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路途颠簸。
从咸阳往洛阳中途路经长安,但因急着赶路,只匆匆而过,未能细细见识长安的风土人情,只在长安城西马市换乘之后就直奔洛阳而去。
咸阳距长安不足百里,乘马车急赶只一日既到。而长安离洛阳却有数百里之遥,还好的是长安通往洛阳的驰道宽阔异常,十分利于马车行走,只是驰道上往来的各色行人滞迟了马车的速度,众人一刻不停一路奔波下来,却也花去数日时间。
长时间的赶路令众人都颇为疲惫,迷迷糊糊间,只听郑平的大嗓门颇为兴奋的喊道:“主公!主公!洛阳到了!”
我猛地清醒,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望去,时正正午时分,阳光刺目,万里无云,只见长长的进城队伍从洛阳高大的城门处一直排出老远老远。
顺着人流我等一行人穿过十丈高的巍峨城墙,对于第一次来到洛阳的众人,单单是一座城墙就令人惊叹不已。
入城后一座辉煌的巨型城市展露眼前,繁荣热闹的街市,密集拥挤的人流,嘶嘶嚷嚷的车马,林林立立的商铺酒楼,鳞次栉比,商贾云集,一派繁华锦绣。
走在洛阳宽阔的大街上,一路行来,见着不少成群结队的异人,不禁头皮有些发麻,不会又要被围观了吧?对于异人蜂拥围堵的战斗力我不得不说声佩服。不过,幸好的是,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可能是因为洛阳做为大汉朝的政治中心,城中的世家大族子弟众多,官宦家属更是惊人,更不消说他们府中的家将下人之类的,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如此我等一行六人也显得普通,不那么扎眼。
行至洛阳城西,一大片官宦府邸侧立于大道两旁,各家府邸门前置放的一对对狮虎石兽千奇百态,或凶猛或威仪或雄健或矗立令人目不暇接,单就这府地门前的肃穆庄严就让人感觉有些窒息。人言洛阳城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今日却是有幸一睹真容,至少西贵确实不假。
吱呀一声,一座府邸大门一开,数名锦衣公子迈步而出,早有奴仆备好马匹侍立一侧,牵马执凳。忽地,乌压压一堆异人涌了过去,由静制动间快若脱兔。又见围观。。。我轻拍脑门,好吧,我错了!原以为洛阳的异人较之其他异人更为正常些,没想到,他们只是围观的对象更清晰明确,对准的都是洛阳城中的世家勋贵子弟而已!
唉,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对异人已经完全失望。
“主公,咱们这是要往何处去?”郑平嗡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去十常侍之首张让的府上。”我随口答道。
“那?主公,这条街咱们刚刚已经转了一圈了,您确定您认识去那张让府上的路?”郑平望着我一脸无辜的说道,疑惑地指了指不久前刚刚经过的一座府邸。
呃,好吧,我不认得路。
我狠狠的瞪了眼郑平:“那你还不问路去?!”
七转八拐,费了好半响功夫后终于在一座硕大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只见府门上高悬“张府”二字。
府门外人庭若市,吵吵挠挠,排起了老长的队伍,买.官之人还真是不少。不少来人还赶着马车,拉着大箱大箱的金银财宝,这场景还真是壮观。
排队之人皆是锦衣玉服,非富即贵,不是有权有势的士族子弟就是富贾一方的土豪富商。都说阉狗卖官鬻爵,祸害朝纲天怒人怨,可我却冷冷一笑,只看看这张府门前买.官的都是何许人?不是世家大族就是商贾巨富。世家大族不都是自诩品性高洁德才双馨么,却不知在此作甚?一群道貌岸然实际却龌龊卑劣之辈,还不如商贾来的铜臭真实。只说阉党黑,不知自己黑的渣滓,要真是高风亮节又何苦来此跪舔阉人,真真是做婊子还立牌坊令人生厌。
无论我心中如何驳斥,队伍依旧缓缓向前推进,许久之后,排到了我。
接过张府下人递过的一张拜帖,我沉思一会,将姓名及所求官职写上,同时在末尾大咧咧的写上愿出一亿钱!
从怀中取出最后的一颗大银锭交予接待的下人,下人接过银两,同时拿过拜帖。只见其微微一瞥,顿时色变,公子愿出一亿钱?见我微微点头,下人丢下一声‘稍待’就急匆匆往内行去。
没过多久,下人再次出现,客气地将我领了进去。
一路顺着府内小道疾行,终停在一间客厅之内,见一管事模样的下人过来,招招手,示意我跟他而去。
只见一身形微胖,脸色苍白之人坐于内庭首座之上,眉眼细长,皮肤松垮,眼神幽幽不知何想,手掌微抬,轻轻洽了口茶水。
“草民迟重拜见张老大人。”我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本想说拜见张公公,又怕公公二字令他不喜。
张让细长的眼角一抬,斜斜的瞥了我一眼。
“你就是迟重?出一亿钱求东莱太守之职?不知是哪家富商巨贾子弟?”张让心中疑惑重重,开口问道。要知道一亿钱就是把三公九卿全包了也够用了,却单单求个太守之职。
“草民就是,然出身寒门并非世家也非巨贾。”我恭敬答道。
嘿嘿~张让声音细长尖锐,冷笑一声。
“既非世家也非巨贾?那你哪来一亿钱?你可知道欺骗咱家的下场?”张让幽幽的说道,眼神冷厉阴毒。
我顿时如同被一条剧毒之蛇盯上一般,汗毛根根竖起,寒意大盛。
“草民不敢,草民绝不敢欺瞒大人。”我急吸一口气,慌忙的说道。同时硬着胆子问起:“不知大人卖一县令作价几何?太守又作价几何?”
