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买卖(1 / 1)

当天下午,谭掌柜就赶着让人备了份厚礼亲自带着儿子去找了赵小四。

赵小四正发愁没人可用,瞧见谭掌柜一来,顿时两眼放光,亲热地拉着谭掌柜,笑眯眯地将人迎进了院子。

谭掌柜还是头一回见赵小四,瞧见赵小四年纪轻轻的模样,眼里的讶异一晃而过,面上却不显,忙笑着行了同辈的礼,客客气气地说了来意。

赵小四一面引着人往屋里走,一面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说话间又忙让家里烧火的婆子赶紧送壶茶进来。见谭宏远一脸古怪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显然有些不解,赵小四方朝谭掌柜笑着解释道:“我这院子今年才买,还是姑娘让人给我找的。入秋后我才搬进来,也没顾得上添人,怠慢了大掌柜了,还望大掌柜勿怪!”

“赵老弟客气了。”谭掌柜连连摆着手笑道,“你外头的事儿多,哪顾得上这些?”说罢又笑着点了点谭宏远,朝赵小四客气而郑重地拱手道,“这小子在家里散漫惯了,没经过什么事儿,不知道深浅,还望赵老弟多费心指点指点他。”

“指点倒不敢当,”赵小四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请两人进屋,一边毫不在乎地笑道,“也不怕大掌柜笑话,跟着姑娘前,我就是个替人跑腿儿保纤的,上不得台面,也不没那么大脸面指点别人。我就一句话,咱们都是替姑娘办事儿的,能用心就好。”

“那是!那是!自然要用心!”谭掌柜连连点头附和着,看烧火的婆子送了茶壶上来,忙示意谭宏远替赵小四斟茶,一面拉着赵小四的手劝道,“赵老弟你坐!你坐!让这小子给你敬杯茶,赵老弟肯教他,也是他的福气!”

“这可不敢!”赵小四忙挣扎着站起来,嘴里连道“不敢”,也不接谭宏远那茶,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朝谭掌柜道,“大掌柜也真是……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哪儿能当得起令公子这杯茶?”

“什么公子不公子的?赵老弟这是寒碜我呢!这小子在家里排行第六,赵老弟若不嫌弃,叫他小六就是!”谭掌柜按着赵小四的肩膀,坚持劝道,“他一个小辈,给长辈敬杯茶也是本分!赵老弟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他去办就是。若有什么我能搭得上手的,赵老弟也只管吩咐!”

赵小四推辞不过,只得接了谭宏远的茶,略喝了两口,脑子却转得极快,搁了茶碗,也不再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正好,有谭老哥这话,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儿姑娘吩咐差使的时候,你们老爷子也在,小六也听了几句,心里应该有数。姑娘的意思是那些铺子庄子要赶在过年前卖了,也好让北地地灾民们过年能吃个饱饭。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一会儿我就得往京兆府去请刘师爷出面做个见证,就劳烦谭小哥跟我一道过去,顺便让人写张告示贴在京兆府门口。”

谭宏远眼前一亮,忙点着头应了。

这边赵小四又朝谭掌柜拱了拱手,客气地托付道:“那些庄子铺子里的管事伙计大掌柜比我熟悉,还请大掌柜帮忙安抚安抚人心。”顿了一瞬,又讽刺般轻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摆着手道,“姑娘说了,人心这个东西最不可靠,大掌柜尽力而为就是。若是安抚不了,也就算了,早点儿让人知会我一声就是,咱们也好早有个准备。”

谭掌柜自然是满口答应,听赵小四说得急,也不敢多耽搁,忙嘱咐谭宏远跟着赵小四用心办差,自个儿则告辞出了院门,想了想,吩咐赶车的小厮驾着车直接往赵掌柜的住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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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一早就跪在府衙门口的苦主们正拉着府尹崔科的衣襟袖子抹泪喊冤,鼻涕眼泪全擦在崔科的官服上了。

崔科尴尬地被众人围着,忍着恶心,拉起其中一个衣裳略干净些的中年妇人,努力温和着声音劝道:“都起来吧!老爷今儿就是来开堂审案的,大家伙都别哭了!先起来,挨个儿把状子递上来——”

一群人闻言,又是一阵痛哭流涕,抱着崔科的胳膊直喊了几声青天大老爷,被一群衙役连劝带拉地拽开了。崔科急忙从人群中挤出来,逃难似的奔进府衙,直奔到后院里头,才松了口气,皱着眉看着自个儿身上的污渍,胃里一阵翻涌,忙挥手让人另送了套衣裳进来,嘱咐让刘师爷先去大堂接状子。

