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田间嬉戏的一群小孩子都停住动作,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两人。
陆晚跟卫掣对视一眼,朝一群孩子笑了笑,几个小鬼头顿时也裂开嘴笑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陆晚,又迟疑好奇地看了眼卫掣,见两人没有要骂人的意思,也没有走近,你拉着我我拽着你犹豫了片刻,瞄了两人好几眼,到最后索性不管了,又扑到水里去捉鱼。
陆晚好笑地看着一群小鬼头的反应,拉了拉卫掣的袖子,转头朝卫掣轻声笑道:“下一回,等你回来,咱们自己来网鱼好不好?”
卫掣眼里笑意弥漫,纵容地点着头应了声“好”。
声音刚落,便听前方一阵欢呼声传来,仔细一看,却是其中一个小孩子网了条一掌来宽的大鱼,引得周围的小孩子们纷纷艳羡惊呼起来,围着那孩子跟鱼叽叽喳喳地商量着要怎么吃。
陆晚越听越乐,看得差不多了,遂转身示意卫掣:“咱们去庄子里头看看吧。”
卫掣“嗯”了一声,揽着陆晚进到庄子里。
青川两个早飞奔到里头跟人仔细嘱咐了,这会儿庄子里的人早散得远远的,四下里安静得很,只听得见风吹树枝的声音。
这是个温泉庄子,算是卫掣的私产,里头不算大,但胜在清新别致,四下里林木环绕,初春的枝干上才刚冒出几点儿绿意,莹莹可爱。院中并未刻意雕琢,只顺着原本的山石树木走势砌墙,路都是鹅卵石铺就的,踩在上面坑坑洼洼的,倒别有几番意趣,墙边蔓延着五光十色的野花,开得极热闹,只觉得春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卫掣极有兴致地跟陆晚说着这庄子里的山石草木,末了才笑着问陆晚:“你喜不喜欢这里?”
陆晚点着头嗯了一声,笑意盈动地望着卫掣:“这是你看着人布置的?”
“是,”卫掣眸底渗着层亮光,牵着陆晚上了台阶,在背风的回廊上坐下来,一五一十地跟陆晚解释着,“这庄子是前朝的皇庄,一直空置着,前年才赐下来,正好我回了京城,那时候……没什么事儿,就跟洛明飞一起看着人翻修了。”
陆晚听得又好笑又好奇,目光亮盈盈地看着卫掣笑,也不说话。他中间那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什么叫那时候没什么事儿?两年前他都二十了,正好是说亲看人的好时候,他一年就这么一两回回京的功夫,只怕王爷王妃都巴不得他早点儿定亲,他说的“没事儿”约莫就是找借口躲出来的!
卫掣被陆晚看得一阵狼狈,眉间却掩不住笑意,抱着陆晚笨拙地解释道:“我没骗你……我那时候没想过要成亲,我只喜欢你……”
陆晚被卫掣身上的热气红得面红耳赤,伸手推了推卫掣,镇定着声音咳道:“我又没说你骗我了……哎,你身上热得很,你离我远些!”
“你不喜欢我这么抱着你?”卫掣听着陆晚娇娇柔柔的嗔怪声,双手环抱着陆晚,微微松开了些,低头抵着陆晚的额头,看着瞬间红了脸羞涩起来的陆晚,心底溢满了柔软细流,静默地凝视了一瞬,在陆晚羞恼嗔怪的目光中,闷闷地笑出声来,忙转了话题问道,“昨天在街上拦你的那个人,你查出来没有?”
“陈平跟你说了?”陆晚微红着脸戳了戳卫掣的胳膊,低着头“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轻哼着跟卫掣解释起来,“我年前不是让人卖铺子庄子了吗?就是其中一间绣庄里的人,她拿了别人的好处,不过就是想给我找点儿麻烦,还真当我好欺负了!”
陆晚这么一说,卫掣心里已明了了大半,陆晚卖庄子铺子的缘由他先前只是猜测,直到后头宁四来回话,才猜到其中原委,听陆晚皱着眉头轻哼,又是心疼又是爱怜,伸手替陆晚拢着发丝,想了想,斟酌着询问道:“那几间庄子铺子的地契还在我那儿收着,回头我让宁四给你?”
