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和水琼连同众人到得梧州城,梧州城位于广西境内,自古便是南疆与中原的边界之城,故而因此并不繁盛,城镇内人口不多,但如今得见,通街均是武林中人,持刀持剑均有,这些武林人士因八卦剑派发武林贴,是以纷纷赶来,驰援正道。
柳星与水琼众人来到八卦山下,表明身份后正欲上山,却被几人拦了下来。
正当众人均有疑惑之意时,一个青年身穿蓝衣,手持利剑,缓缓走来,想来定是八卦剑派弟子,待得走到众人面前,还剑入鞘。微微一个施礼,说道:“众位英雄好汉,多谢各位来驰援我八卦剑派,在下是八卦剑派的首席弟子,云天华,只因八卦剑派实属小派,接待能力实在有限,无法一一照顾得周全。所以除了几位名宿外和本门所邀请的知交好友,其他英雄好汉在山上实在是腾不出位置了。所以请各位劳烦移步梧州城内,我们八卦剑派已经安排好了各位的住宿。”说罢双手一摊,摆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这些话,他这些日来说了已经不下上百遍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表面上来帮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实际上不过是年轻一辈想出名,老一辈又暗自嘲笑八卦剑派不济事不肯动身前来,个个都是看好戏的表情。云天华想到此处,不禁摇了摇头。
众人见云天华说得诚恳,还摇了摇头,以示无奈。少年们满腔的热血被浇了一股冷水,忽的就感觉千里迢迢来到此处十分不值得。尽管十分不情愿,但人八卦剑派说的是实话,只好移步到了梧州城内。在梧州城内到处是手持刀剑的江湖人士,随便拉出一个,身份都不比他们低,连他们都没上的山去,自己还是先斟酌斟酌,不然闹将起来,凭地惹人耻笑,让人嘲讽不识大体,丢了自己师门的脸。
晚上众人便在梧州城住下,如今这梧州城房间也甚是紧张,虽八卦剑派花了不少银两,买下了大部分房间,但前来驰援的人数还是太多,其中想出名的少侠便占了七成。大老爷们便四五人挤在一间,女侠受到些许优待,两人一间房。
当晚柳星和雷坤以及其余几名相熟的少侠便挤在一起,而水琼只认识周秦一人,这几日相处下来,觉得周秦实在是江湖儿女的典范,不娇气,十分英气,为人十分大度,还仗义执言,路不平就拔剑,柳星也是对其另眼相看,几日来与周秦谈论武功招式极是投缘,常常一日不理水琼,水琼心中好生气恼,但也明白这位她心中的这位小哥对武功及其痴迷,偏偏自己不好学武,就想跟着柳星混一辈子,自己喜欢的东西偏偏被柳星说江湖儿女怎能如此儿女情长。打心底,水琼是不想跟周秦住一块的,但没办法水琼在这些同行人中只识的周秦一个姑娘家,只得和周秦便挤在一块儿,两人梳洗过后,周秦对水琼说明连日来赶路,十分疲倦,便径自先去睡了。
水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周秦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我如果也能变成她这样就好了。水琼想着,便也躺在了睡铺上。
可是她忘了,如果她变成了周秦这样,那么柳星在心里恐怕是把她当成一个朋友多一点还是未婚妻呢?
