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他们全家都搬走了,真的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站在空旷的草地上,阿茕四处张望着:“还真是搬得干净呢。”她感叹一声,呼出白气袅袅:“我还以为他们家不会这么快就善罢甘休,那个周父看上去不像那么明事理的人,一定留得有什么暗中势力才对……”
“这又不是玄幻位面,哪来的什么暗中势力?”童露把站还在左顾右盼的小兔脸拉过来,又小心系上条围巾:“还有,周父确实不怎么明事理,但他爷爷倒是挺明。”
“当时周父还说什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都准备要闹到公司去了,还是他周家爷爷一拐杖把他打趴下的。”她淡淡解释:“那个爷爷知道自己不是‘疯狗’的对手,而且现在大局已定,自家小孙子又被吓成这样,还是先躲开为妙。”
“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这块地已经确定会建一个公共泳池。”这人踩踩脚下的空地:“周家卖掉这座城市内所有房产后,举家迁徙到沿海去了,据说那里四季如春的天气对治疗过度惊吓很有好处。”
比起好胜心强的爸爸,到底是爷爷疼孙子啊。阿茕默默点头,难怪这儿被拆得这么干净,原来是正主再不会回来了;不过,在这种城市中心区域推倒别墅建游泳中心,是不是有点太过奢侈?
等到明年夏天,那些来这里游泳的人大概会很多吧,他们会知道自己玩耍嬉戏的地方曾经发生过这样狗血的事吗?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偷偷笑起来。
“在笑什么?”一只手突然伸进围巾里面,把正在偷笑的少女吓得一抖:“咿呀,好冷!”她一转头刚要抱怨,就被身边人裹进大衣里面。
童露特意穿了大一号的外套,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能裹住自家不愿穿太多的小兔子:“刚才冷吧?知道冷就别乱动,乖乖缩着。”她用下巴轻轻磕了下对方头会降温了,你还只肯穿毛衣。”
“要是冻感冒了该怎么办?”她微微偏头,怜爱的看着对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别说什么神是不会生病的,你现在还在凡人的载体里,万一要有个头疼脑热一般医院还不一定治得了……”
平时都是自己唠叨,现在偶尔听一次搭档的唠叨倒也新奇。躲在大衣里,阿茕没有插嘴也没有乱动,只是静静站着,直到对方把话说完为止。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听一句话,就觉得自己心口又软一分。
“你在想什么?”唠叨半分钟后,童露才发现小兔脸的反常:糟了,不会是一语成谶吧?她连忙抬起怀中人的下巴,又用手背去测量额头的温度:“为什么不说话,是有哪里不舒服?要打喷嚏还是头晕?”
“都没有啦。”闭上眼睛,阿茕抬头轻轻蹭着搭档的手:“我只是在想,又是一个冬天而已。”
“上一个位面也是,为什么离开的时候总是在冬天呢?”她难得惆怅一会:“难道说冬天是离开的季节,还是冬天原本就是结束?”
“我们来的时候还是夏天,但没吃几次冰激凌,没穿过泳衣就又到冬天了。”
是啊,又是一个冬天。摸着小兔子柔嫩的脸蛋,童露也觉得胸口像浸了水一般:“为什么总是冬天,我也不知道啊。”
这个位面中,两人滞留的时间是上个位面两倍,但腻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见得多多少:阿茕又公司的工作要做,还要帮助拯救者潜入敌方集团,这对于缺乏常识的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而童露作为拯救者,本次任务又是不按剧情剑走偏锋,要做的事就更多了。任务前期她不得不长时间盯着周明海不动,后来又要联系孟婉,还要想办法把原主角米莱嫁出去,没想到还遇见了虚空中的反抗军……事情实在太多,根本没空偷懒。
“好奇怪啊,一般来说我都是个监督者的定为,督促那些拯救者们快点完成任务;”待对方摸够以后,阿茕转了个身,把脸埋进那人怀中:“但是现在,我第一次觉得任务进程太快也不一定是好事。”
她近乎贪婪的磨蹭着对方身上的衣物,那里有种像是梅子和柠檬般,清新又让人怀念的味道:“我觉得,其实房子不用很大,出租屋那点地方就够我们住的了;周边有商店很重要,时刻不缺吃的;还要一辆小电瓶,让我抱着你,你好带我到处走……”
“要是世界上没有冬天就好了,我们可以一直留在这儿。我还没经历过春天呢,不过我喜欢夏天,可以吃冰,可以吹空调盖棉被,还可以穿泳衣游泳。秋天我也喜欢,有好多水果可以吃,叶子也是金色的,还有那个很暖和的太阳。”
说着说着,她又笑起来:“人类的位面真的很美好,有那么多漂亮的东西,还有那么多的食物,我最喜欢人类了。现在我才知道,虚空中真是荒凉到什么都没有。要是你不是个快递员就好了,我们就能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
“我们还有机会。”童露抱紧怀中人后,用一个浅浅的亲吻制止了这人的碎碎念:“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等下一个位面,你一定要当个富贵闲人,而我也将有大把的时间用来陪你,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所以,现在没什么可遗憾的,跟这个位面告别吧。”她呼出一口白气,推着阿茕缓缓移步:“不要浪费时间了,除了位面之外,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去告别。”
在那个十二月的开头,她们以“疯狗”的名义最后一次给孟婉发了短信,告诫那个女人要永远保持勇气与坚强;又正式解散了吴茕集团的疯狗快递部,把总裁位置交给某个似乎有特殊爱好,又确实有本事的股东。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不忘看一眼那家小小的花店,里面的老板娘还是那样温婉可爱。不过,她大概很快也要搬离这个小小的东巷:这家花店实在太小,一个人住的时候倒还好,但两个人住就有点挤,更不用说是三个人。
虽说现在暂时还是两个人,但是看着米莱那隆起的肚子,添丁增口指日可待;虽然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有些难过,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易诚山的律师执业干得不错,他最近正在事务所附近找房子,钱不是问题。
选了一小支勿忘我,她们又回到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把花放在这里好看吗?”童露将勿忘我插在窗台上的小花瓶内,阿茕则对着她那些金灿灿的饰品唉声叹气:“这些好多都没穿,等我们一走就要消失了,真是太可惜……”
这种磨磨蹭蹭依依不舍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的最后一刻,当白光闪过时,一切都改变了。两人留在位面上的所有痕迹被彻底抹去,位面中像是轻轻荡起一圈涟漪,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只有已一株小小的紫色依旧停留在阳台上,默默承载着神最后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