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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下巴，罗殇思绪习惯性的就飞远了，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异样的宁静。
“少主！”黄芸在黄粱的身后轻轻唤了唤，“该走了。”
作为一个贴身侍女，她是不应该随意插嘴的，当然，贴身侍女这个身份是黄芸自己认为的，因为罗殇并不认同这种区分尊卑的身份，黄粱也没有承认，或许他心里还是有点期望的，所以以自己受伤的名义，让黄芸一直跟在后面。
但承不承认不是问题，反正黄芸现在做的，也没有区别，因此除了罗殇，在其他所有人心中，黄芸都被贴上了黄粱贴身侍女的标签。
贴身侍女的身份要比普通侍女高出很多，正常时候，主人对贴身侍女不会有秘密隐藏，甚至于一些连未来主母不能知道的事情，贴身侍女也了如指掌，可以说除了身份，贴身侍女的权利，是仅次于主人的。
不过这不是可以放到外面来的东西，大家心里明白就行，有外人的时候，面子上还是要做的，贴身侍女会表现的和普通侍女一样，不逾越半分。
只是作为后来的五个少女之一，黄芸绝对是最刻苦认真的一个，甚至可以说是所有人里最认真的那个。
在罗殇允许所有人一起学习之后，她也就变成了最让罗殇纠结的一个。
因为之前欠缺了一部分的内容，对其他人，罗殇都是直接打发她们去找汝儿她们，只有黄芸一个人，每天晚上都留下来。
对于就坚持坐在位置上，不达目的就不离开的黄芸，罗殇也是被噎的没话说，这种学生真的是老师的最爱啊，可惜他根本就不想当老师啊，太累了。
难道就不知道，对一个孩子来说，睡眠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吗。
所以每次讲着讲着，罗殇的精力就开始分散，接着就开始发呆。
时间久了，黄芸就发现，每次罗殇一开始发呆，就是在说，朕累了，你们快下去歇着吧。
而罗殇也并不是一个在意礼节的人，对别人无视他直接离开根本就不会有意见，应该说他更喜欢这样，因为马上他就要睡觉了。
不过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的黄粱并不理解，伸出指放在嘴前，轻声说道：“他在想问题，我们再等一会儿。”
黄芸歪着脑袋疑惑的看了罗殇两眼，自己应该没看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表情，黄粱是怎么看出罗殇是在思考的。
不过见黄粱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她也没法再劝说，难道告诉黄粱，这种情况她见多了？
虽然从身份上来说，作为少主的黄粱应该更亲近一些，但对罗殇这个老师，黄芸潜意识中还是挺维护的。
虽说一开始因为罗殇怀疑所有人，让黄芸她们对罗殇的印象很不好，再加上另外两个老人在被黄粱接纳之后，对罗殇更加不待见，同样给其他人造成了影响。
但因为罗殇的一句话，她以为离她人生应该很远的学习会，就那么平淡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并不聪明，比起能过过目不忘的羽蝶，她真的很普通。
但有着更多的经历，她似乎也比其他人想的更多，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来说，或许还是罗殇第一次给她的评价更准确：庆幸时光未能消磨掉你的灵性。
从那之后，罗殇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没有见过其他的老师，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教导学生，但她相信应该不会有人像罗殇一样。
罗殇教的内容很多，很杂，也很乱，说是天马行空一点都不为过，甚至是他想到什么教什么。
而且他教的也不是谁说了什么，你该做什么，他永远在强调的，只有思考。
或许对世界来说，一切都是有规律的，但对于我们而言，明天永远都是未知的，会发生什么，会遇到谁，谁都说不清，所以只有学会思考，才能在未知中找到前行的道路。
对你来说，命运是什么？未来是什么？这一切是否已经注定？是什么让你坦然的接受了现在的命运？你又有没有想过去改变什么……
不过这个世界太恐怖，以至于她刚刚踏入，就被吓的缩了回来，反而引来了罗殇一阵大笑。
但门打开了就不会关上，门外的世界进不来，人却总拦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了出去。
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认同了罗殇，至少，在别人诋毁罗殇的时候，她会出现不同的想法，她会在平日的生活中下意识的帮罗殇掩盖掉一些影响形象的事，虽然她知道，罗殇一点都不在意这些。
不过，她也意识到，接下来的等待可能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微微将脚移了移，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跪坐了下来，随即无所事事的陷入了发呆状态，真的是好老师带的好学生。
黄粱完全不清楚身后黄芸的一番动作，依旧和荣伯两个人笔直的跪坐着，罗殇是神游去了，但他不行，在向其他询问对策的时候神游，这不是一个明主该有的态度，很影响形象的。
自从意识到还有人愿意跟随自己之后，他的自信稍稍又回来了，虽然现在还完全一副乡下小民的生活，但他已经开始以明主的标准要求自己了。
不过罗殇在神游，他也不能干瞪着啊，只能四周环顾着转移注意力。
巡视完一遍，黄粱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房子破了点，条件坏了点，环境差了点……但考虑到自己三个人诚恳的态度，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当初伯公春申君还未功成之时，应该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在一个深夜，一个古屋，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就这样静静的向自己的谋臣，门客问询楚国的大计，直至权倾朝野，声震天下……
只是，在将视线放回罗殇身上时，黄粱一片无奈。