水琼翻来覆去睡不着,却也不想惊醒了周秦,心想要不是柳星陪着一群大老爷们睡觉,肯定现在就去一脚踹开他的门,拉他出来陪自己聊天顺便质问他是不是讨厌她了。
那些年,少男少女的心如同天上的明月,洁白而纯净,那些年里的少男少女,看到了,却不懂。
正辗转难眠之际,忽的传来一丝悠悠的笛声,从窗中送了进来,清扬而忧郁,时断时续,模模糊糊,如泣如诉,端的是十分悲伤,水琼自幼出自大家,学过笛子许些年,自然听得懂这曲中的意思,这笛子吹的是“流波”,但水琼细细一听,却又觉得不像,但不知怎地,笛声中绝无畅怀之意,声调哀怨,曲子过半,声调忽的越来越高,越来越细密,水琼心中忽然没来由的感到十分悲伤,几欲哭出声来。
水琼翻身起来,周秦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水琼轻声道:“没事,我去如厕。”水琼决心去看看这笛子的主人,披了外衣便出了门。
她出了门,门外没人,便信步下楼去,走到庭院中间,夜凄冷,水琼看了一眼,没人,笛子声再次响起,又翻出墙去,随着笛声走到了后院的树林不远处。
溪水边,明月夜,短松岗,溶溶月色下溪水边的石头上坐了一人,正独自吹着笛子。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脸上满是忧伤的神色,但紧蹙的眉头却令俊秀的面庞更加光彩照人,相比之下柳星简直就是个黑炭脸。
水琼犹豫了一下,强忍着心中莫名的悲伤和好奇,大步上前,抱拳一礼说道:“这位兄台,请问半夜吹笛,一曲“流波”吹得如此悲伤,你心中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对于这些礼数,水越老早就让水琼记得牢牢实实,希望有朝一日水琼也能成为一位名动天下的江湖儿女,而不是挂着“水越老前辈的女儿”这几个字的花瓶,然而,水琼并不想习武,她的兴趣十分广泛,但偏偏不喜欢习武,硬逼之下终究境界只是平平,让水越大是头疼。
那少年抬了抬头,定定地看了一眼水琼,沉默片刻说道:“很久没人听我吹笛子了,姑娘也能听到这笛子声的悲伤吗?我还以为,这梧州城老早便堆满了不识丝竹的武林人士,没想到竟能遇到姑娘你。姑娘可真是博学多才了。”
说罢继续吹着那笛子,并不去管水琼。
又一曲结束,那少年抬起头,黑色的眼眸盯着水琼,让水琼感到浑身不自在。
少年忽然轻声说道:“我的爱人死了。”
水琼惊了一惊,江湖儿女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有话直说便了,可水琼从小涉世不深,又跟柳星这种很少把儿女情长挂在嘴上,天天刻苦习武的人长期相处,自然是觉得十分突兀。但还是犹豫的答道:“这种感觉我懂的。应该吧….”
“不,你不懂,如果她还在,我又何苦如此呢。”少年轻轻叹了口气,抬了抬头,又看着水琼“如果你的爱人也在八卦剑派和南疆的争斗中被人杀了,你会不会很难过,很愤怒,很想哭呢?”
水琼心中想到了柳星,如果柳星死在了这里,那么她应该会难过吧,毕竟,在她心中,柳星是她的骄傲,如果他死了,那谁来在回去的路上背着她走,谁来在回去的路上为她忙里忙外呢?谁又为她拼了命去赶跑那些小毛贼呢?可是,仅仅如此吗?
少年不能得到答案,叹了口气,又复低下头来。
两人沉默着对立,过得许久,少年继续道:“你也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吗?如果是的话,为了谢谢你听我吹笛子,我劝你早日离开这里吧,这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所能参合的。”这少年年纪不大,却十分老气横秋,自以为十分成熟的样子。
水琼没有答话,还在思考刚刚柳星死去的问题,那少年嘴唇微动,说道:“夜深了,吹了很久的笛子了,我该走了,姑娘保重!”
少年一句话使得水琼在沉思中惊醒,笛声停止后,那莫名的忧郁也慢慢消散,水琼恢复了本来没心没肺的性格,看着眼前正飞快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声:“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远远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章威…”
回去的路上,水琼细细思索着如果柳星被杀死了,自己会怎么样,她惊奇的发现,如果柳星死了,再没有人可以令她在路途上这么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了,也没有人能跟她说年轻人的话题,因为家里面的人都说老气横秋的,对她都是长辈对小辈的说辞。
然而,仅仅是这些吗?
忽然水琼在掠进庭院的时候,看到一朵小花正独自怒放,心中忽然一动,那些忧愁似乎都丢掉了,就连之前柳星和周秦聊得很好而把自己丢在一旁的事情都没那么难过了,因为,她突然想到,柳星现在还没死啊,而且他还是自己的未婚夫呢,自己注定是要嫁给他的,而周秦不过是他们之间的过客,将来柳星死掉的事情死掉在想吧,不过,柳星这家伙应该不会死的那么早的吧。
想通了这些事情,水琼回到房间,轻手轻脚的躺倒铺上,并没有惊醒周秦,周秦一个翻身,又兀自睡了。
第二天醒来去吃早饭的时候,有人抱怨道,昨晚有人半夜不睡觉乱吹笛子,扰人清梦,真是缺德。
水琼想起昨晚的事情,想到昨晚想到的那些,对着柳星笑了一下,柳星对水琼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不理她,兀自低头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