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书册上所说,中毒者毒侵全身,半日必死,可即便不算上之前的时间,他在我这都有一日了,却也并未身亡且心脉并未有损,其中必有隐情;莫不是与其心脉处那股生机有关?应当是了,若是那股生机能够继续守住心脉,那么即便先将周身血液尽数放出,只要心脉不损应能保他一息尚存,虽说凶险但换血排毒或许可行!”云燕想清楚这些,虽知此事把握不大,但除此外别无办法,只能把心一横,死马当作活马医,心下顿时有了定计。
秋家先祖的方法虽然简单,但先决条件却极为艰难,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冒危险去供血,就算有人供血保不住中毒者的心脉也是白搭,而恰恰能够在这种奇毒临身时还能护住心脉的药物或是方法,不能说绝对没有,但也是闻所未闻,即便是秋氏七代行医也没能见过这种圣药,也是唐齐走了狗屎运,不知何处得了这么大的好处。
“小容,你去帮我伐几棵细竹,周元一寸即可,截六支七寸细竹管给我。”秋氏以针灸术闻名于世,对内毒外伤都极为在行,换血法正是记载在‘秋氏针灸术’附录上的一种祖传秘法,以六支竹管连接两人三处脉络,可起到输送血液的效果,再辅以秘药让供血者之血与受血者之身融合,成功概率高达八成;还并非是秋氏这门秘术不行,而是秋云燕未曾使用过故而把握不大,若是她爹秋慕来施术成功率绝对可达九成九,只是供血者却要承担失血过多的危险。
小容离得近,云燕的自语大多都听在了耳里,此时默默地转身出门,不知在想些什么;云燕也出了书房,她要去准备相关的药物便于稍后的施术。
正北木屋中间的房内,右上角是一张大木床,旁边是一张躺椅,正中的方桌上散乱的放置着十几个瓶罐,左边是两张四层木架,其上摆放着数十种药材,木架底下许多不知名草根树皮散乱在地,整体摆设极其杂乱。
云燕此时坐在方桌旁望向门外,似乎在等候什么人,大木床上躺着的是昏迷中的唐齐,昨日那身染血长袍早已不再,赤裸的上身缠着许多白色绷带,脸色虚白静静的躺在床上。
“小姐,我回来了,这是你要的竹管,你看可以吗?”小容一路小跑进来,递上十余支竹管道。
“嗯,粗细长短均都差别不大,正好合用;不过我只要六支,多余的你拿下去吧。”云燕挑出其中六支竹管,将余下的递还小容,小容却没伸手去接,反而坚定的摇头道:“不,小姐,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要给唐公子换血排毒小容不敢阻拦,小姐待我一直如亲人般,小姐也说此事极其凶险,只求小姐能让小容帮你一同分担。”
小容从小孤苦,儿时便被人贩拐带,四处流落不知家在何方,几年前秋慕行医至信阳见到她,那时他正被不知转了几次手的人贩子带到街头贩卖,寒风中只穿着一件破旧单衣的她瑟瑟发抖,秋慕于心不忍便将他买了下来,虽说做的是丫鬟的活,但父女两却从不苛责打骂,反而如待亲人般待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容自然感恩,此时又怎肯让云燕独自冒险。
云燕一直把小容当做妹妹看待,哪里愿意她陪自己冒险,正要拒绝,又看到小容坚定的目光,顿了顿没再言语,显然默认了这件事。
从桌上拿起两瓶药物给唐齐服下,又仔细查看了唐齐的脸色和脉搏后,云燕取出短匕,小心翼翼的在唐齐左腕脉搏处割开一道口子,带着黑丝的血液缓缓流出,滴落在床沿边的木桶中,约莫一炷香后,血液流出渐渐缓慢,唐齐的脸色也更加惨白,木桶中的血液足有小半桶之多...
云燕又拿起一支药瓶,倒出两粒褐色丹丸,自己服下一粒又将另一粒递出道:“小容,把这枚活血丸服下,它能滋补血气。”,云燕面容肃穆,显然内心也极为紧张,小容默默地接过药丸服下,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静静的站在云燕身旁,等候着下一步的指示。
唐齐身上毒血尽数流干,竹管以特殊手法连接在三人几处脉搏,二女的血液缓缓输入唐齐体内,也不知过去多久,只见二女脸色由红润转为虚白,额头渐渐也冒出冷汗,小容意识早已模糊,却暗暗咬了下舌头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云燕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她深知输血后还要辅以药物去融合,才能完成这次换血,以莫大的意志强迫自己坚持着。
及至唐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血色,云燕赶忙以特殊手法断开所有竹管的连接,刚一断开,坚持不住的小容就昏厥过去;云燕拿起身旁几瓶准备好的药物尽数倒出,一股脑塞入唐齐嘴中,又用纱布包扎三人输血时割开的脉络后,云燕也终究抵不住失血过多后的虚弱昏厥过去...
原本若是没有小容的参与,即便有药物辅助,云燕也起码要输入半数血液才能起到效果,而失去半数血液,即便有药物分担,云燕也很难承受得住,因此丧命也是极有可能,但有了小容却就不同,虽然不曾细算,但二女均约只是输出了十之二三的血液,又在之前服用过活血丸,虽然此时虚弱昏厥,却也并无大碍。
云燕悠悠醒转,睁开眼来,却发现不知为何会是在自己闺房中,身体还有些虚弱,云燕勉强起身,这时小容推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个托盘。
“小姐,你醒了啊。”小容放下手中托盘,来到床前搀扶云燕下床。
“不用,我没事,小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唐公子怎么样了?”
“小姐,现在刚刚入夜,唐公子还是昏迷着,不过呼吸已平和了许多,我也是不久前才醒来,给小姐熬了鸡汤,小姐你身子虚,先喝点鸡汤吧。”小容少时四处流落,这几年家里重活也大多抢着做,身子骨自然比云燕强壮一些,比云燕醒得早也是自然。
“还昏迷着?走,带我去看看。”云燕皱着眉头担忧道。
“唉,好吧。”小容也是一脸担忧,只是对象却是不同。
二人来到北面正中房内,唐齐依然静静的躺在大木床上,床沿边的木桶早已不见,也不知小容是如何处理的,云燕几步走到床前,右手搭住唐齐脉门,听着脉相有力的跳动,心下的担忧也少了许多放下心来,正要收手离开,不料手腕被紧紧抓住;却是昏迷中的唐齐不知何时醒来,右手紧紧抓住云燕本搭在其脉门上的手。
再一细看,却见唐齐双眼依旧紧闭,右手抓住云燕却不是唐齐已经醒转,而是依然昏迷中的唐齐无意识的动作。
“樱妹,快走,快走...”云燕愣住,化名燕云时遭遇恶霸打劫,被唐齐所救之后云燕就已对唐齐产生好感,哪个女子不爱英雄,又是在战乱年代,打抱不平的侠客更是每个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此时唐齐拉着自己的手,嘴里却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听名字还是个女子,虽是昏迷中下意识的呼喊,原本是当作说胡话,不需去在意的,可云燕却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难过?喜悦?悲伤?或许都有或许都不是。
云燕心神大乱,狠狠甩开唐齐右手,恨恨的离开房间,留下一脸不解的小容驻足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