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家中,她把邵谦给她的一百钱都给了这个农户家中的夫妇,狼狈不堪的司马雅黛坐在农家为她准备的干净小屋子里,沉静的望着屋子里的摆设,不一会儿这个院中的妇人送来一套干净的旧衣服,雅黛换上了妇人模样的衣服,一瞬间变成了一个衣着与容貌不符的
“妇人”,她盘膝而坐用丹田呼吸,调节这几天承受的疲惫,奇怪的是自己以往并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这次是怎么了?
雅黛闭着眼睛盘算着悠锦何时才能到达这里,如果她找不到这个地方,至少弩弩会凭嗅觉找到自己的行踪,农家的夫妇告诉雅黛,这几日庄上并没有陌生人出现,更别说有陌生女人的行踪了,雅黛只能先好好的休息,耐心的等待着悠锦的归来,按照时间和路程悠锦没有特别的事情耽搁,会比自己晚两天到达这里,她也担心悠锦是否能顺利到这里与自己会合,可是现在她走不动了,体力已经接近脱水的司马雅黛只能选择好好的休息,这里虽然是一个农户家中,但是这个农户的家中比起邵谦的家中却是条件太好了,雅黛闭幕思索,自年幼时被兰妃舍弃,她还总说是精神不正常的孩子,她从来都不喜欢自己,后来移到母妃宫中生活,人的嘴脸变化太快,快的让自己的分辨不出自己怎么样才能应对,邵谦,自己深爱的男子,怎么会像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对待自己,还是自己的举动不正常,凡事要去看个究竟也是错吗?
自己和悠锦都知道此次出行,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她们两个还是要亲眼来看看所谓男人的真面目,悠锦比自己更惨她已经怀了谢锋的孩子,谢锋这样的人倘若是直接拒绝收留悠锦还好,怕的是他假意收留再暗害悠锦,回想着悠锦分别时回头说的那一句话:“我会回头的,你也要学会回头,回头是岸!”雅黛叹了一口气,只好躺下身来好好休息,她祈祷悠锦不要听从谢锋的花言巧语,再一次上了他的当。
雅黛回想着自己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哪里也不是自己的落脚之地,此番悠锦能平安回来,是该找个地方安家了,去哪里安家呢?
洛阳城中还有母妃在那里生活着的母妃一定有了新的宫殿,京城中的药庐一直都是自己想念的地方,这两个地方是不可能再安家了,向南,气候温润也很富庶,可是越是富庶的地方越是会引起人的注意,这些年过去了,只有在翠屏山的日子才是最安稳,自己在那里晚结业一年,把自己未学会的东西全部都学会了,静娴师父为人和善,可是那些年也只是悠锦的父母路子走的顺,所以自己才能平安的在翠屏山完成了所有的学业,怕只怕自己看到的静娴师父并非那般和蔼可亲,就算是回去悠锦还担心父母会找到那里,悠锦偏偏又要想着自己无颜再见家里人,宁死都不想回家,此番看到邵谦的嘴脸自己心如死灰,现如今自己已经长大了,并且也学得一身好剑术,可是邵谦的这把无影剑,刺的是自己生不如死,空有一身硬功夫有何用,这世上能伤人的又不单单是阴谋诡计和刀枪剑戟,到底该何去何从,彷徨,迷茫,泪水从雅黛的眼角溢出,她翻了一个侧身把身体缩成一团,累了,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累,一个小小的问题都让自己无法抉择,该到哪处安家,怎样才能长久的平安生活,这世上除了悠锦她谁都不认识,以后悠锦就是她相依为命的家人了,不,在不久的将来她们还能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想到这里雅黛的心中稍感安慰竟然有了睡意,她浅浅的进入了梦乡。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雅黛坐起身来感觉自己好多了,直到此时她才感觉到有些饿了,她点燃了灯烛揉搓着自己有些疼痛的小腿,这个时候有人敲门,雅黛道:“谁?!”门外传来了妇人的声音:“姑娘,天色已晚,您一天都没有用饭了,我给您做了一些饭菜。”雅黛起身打开了房门,伸手接过了妇人送来的饭菜,说过谢谢后她问妇人道:“大嫂,我跟姐姐约定好要在这里见面,若是庄上来了陌生人,还请你告知我一声。”妇人道:“姑娘请放心,我家相公是这庄上的郎中,他有时候要出诊,我已经让他留意了。姑娘你脸色发白,像是刚出了一身汗,你这是生病了还是做噩梦了。”雅黛摸了一把额头才发现自己真的出了一头汗,她说:“我是感觉有些不适,可能是累的了。”妇人道:“明日我让我家相公给姑娘瞧瞧。”雅黛道:“多谢了。”妇人道:“您吃饭吧,我不打扰姑娘了。”