿过酒馆后院,从后门离开了。
酒馆前堂已经进来数十名士兵,由一名屯长带领,士兵们举着火把,将大堂照得通明,梁掌柜吓得连忙摆手道:“各位军爷,小店里都是木头,别烧着了!”
屯长不睬他,恶狠狠问道:“店里可有女人?”
梁掌柜吓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小声道:“贱内已年过四旬,年老色衰,小人愿意给点钱孝敬官爷。”
屯长也不解释,一挥手,“给我!”
士兵们冲入了酒馆,大堂上只剩下屯长和梁掌柜两人,屯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梁掌柜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布袋,塞给屯长,“这里面是汉国金币,抢手货,望军爷笑纳!”
屯长毫不客气地接过小布袋,摸出几枚看了看,果然是汉国新出来的金钱,在江东受欢迎,官方规定十枚金币可以换一斤赤金,可在黑市上,八枚金币就可以换一斤赤金了,他掂了掂分量,估计有四十枚,屯长顿时眉开眼笑,大吼一声道:“统统回来!”
片刻,士兵们纷纷回来,屯长对他们喝道:“这里没有刺客,我们抓紧时间去下一家!”
他带领士兵离开了酒馆,一走而空,梁掌柜关了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其实他知道这两年江东军日渐**,早已没有了当年严明的军纪,尤其中下层军官,抓住一切机会捞取油水,他们最喜欢查,可以趁机大肆敲诈,只要有贿赂,大多不会把任务当回事,这种已经有很多次了。
只是梁掌柜又不敢冒险,万一进来是一名认真的军官,或者是王宁亲自查,那就麻烦了,所以他谨慎起见,还是将她们两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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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蒙蒙亮,卯时快到了,在建业宫的起居房内,孙权黑着脸听完王宁的汇报,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恼怒,重重一拍桌,“浑蛋,你是怎么做事的?”
王宁吓得跪下,低下头解释道:“卑职是遵从吴侯的嘱咐,不要把事情闹大,所以当时不敢直接动手,等到四更后才动手,没想到”
不等他说完,孙权便连声冷笑,“这么说起来,是我的责任,是不是?”
“卑职绝无此意!”王宁嘴唇嚅嗫道:“卑职考虑得很周详,如果没有那个黑衣女出现,就绝不会出意外,卑职怀疑她要么是吴郡派来,要么就是汉军探。”
“别说了!”孙权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负手走了几步,黑着脸道:“不管怎么说,必须要找到人,不准开城门,给我全县查,挨家挨户,另外对那个黑衣女悬重金缉捕,今天之内,务必要抓住她们!”
“可是卑职用什么借口比较好呢?如果涉及乔夫人,怕会有议论,对吴侯不利。”
孙权仰头想了想,便冷冷道:“就说昨晚建业宫发现刺客,有刺客欲对我不利。”
“卑职明白了。”
孙权又取出一面金牌递给他,“调五千军队,给我查全城,城门可以开启,但只准进,不准出!”
王宁接过金牌,行一礼匆匆退下了,孙权负手走到窗前,目光阴鸷地注视着窗外,拳头慢慢捏紧,他想要的女人,谁也休想抢走。
这时,孙权的宠妃步妍端一碗银耳燕窝羹走进了房间,步妍是步骘之女,小名练师,跟随孙权已经多年,以前并不被孙权看重,但这两年孙权屡受重挫,谢夫人不够体谅,在宫中屡生事端,让孙权更加心烦意乱,而步妍善解人意,适时劝慰孙权,渐渐得到了孙权的宠爱,已有取代谢夫人的迹象。
步夫人将玉碗放在桌上,慢慢走到孙权身旁,柔声笑问道:“吴侯似乎有点烦忧?”
孙权叹了口气道:“外有国事之患,内有家事不宁,我怎么能不烦?”
“家事不宁?”步夫人微微一怔,她试探着问道:“吴侯是指吴郡那边吗?”
“和吴郡无关,你别问了。”
步夫人沉默了,片刻,她轻轻咬一下嘴唇,低声说:“最近宫里有一个小道消息,不知吴侯有没有听说?”
“什么消息?”孙权回头问道。
“是关于乔夫人。”
孙权的眼睛眯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盯着步夫人,冷冷问道:“具体说说,是什么样的消息?”
步夫人低下头,不敢直视孙权,两年前,宫中便有消息传出,说吴侯欲娶乔氏姐妹,步夫人开始不信,但后来她发现这个消息是从谢夫人那里传出,她便有点相信了,娶小乔问题不大,但娶大乔却会有非议,尽管大乔不是正妻,但毕竟有叔嫂名分在,传出去会被士族不齿。
但这毕竟只是传言,并没有变成现实,所以步夫人也不提此事,但自从吴老夫人去世后,吴侯关闭了长干宫,并要求大乔搬到建业宫居住,大乔并非吴侯妻妾,怎能住在建业宫内,应该是另觅房宅安置才对,步夫人便有些猜到了吴侯的心思。
她一直想找机会劝一劝丈夫,直到刚才侍女来报,王宁一早秘密来找孙权,步夫人以女人特有的细腻直觉,她便感觉到王宁汇报之事可能和大乔有关,她再也忍不住,想来劝一劝丈夫,不要一错再错。
步夫人小声说:“宫中传言,吴侯想让大乔入宫,是另有所图。”
“胡说八道!”
孙权顿时暴跳如雷,他就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猴,拼命摇晃步夫人的肩膀,大吼大叫,瞪出来,“是谁,是谁说的,谁敢胡说八道,告诉我,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步夫人静静注视着丈夫,丈夫反常的表现恰恰证实了他的心虚,他如果没有此意,如何会这样紧张慌乱,步夫人叹了口气,“虽然只是传言,但人言可畏,吴侯只要澄清谣言,谣言自止。”
孙权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放开步夫人,转身负手望着窗外,半响,他冷冷令道:“出去!”
步夫人还想再说,孙权霍地转身盯着她,齿缝里迸出一句话,“给我滚出去!”
步夫人吓得后退一步,花容失色,她眼睛一红,泪珠儿扑簌簌滚落,转身便掩面而跑,孙权望着她跑远,忽然抄起桌上的玉碗,狠狠向大门砸去,‘砰!’玉碗粉碎,银耳燕窝流了一地,孙权冷冷哼了一声,“阻我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