直过了两刻多钟,刘师爷才狼狈地捧着一沓状子送到崔科跟前,松了口气,抬手摸着额头上的细汗,将前头的情形大致禀报了,末了,才提到才刚被赵小四拉着说的事儿:“那些人递了状子也没走,都等着老爷开堂呢。这么多人在府衙门口闹着也不像回事儿,于老爷的官声也有碍。陆家想周济灾民的事儿先前那个赵管事就找我说过,我想着京城赈灾这块儿本就是老爷管着,有人自愿出钱赈灾,也算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儿,就先应下了。可巧才刚那个赵管事又来了一趟,说今儿就想借衙门口的地儿把告示贴出去,正好也能让那些看热闹的人散散,别都盯着周家的事儿不放,不知老爷以为如何?”

崔科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管得这许多,只听刘师爷说得在理,这百姓都图个热闹,有新鲜的热闹可看,盯着京兆府审案的人自然就少了,好歹也能让人先缓一缓,且这也是好事儿,做好了不但有他的一分功劳,于陆家那位大人也算结了个善缘。这么一想,崔科当即便答应下来,嘱咐刘师爷凡事行便,不得为难陆家的人。

刘师爷自然是点头应允,转出去找到赵小四,低声交代了。赵小四忙拱手道了谢,示意谭宏远上来给刘师爷见过礼,让人写了告示贴在京兆府门口,随后方拉着刘师爷一道往醉月楼去吃酒,说笑间将事情商定了。

直到酉时末,赵小四才亲热地搭着刘师爷的肩膀,同谭宏远一道将喝得微醺的刘师爷送了回去。

隔天一早,赵小四就拎着个大铜锣在京兆府门口当当当地敲了一圈儿。那府衙门口看热闹的人本来就多,昨儿卖铺子的告示贴出去,又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夹杂着还有各家听了消息却不明所以的掌柜管事,都好奇地在京兆府门口张望着。有先前看过岳秀庄那场笑话的人,这会儿更有了诸多猜测,甭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拉着身边的人就是一阵摇头唏嘘地嘀咕。

赵小四的铜锣一敲,便有人迅速围了上去,兴奋八卦地等着赵小四的后话。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赵小四早让人搬了张桌子出来,自个儿站上去,示意谭宏远留意着周围的人群,当的一声又敲了一回罗,笑容满面地朝无数看客们拱了拱手,声音洪亮地提醒道,“大节下的,大家伙儿别急,当心脚下!”

略等了片刻,待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赵小四才朝谭宏远使了个眼色,朗声说道:“今年大雪,北地不少地儿都遭了雪灾,这都快过年了,京城外头还有好些灾民没饭吃。偏偏受灾的地儿太多,咱们崔大人赈灾不容易,大家伙儿也都能体谅。我们东家听说了这事儿,也想出点儿绵薄之力。只是这几年庄子铺子收成不大好,年年贴钱,我们东家手上现银不多,就想着不如先卖几个庄子铺子,好歹也让灾民们过年能吃顿饱饭!”

“你们东家还真是个菩萨心肠啊!”人群中不知谁感慨了一句,顿时有人附和起来,甭管知情的不知情的都交头接耳地议论开了。

赵小四顿了顿,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余光瞥见不远处挽着袖子奔过来的一群人,心头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又一榔头敲下去,当得一声,继续道:“我们东家说了,这庄子铺子要卖,可也不能让掌柜伙计们心寒。虽说这几年亏得厉害,但大家伙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卖铺子的银子中得拿出一成来安置那些掌柜伙计。我们东家说了,这事儿得跟大家伙儿说清楚,也请刘师爷作个见证。”

“这样的安排倒是合情合理……”众人听得这话,又是一阵点头赞赏。

“你们哪儿知道,人家这东家真算是仁至义尽了!”当中不知道谁哼了一声,拉着旁边的人一阵摇头叹气,“那几个铺子恰巧我都去过,地段儿极好,来往的人也不少。不说赚多少银子,至少不能亏的……”

“哟,那怎么还年年亏钱呢?”旁边的人忙拉着先前出声的人八卦地问起来。

另一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接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总是那些掌柜伙计昧下了银子!”

“这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不报官?”周围几人都围上来,跟着疑惑起来。

“那些掌柜伙计串通一气,账册又在他们手里捏着,拿什么报官?”最先出声的人摇着头叹了口气,朝众人解释起来,“知道的说是奴大欺主,不知道的还说人家东家刻薄呢!”

“哎哟,那这东家也太倒霉了些,哎,就这么样还想着要安置那些小人,真算是仁至义尽了……”周围的人顿时唏嘘感慨着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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