刚刚出完汗,这屋门一开让她觉得有点冷,看着手中的白粥和青菜,雅黛用头上的银簪试过后便吃了几口,也不知道是累的太狠还是饭菜的味道不合口味,很饿,却没有食欲,索性就放下筷子了,屋子里有一盆水,雅黛用毛巾擦了一把脸,却听见屋外有动静,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家中,只是比较干净,不会是尾随悠锦而来的杀手吧,她摸着腰间的软剑,打开了屋门,黑暗里的确是不能清楚的分辨哪里异常,但是听力是不会欺骗她的,她轻声移动着脚步朝墙角下走去,果然是有人闯进了这个农户家中,黑暗中一股剑气冲自己的心脏而来,雅黛迅速转了个侧身,腰间的软剑已出,正好截击了剑刃的袭击,接着听见一声低沉的呻吟,那剑便再没有攻击,雅黛才发现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满脸是血倒在自己面前,雅黛见他的衣着打扮像是刚与人斗打过受了伤,就悄悄叫来了这里的主人帮忙把他搬到自己的小屋里,这个农户家中又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雅黛解开那人的面纱,满脸是血,身上有刀伤,还有箭伤,这农户家的妇人见势不妙就慌忙叫她的相公前来诊治,雅黛只能站在屋外等着,望着空中高挂的月亮,雅黛焦虑的心情更加糟糕了,她希望能在这里平安的等到悠锦,这个人的凭空出现让她很不安,半个时辰以后这个农户的主人和他的娘子从这个小屋里走出来,他对雅黛说:“姑娘,他失血过多,性命已经无碍,但需要好好调养,我已经给他处理好伤口了,你好好照顾他吧。”雅黛点点头,又觉得自己好冤枉,心中突然发问:“为什么是我好好照顾他?这是什么情况?也罢,自己救的人可不是得自己照顾吗?”雅黛只好去井边打了一桶水,然后自己跑到灶台旁烧了热水,要帮这个人清理一下面部和满身的血迹,当毛巾和热水彻底清理了这个人的脸庞以后,雅黛才发现这面巾下居然有着这么俊美的面容,宽额头上挂着两条高挑眉,虽是闭着眼睛却是双眼皮,脸颊不宽不窄,高挺的鼻梁,唇形有着不一样的韵味,看到这张英俊的脸,雅黛不免想起了宫中的哥哥们,本以为只有宫中的皇子们才有的俊美容貌,想不到在民间也有如此俊美的脸,等她帮这个人清理好面部后,才发现时间过的挺快,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焦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开始发出疼痛的声音,雅黛只能给他喂了一些水,等待他的醒来,也等待这悠锦的归来,她困倦的坐在旁边闭着眼睛稍微休息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熟悉的马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雅黛,快速跑出农户后,就听见路上有马蹄的声音朝这边奔袭而来,没多大一会儿真的是一匹白马驮着一个人奔跑过来了,这个人正是悠锦,虽是黑夜雅黛听见了悠锦痛苦的叫声,当弩弩跑到自己跟前时,悠锦从马上滑落下来,雅黛双手接住从马上差点坠落的悠锦在黑夜里她看见悠锦痛的满头大汗,而且嘴里还惊恐的道:“孩子,孩子……快,黛黛,快救我……”雅黛问悠锦:“你怎么了?”悠锦道:“谢锋听说我怀孕了,派了杀手一路追杀我,我肚子好痛,好痛………”雅黛感觉到悠锦身上很湿,她才发现是悠锦裤子上的血,雅黛一阵慌乱道:“你……怎么办?怎么办?”可惜谢锋没有给她们慌乱的时间,雅黛听到有两路人朝这里奔来,她很想回农户家中去,可是一想到被宫中的侍卫毁灭的一家三口,雅黛犹豫了,不能再像以前连累无辜的人了,这辆路人如果不是一伙的,那另一路一定是找那个满身是伤的男人,听着这两拨人的脚步声,都是高手,自己一人是应付不来的,她把悠锦藏到旁边一个草垛里,对悠锦说:“悠锦,你坚持一下,别出声,我去去就来。”祁悠锦肯定的点点的头,任由雅黛脱掉了自己的外衣,用干草把自己掩藏起来,前来行刺的人越来越近,雅黛只能上马对弩弩道:“今夜要辛苦你了。”两拨黑衣人都冲着马蹄的声音追踪,既然分不清那一拨是追踪悠锦的,那就全部把他们干掉,弩弩听从雅黛的指令不停的奔跑,在黑暗中司马雅黛已经从马背跳到了树上,接着就看见十几匹马追踪着弩弩而去了,从树上跳下来的司马雅黛迎接步行前来刺杀的这一路人马,她已不再是四年前那个刚从宫里逃出的小公主,如今的她剑术精湛一把软剑在黑暗中毫不留情的刺杀,奇怪的是今天运功的时候只觉得有些不顺畅,内力虽然不济但是用蛮力准确刺杀,还是能如愿的刺中目标,为了活命她拼命的在这个世间寻找夹缝,可是这世上的人还是要夺走她在乎的人和事,祁悠锦单纯,善良,知书达理,却因为犯了轻信他人的错误要承担起独自生养孩子的重担,而自己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却要白白的被人害死,这个时间的道理就是没有道理可言!