“本公开门做生意,明码标价,县令600石作价600万钱,太守,秩二千石,作价2000万钱。”张让一顿,愤然说道,对自己的信誉却是不容忤逆。将手边的拜帖拿起,瞟了一眼,“你拜帖上书一亿钱,嘿嘿,你倒是敢写!不过敢写你倒是敢认么?!今日你要是拿不出这一亿钱,咱家就让你知道欺骗咱家的下场,教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草民确实拿不出这一亿钱,但只需行此二策,别说一亿钱,就是十亿钱也手到擒来。”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张让久居高位的气场令我战栗难安。但一想到除了张让再没有人能让自己摇身一变鱼跃龙门,逐胆气横生,硬着头皮破釜沉舟的说道。
张让一听没钱,眉眼一皱就要发作。又听得我下半句,刚要下令将我托下去乱棍打死的手势缓缓收回。
“嘿,你到有几分胆识,没钱也敢到我府上来求官!本公就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嘿嘿,说吧,这一亿钱,不,十亿钱将从何而来啊?”张让嘿嘿一笑,心想这人却是个辩客,但任你口舌如簧,要辩不出这十亿钱来,就休怪咱家狠手无情了,敢欺骗咱家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诺,草民有二策,此二策一出十亿钱唾手可得!”我暗吐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放松,却是已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湿哒哒的很是难受。
我飞快地瞥了眼张让,见其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其策一,名曰竞标令。天下官职空缺有限,而欲求官位之人无限,以有限之官位如何能满足天下众多求官之人?因此明码标价逐一售卖官职实为下策。故而,当行竞标令。何为竞标?以600石县令为例,若直接出售仅得600万钱也,然,若是召集欲求此县令官职之众人,以600万钱为底价,每次竞标加价不少于50万钱,最终以价高者地。如此,众人必争相竞价,想必以一县令之职卖出千万贯钱亦不足为奇了。县令如此,太守亦可如此,2000万钱为底价,每次竞价不少于100万钱,如此一来,原本只能售价2000万钱的太守职位少于3000万钱也休想拿下。行此策,所售官职之位不变,然可得银钱却倍增也。如此,不消一年,卖官所得多出数亿贯钱亦不在话下!”我款款说来,只见张让眉头由紧皱变为舒展,及至最后,满是皱纹的脸皮笑意盎然,一改之前的阴沉之态。见此,我心中大定。
“好!甚好!妙!甚妙!”我刚一说完,张让激动地抚掌一拍,大声称赞。只是他声音尖利,令我感觉颇为刺耳。
张让起身从主座上疾步走来,目含奇光围着我转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口中啧啧称奇。
被人如此打量,我不禁浑身僵硬,汗毛微竖。还好,张让打量完毕后径直往主坐走去。
“来,继续说,这第一策实在秒极,不知这第二策又是如何精妙?”刚一坐定,被勾起强烈好奇的张让急不可耐的问道。
“其策二,名曰暗标令。为竞标令之补充,竟标令虽好,然却有所缺陷。需防范买.官众人暗自勾结连营,私下相商约定,将竞标价格自行厘定。如此,则需行暗标令。何为暗标?既不召集众买者竞价,亦不圈定指定人等。只需做一暗箱,箱上贴上所售官职,由众买.官者自行出价,并将价格投入黑箱之中。一段时间后开启,最终官职有出价最高者得,如此,买.官之人为怕他人价高超过自己失去官职,必定皆会写下自身所能承受的最高价码。这一来,既防止了明面上的串通,又可狠狠宰一刀,将官位卖个好价钱!”我一口气说完,有些紧张地看向张让,成不成就看这两策能不能打动他了。此二策都是我那异人主公当时愤然之下亲口所述的买.官之策,可喜的是,主神并没有留给异人丝毫卖官鬻爵的机会,不然,哪轮得到我来卖弄。
“哈哈哈哈~妙极妙极~汝确非徒逞口舌之徒,确有大才!大才啊!仅此二策足可当十亿钱!”张让哈哈大笑,一身微胖的肥肉阵阵抖动,对着我连连点头。
张让确实满意至极,实在是这二策一出,只要操作得当,必然财源广进真金白银滚滚而来。且能让那些世家子弟富商巨贾狗咬狗斗个你死我活,还得心甘情愿的献上大把大把的银钱。
张让看向迟重的眼神越来越柔和,寒门子弟能有如此见识,着实不易,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啊。想当年,自己不也是因为出身寒门出头无路,才狠下心来自残入宫博一富贵的么!寒门布衣想出人头地跻身士大夫之列有多难,张让清楚的很。
也许因为都是寒门出身,张让对迟重凭添了一份好感,看向迟重的眼神不仅柔和,且如看待自己的后辈般慈祥。
张让翻了翻手上的拜帖,不紧不慢的摇头说道:“你所求东莱太守之职,却是不成了,不说东莱太守并不空缺,就连其下的县令县尉也皆也是满员。”说着,手掌一番,出现了一张微型大汉地形图,其上各地各郡皆明确标注。代表东莱郡的一小块上满是红点。
“红点代表有人任职,白点才是空缺的职位,你看东莱郡,却是没有出缺啊。”张让解释道。
“再说,你出身寒门,布衣之身,祖上不显,又寸功未立,猝然而居高位却是不可能!”将手中地图收起,张让品了口茶,也不看我,自顾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