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侯杰和陶晋鹏商议对策的同时,住在人字楼中,拥有整个一层楼作为屋舍的梅晟也得到了吕子黎尸体被发现的消息,只不过他得到的消息比侯杰二人可要详细许多,因为提供消息的是邱融和他的两个护卫,三人虽然违抗了梅晟的命令没有继续追杀吴明,但也没必要帮吴明瞒着自家的少主,所以将两天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不漏全部让人转告给了梅晟。
听得吴明精通阵法,会使用“迷魂妖术”,剑术高超,以及单独杀死了吕子黎这个中期炼气修士这四件事实,梅晟宛如听到了天方夜谭,足足呆愣了半个钟头才回过神来。
“放他娘的狗屁!”
他一巴掌把传话的仆人扇了个踉跄,面色涨红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仆人一脸。
“姓邱的那个狗娘养的怂货,叫他抓个人回来,他敢给爷半途逃跑,还编出这么多狗屁理由,真当少爷我是白痴?简直是抱、抱……抱鼠啥子来着?”
“回少爷,是抱头鼠窜。”那仆人一边擦着脸上的唾沫,一边惺惺地回答道。其实他很想提醒面前的少爷,此处用抱头鼠窜不妥,但一想少爷的性子,他还是把吐到嘴边的话吞回了肚里。
“没错,抱头鼠窜!”
梅晟很中肯地点了点头,他一拍身旁的木桌,随后跳将起来,两个花生大小的鼻孔翘到了天上去,“走走走,几个没用的东西,少爷我这次亲自出马抓那吴家的小子,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少爷,不可啊!”那仆人听了梅晟的话大惊,哪敢让梅晟就这么出去胡乱行动?赶忙跪在梅晟脚下哭喊着想要阻止他。可惜梅晟根本不听他劝告,直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只听得脚下一声闷响,那仆人竟没承受住梅晟的力道,头一扭昏了过去。
“哼,区区一个凡人就想阻止本少,真当少爷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么?”
梅晟一脚把家仆踹了个半死,气跟着消了一大半,他也不去管那仆人的死活,一屁股坐回木凳上,把个硬木凳子坐得咯咯直响。
似乎是听到了房里的动静,门外走进一个满腮虬髯的中年汉子。这汉子约莫四十出头,方脸圆目,身材中等,穿着带有“梅”字印记的下仆服装,一脸凶神恶煞,堪称豪门高宅豢养恶奴的典范。
让人吃惊的是,一向嚣张跋扈,动不动打骂奴仆的梅晟少爷见了这人进来,立刻收起了平日对待下仆的嚣张嘴脸,居然正襟危坐好,脸上荡漾开如沐春风的笑容,亲切地喊了声:“常叔。”
“晟儿,你又胡闹了。”
“常叔”看着地上倒地不醒的家仆,皱起眉头道,“你平日在家中装作顽劣不堪,是为了避开冕少爷的锋芒,如今进了宗门,却不需这么刻意为之。”
梅晟原本满面微笑,听到“冕少爷”这三个字后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咳了两声,下意识地转移话题:“不提这些。常叔,家中的消息传来了没有?打探的如何了?”
“已经确认无误。”“常叔”露出一切尽在掌控的笑容,“这次的消息是侯家的老东西透露出来的,青城三宗都在遮掩,不过看这个情形已经遮掩不了多久了。这些天京都的大小世家,包括天家都在安排人手入岭。据小道消息,岭内十天前就杀得血流成河了。”
“啧啧。”听得“血流成河”四个字,梅晟忍不住发出咋舌声,随后又是一阵讥笑,“侯涂文这老货也是个怂包,想吃甜头又不敢当出头鸟,只能把消息传出来让我们打头阵,本少就让他知道,最后进来的什么甜头也别想吃到!常叔,你明日就扮作仆从和我一同入岭,我已经买通了宗内一位执事,保准让他人察觉不到你的身份。”
“晟儿费心了。”常叔点点头,不过随后又疑问道,“你要进障目岭,侯、陶二家世子那边,该如何应付?”
“管他们干啥?我这些年在人前装傻也装够了。”梅晟冷笑道,“倒是那个吴明让我有些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也是个装傻扮纨绔的货色,若不是现在急着入岭,我倒要找他好好讨教几番。”
常叔抚了抚腮边的粗髯,提醒道:“晟儿不可轻敌,此人有很大可能就是这些天宗内所传言中的那个绝世剑道天才,前途无量。”
“我心中清楚。”梅晟撇了撇嘴,“可惜他只是吴家的一个庶子,没有半点权柄,否则跟这人联手也未尝不可。至于轻敌之言,却是常叔你多心了,他再天才无双,十几岁的娃娃,难不成还能敌得过通脉修士?”
梅晟说完话站起身子,扶着圆如滚球的肚腩,自言自语道:“侯家、陶家还有吴家,等爷收拾了梅冕那个白眼狼,再来好好料理你们这些杂碎。”
……
丹房,又分外药房和内丹房。内丹房专门负责炼丹,并在每月月末给宗门众弟子提供规定的丹药,而外药房则专门负责收购、鉴别草药,以及行医救济的职能。
在吴明四人到来之前,外药房的门口就排起了长队,他们大多是求医之人,大到重伤垂危,小到感冒发烧,外药房都会帮助治疗,当然也会收取相应的费用。还有一部分人则是为了买卖药草,药房在这方面的规矩很松,只要付得起钱,就是要买剧毒的草药,药房也会提供,至于买者要拿这剧毒的药物干些什么药房一概不过问,但也不会帮买主遮掩。
药房的掌房和供奉都不管事,基本上是挂牌拿空饷,没有大事情都不会出面。目前外药房主事的是掌房的大弟子,名叫澹台赫,是个神情有些阴鹜的青年,他平日里就坐在药柜旁指点弟子抓药,除此之外就是折腾一些纸页泛黄的老旧的医书。
药房外人流熙熙攘攘,吴明入宗以来不是潜修就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研读秘籍,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热闹的场景。宗内弟子龙鱼混杂,大多数都来自京都,也有来自其他地域的人士,他们的打扮也五花八门,有人穿着直裰拿着折扇像个书生,也有人披盔带甲威风似军人;有锦衣华服佩剑的大家公子,也有戴霞帔提百褶裙的翩翩少女……
吴明甚至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子,尖鼻子高额头,看面相估计也就十五岁的样子,身高就接近了一般成年男性,体态更显苗条,胸前臀部位远远超出普通女子的尺寸。以吴明的定力,看见那金发女子的一刹那,心脏都忍不住扑通直跳。
这就是传说中生在西灵大陆的西灵族人了吧?眼睛和头发颜色都和正统的南荒人不一样,容貌倒是各有所长,就是那凹凸有致的身姿实在是有些……让人眼馋啊。
吴明的目光在那西灵族少女身上徘徊了一阵子,最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倒是不介意再多看一会儿,不过西人少女身边的女子同伴明显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用眼神对他进行了无声的警告。好巧不巧的是,这女子竟然是吴明认识的人,看她那围在脖子上的招牌皮裘,和明眸皓齿的动人容颜,不是那曾经给他带路的周瑶师姐还能是谁?
对于这位差点给自己带来血光之灾的师姐,吴明一向是采取避而远之的态度的。好在两人之间隔着蛮远的距离,加上人潮拥堵,一时间无法碰面,吴明也乐得就当没看到她,省得节外生枝。
一边叹息着“人生何处不相逢”,一边收回落在西人女子身上的目光,吴明重新将视线放到人群中,正要生出些感慨,他突然瞳孔一缩,视线停在一人身上挪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