挥剑本来还不算太快的她想到这一切后手中的剑再也不听使唤了,心魔,她拿在手中的软剑像魔鬼一般一个个的吃掉了十几条人命,当那些杀手全部倒下,雅黛还是觉得杀意难收,可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迅速下降,不宜再继续用剑,另一路的人骑着马还在追赶弩弩,她把怀中的烟花筒放了出去,这个平静的黑夜里弩弩看到了主人放出的信号,于是就放慢了奔跑的速度,结果追踪的一队人马看见白马驮着的是一个穿着女人衣服的草人,才知道中计了。
雅黛用手中的白布擦干净了手中的剑,就回到村口的草垛掀开干草中的悠锦,然后背着她朝之前的农户家中走去,悠锦感觉到雅黛的全身都在发抖,像是要脱力一般,她忍着痛道:“雅黛,放我下来……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走吧……”雅黛已经没有力气了,拼命的挪动的着自己的脚步,听见悠锦这么说不耐烦的说:“闭嘴!你嫌我身上的力气多是不是?”悠锦道:“我快死了,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雅黛一边行走一边说:“你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一个我相熟的人,你好狠的心呀……”悠锦道:“你的体力不行了,我会拖死你的。”雅黛道:“拖死我愿意,闭嘴吧!”她不想就此倒下,不过才杀了几个人就累成这样,四年的时光练就的武功就仅此而已吗?
悠锦本来很瘦弱的,怎么今天背着她就像是扛着一座山一般,这是怎么了,她全身发抖背着悠锦瘫软到地上了,雅黛跪在地上吸了好几口气,看着极度痛苦的悠锦,却不能出声,于是她用剑砍了树枝做成一个可以移动的筏子,她用尽全力把悠锦放在上面,悠锦看着满脸是汗,那么艰难的移动自己,她才刚刚成年什么都不懂的雅黛,却要这么辛苦的救自己,她躺在树枝上流着泪,任由雅黛拉着自己走动,就这样雅黛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把祁悠锦拉倒农户家中,真是漫长的夜晚,悠锦不得不被这户人家安排到柴房中医治,这个农户家中的男子还好是郎中,看着他用针灸的方法止住了悠锦的血,她终于吐了一口气,这郎中对躺在床上的悠锦道:“夫人,您的孩子保住了。”悠锦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雅黛听到这句话后双腿无力一下子瘫软到地上喜极而泣,她们母子没事了,等郎中和他的妻子离去,雅黛走到悠锦床前抱住悠锦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跟你和孩子生活在前一起,不离不弃。”心神俱疲的悠锦眼中流出感激的泪水道:“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雅黛拉着悠锦的手道:“谢谢你,谢谢你们没有离开我,谢谢,谢谢…….”在这个世上司马雅黛愿意亲近的人没有离开她,这就是够了。
悠锦道:“我累了,想睡一会儿……”雅黛道:“你睡吧,我在……”柴房里的气味并不好闻,她坐在悠锦的床前看着满脸憔悴的悠锦,想着邵谦说自己不要脸的话语,老天爷到底是在教自己些什么?