“给我干什么?我本来就不想要了!偏偏你还让人买下来!”陆晚说到这个就好笑,点着卫掣的胸口,娇嗔着数落起来,“还花了五万八千两银子,你也不看看值不值这个价?那几个庄子铺子里都是些坐吃山空只会钻营取巧的人,那点儿银子我还没放在心上,不过拿着我的银子还想着去巴结别人的我也容不下,我没心思跟他们过招,索性卖了了事儿,正好也给其他人提个醒儿。”
卫掣听着陆晚娇娇柔柔的嗔怪,胸口颤动着笑了起来,握着手陆晚的手含糊地解释道:“你那时候不理我,我没想那么多……你不知道,那是我头一回对个小姑娘束手无策,我都不知道怎么讨你欢心。”
陆晚被卫掣声音里的可怜跟委屈逗笑了,又想起先前陈平说的事儿来,掰着卫掣的手指,低声说道:“对了,昨儿在府衙的时候陈平看见四皇子跟魏家的人也在,我想着看热闹是其一,另一半缘由多半是因为周家的事儿,毕竟那匣子不算什么秘密,周家的人去别院偷东西别人不知道,宫里那几位应该都猜得出来。那个别院是我娘的嫁妆,平日里也只有我会过去住。不过这事儿怎么问也问不到咱们头上来,我也就没理会了。”
卫掣凝神听着陆晚的话,脸上线条柔和下来,拢着陆晚的手,笑意温软地点着头赞同道:“嗯,这件事儿是周家理亏,周家也只能认,跟咱们扯不上关系。”
陆晚笑着点了点头,头靠在卫掣肩上,看着满院子山石墙头处开满的野花,只觉得心里急安稳宁静,随意地跟卫掣说着话:“不过说起来周家先是丢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崇宁侯周广业如今又卧床不起,那个四皇子估计该想着推别的人了。”
卫掣眼里骤然划过一道亮光,揽着陆晚低笑着问道:“你觉得四皇子会推谁?”
“这我哪儿知道?”陆晚笑着嗔了卫掣一眼,捏着卫掣的手指,想了想,“不过我觉得京兆尹崔科应该是个人选,这个人履历干净,官声也算不错,最重要的是识时务、知道变通,四皇子手里的人也没别的人比他更合适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卫掣眼角盛满了笑意,眸光发亮地看着怀里的人,胸口又涨又紧,仿佛被千丝万缕的欣喜柔情缠绕着,她果真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宝贝,他喜欢听她这么跟他说话,这么信任他,喜欢他,也依赖他。
陆晚仰头看了卫掣一眼,被卫掣眸底的亮光烫得愣了一瞬,察觉到卫掣的眼里的欣喜柔情,心底仿佛也被一层温软亲昵的细流包裹住了,越收越紧,手掌贴着卫掣的掌心,十指相扣,看着一大一小叠在一起的手掌,满意地笑了起来,重又转头看向卫掣,“反正周家的事儿跟咱们没关系了,我就胡说八道呢,你也信!”
“嗯,我喜欢你这么跟我说话,”卫掣笑着揽了陆晚,顿了顿,视线落在陆晚跟自己相扣的手上,眸底笑意融融,低头注视着陆晚,认真地说道,“你放心,越地没京城那么多规矩,我也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的,咱们两人在一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喜欢听你说话……”
陆晚听着卫掣的声音,心底突然漫开一层柔情蜜意来,缠缠绕绕的,那股清甜温馨一直往人心口上渗,眼波温软地看着卫掣,笑着“嗯”了一声,任由卫掣牵着手,在庄子里慢慢转了一圈,两人在用了午饭,说了会儿话,才往外走,骑着马慢慢到了城门口。
卫掣在小径上把陆晚抱下来,牵着陆晚上了马车,看着车进了城门,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远远将人送到了陆府巷子口,驻足看了好一阵,方转身回了平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