罗殇很有智谋，这是黄粱一直认为的，比他这个十多岁的少年，罗殇都要想的多，身边的一切问题，到他这里，都会迎刃而解，对于国政大事，也会时不时的讲解给黄粱听，那些只有黄粱这种贵族才能了解的秘闻，战事，只要黄粱起个头，罗殇就能推理出全部，与自己所知没有半分错漏。
从最初的惊为天人，到现在，哪怕罗殇说出更骇人的内容，他都无所谓了。
至于罗殇对这些事情是否早有耳闻，呵呵，黄粱表示，你在边远小村晃个五年，耳闻一个给我看看，罗殇这样的，他只能归咎为天赋异禀，就像羽蝶的过目不忘一样，他也很无奈啊。
不过说起这些，罗殇就对黄粱一脸睥睨，我去，考智商能不能拿点有新意的东西，你拿围魏救赵，纸上谈兵，纵横捭阖这种东西来考我，是不是在侮辱我。
虽然罗殇对春秋战国的历史并不太清楚，但历史故事什么的，耳熟能详啊，只要给个前置，大概的他就能对应起来，毫无压力嘛。
只是，在将纵横捭阖的时候，他差点爆出大事，完全没想到西出函谷的六国联军竟然是春申君率领的，罗殇一激动，直接把秦国统一六国给讲完了，当时就把黄粱给炸懵了。
为此罗殇躲了黄粱近半个月，最后实在忍不住黄粱的啰嗦，直接照着记忆写了一遍三十六计，甩在了黄粱的脸上。
“这是我写的，你全部弄懂了，就能阻止秦国统一六国了。”
当时罗殇就觉得一阵舒爽，这种装逼的感觉，啊，真好，至于三十六计的作者是谁，那重要吗？反正不是孙膑，人家那叫孙子兵法，不是三十六计，现在我先写了，那就是我的了。
不过这还真的就把黄粱给堵住了，再也没有为这事烦过罗殇。
只是罗殇不知道，黄粱在看了一遍三十六计之后，就对阻止秦国绝望了。
能写出三十六计这种东西，罗殇的能力已经不需要再用任何证明了，光是这个就绝对是和孙子兵法一样流传千古的伟作，而他已经预言了六国的败亡，那已经是必然。
而现在他自身难保，就连去挣扎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兵家常说，孙子兵法就是世间绝唱，如若如此，他现在上拿的是什么，可笑。
不过自此之后，他就不敢随便对罗殇唠叨了，要是一不小心逼着罗殇又拿出什么恐怖的东西，他心脏受不了，光是三十六计的几块木板就已经让他提心吊胆了。
罗殇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是在生活习惯上实在让黄粱觉得无奈，一切礼仪，到了他这里都直接打半，剩下的还要看情况再进行消减。
就像现在，他们三个都是按照礼制跪坐着，唯有罗殇盘着双腿趴在桌子上，完全破坏了这完美的问贤图，不知道祖父和伯公见到这种情况，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呸呸呸，被罗殇给带坏了。
只是……
坐着坐着，黄粱就有些撑不住了，时间这东西，你不注意的时候他走得很快，在意的时候，就是度秒如年。
一不小心，黄粱的双腿就因为长时间压迫开始发麻了，那滋味，真的是多一秒都扛不住。
但看着罗殇还在沉思，黄粱忍了又忍，忍了……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开始转动身体，期望能够舒缓一下这种感觉。
不过，一扭头，黄粱就忍不住惊讶的张大了嘴，坐在自己侧后方的荣伯竟然也在扭屁股。
荣伯一见黄粱的表情，瞬时就尴尬了，毕竟这种事情被家主抓到……
好在黄粱自己也是同样，立刻轻咳了两声来缓解一下气氛。
“咦，你们怎么还没走？”罗殇被这声轻咳唤醒，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啊？我们在等你啊，你不是在思考吗？”黄粱疑惑的瞪着眼睛。
“思考？我刚刚在卖呆啊！”罗殇拍了拍嘴，打了个哈欠，真的困死了，小孩子是很需要睡眠的。
黄粱和荣伯再次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们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个结果，而和罗殇一同清醒过来的黄芸不禁抖了抖，为自己老师感觉分外无语，这种丢脸的事干嘛要说出来嘛！
“那荣伯的事情呢？你还没有回答。”黄粱忍不住拍到桌子上，凑到罗殇面前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不错。”
“不错？就这个？”
“对啊。”罗殇被黄粱问的有些迷茫，“还行，可以，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黄粱被罗殇噎的一阵窒息，换了口气才再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就没有什么问题，要注意的？”
罗殇眨了眨眼睛，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伸在黄粱肩上拍了拍：“少年，小心是好事，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所有的事都能让你想到一丝不差。”
“既然你已经对这个计划考虑到完全找不到一点问题，在你而言完全是对的，那不妨就放去试试，你不去做，你就永远不会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错并不可怕，就算完全是错的，也不过是从头再来而已。”
放下，罗殇意味深长的看着黄粱：“我不可能永远都在这里，你也不可能永远靠我思考，既然有了决定，那就尽力去做，错了就改，相信你自己。”
黄粱的意志始终太过受外力的影响，罗殇不能彻底的改变，只能给他一些办法，纵使不能有所成就，至少也不会出现大过。
一时间，黄粱陷入了沉默。
罗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要什么，立刻一挥：“快走吧，我要睡了。”
黄粱漠然的站起身，感觉意识都有些不在身上，刚站起，就身子意外，趴在了桌子上，吓的荣伯和黄芸立刻就要过来扑救，不过很喜闻乐见的，三个人，一双半全都扑在了地上。
罗殇满脸惊喜的看着狼狈的场面，嘴里忍不住啧啧出声：“话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黄粱咬牙切齿的回到：“腿麻了。”
罗殇立刻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早就和你们说了，不要跪坐的，不仅没好处，还影响发育，看我。”
说完，罗殇就麻利的爬起身，在他们三个面前跳啊，跳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