突然觉得自己很冷,她只能站起身来走动走动,她觉得头特别的沉重,却也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天气转凉了,雅黛觉得很不舒服,悠锦需要人照顾,那个黑衣人还没有醒,她在柴房里同时煎两个瓦罐的药,她把其中碗药倒好端给悠锦,悠锦看着面色苍白的雅黛像是要晕倒,便要起身自己喝药,雅黛道:“你不要动,我来喂你。”悠锦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雅黛不想再开口跟悠锦说话,只想让她喝药,便用手中的勺子舀起汤药往悠锦的口中喂,悠锦看着雅黛的样子满脸是汗,拿勺子的手不停的发抖,悠锦想让她停止喂自己喝药,看雅黛的样子好像也没有打算让自己起身喝药,只是她的样子很是可怕,当她把碗中的药全部给悠锦喝下,手中的碗打落在地上,祁悠锦大声叫道:“雅黛!………”已经没有往常心性的她看见这个把自己从鬼门关拖回来的女孩子倒下,焦虑,无奈的悲伤顷刻涌上心头,她想起身无奈还是疼痛,她要顾及腹中的胎儿,还想伸手去拉倒在地上的雅黛,然而自己却不能动,她才知道自己此刻的惨状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这是老天也对自己做错事的惩罚吗?
悠锦只好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哪………”正在院中打水的妇人听见了她的叫声,进来看见雅黛晕倒在地,这农户家人真倒霉,一下子不得不收留三个病倒的人,当这个郎中给晕倒的雅黛把完脉以后告诉她,她中了慢性的剧毒,醒来的雅黛道:“我没有吃什么东西呀?”郎中道:“你是不是吃了一种野生的菌菇?”雅黛回想起去邵谦家中的路上吃的那些野蘑菇,雅黛道:“是的,我吃了也蘑菇,而且还加了竹笋。”郎中一脸不可思议道:“你还加了竹笋,那山涧生长的野蘑菇终年不见阳光,是剧毒,竹笋与那蘑菇放在一起吃会更加催化毒性的发作,你这是毒发了。”躺在床上的悠锦道:“能解吗?大夫救救我妹妹吧,我们姐妹俩好不容易才相聚,求求你救救她。”郎中道:“姑娘,你中毒的时间太长了,我尽力吧。”悠锦道:“什么叫尽力?应该是能治好的吧。是吧,大夫?”郎中道:“我先试着配些药吧。”雅黛问:“很难解吗?”郎中道:“我学艺不精,没有解过这种毒,只能试一试了。”雅黛问:“最坏会怎样?”郎中道:“尚未可知,也许这世上有医术高明的医者能解吧。”悠锦问:“如果不解,最坏会怎样?”郎中道:“这种毒根据人体质的不同会潜在人体内发作的时间也不同,当地人误食这种野蘑菇只要在短时间内灌下草药,就能解毒,你妹妹中毒已经超过三天,毒性蔓延全身不容易清理了,你们休息吧。”当郎中离去后,躺在床上的悠锦把头上的金簪摘下来给这个郎中的夫人道:“大嫂,请你们务必救救我妹妹,如果她没命了,我也不活了。”那妇人道:“哎呀,小娘子,使不得呀。”雅黛道:“大嫂你收下吧,你能收留我们,已经很难得了,可能还要打扰你们一段时日,我们无以为报,你就收下吧。你若真是不好意思,就用这簪子去给我们换些衣服和草药来吧。”那妇人见了金簪满脸的喜悦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看着妇人的表情吐了一口气,悠锦清楚的看见雅黛脸上的表情像是放下了戒心,等妇人离去后,她便问道:“你的脸上有了我看不懂的表情。”躺在柴草上的雅黛道:“小心无大错,别忘了,我们对男人一片真心,人家没有一定要接受的道理,我们在这里吃住,这户人家可没有白白对咱们好的道理。”悠锦道:“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是因为你以前在宫中的生活充满了争斗吗?”雅黛道:“悠锦,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开始独立生活了,你身上的银钱不可以随意花掉了,如果不是必须要花的银钱,像今天你送出去的簪子可以买三个这样的院子了。”悠锦道:“我记住了,我并非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之人,只是眼下我们都动弹不得,舍些银钱算什么?只要能救我的朋友,保住我的孩子,这算什么?”雅黛看着躺在床上的悠锦道:“是你变了,变得比我还复杂。”两个人相互望着对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