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跟上你们的队长,冰之子们!”将火炬代替长剑高举过头顶,艾德斯深吸了一口气,以最洪亮的声音大声吼道:“谁也别跟个懦夫一样畏畏缩缩,给我拿出勇气来,没什么好怕的!敌人的动作不算迅捷,注意闪避即可!”
意识到自己很不擅长演讲,艾德斯决定不再废话,转而以最擅长的身先士卒作为表率来激励士气。尽管他嘴上要求士兵无需害怕,可他自己心里早已经怕得要死了——恐怕,这恐惧感仅比德尔诺感受到的要小。
作为指挥官,自己的情绪表露完全决定着士兵们的英勇程度。所以就算再怎么惶恐,也得戴上铁打的“面具”将真实表情掩藏在其后。既然希望士兵们舍命冲锋,那就得自己率先冲在最前面。既然希望士兵们放下害怕鼓起勇气,那自己就得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勇敢无畏,不能有一丝动摇。
否则,就不算是能撑起军旗的指挥官。听说暖阳之地的许多指挥官都躲在军队后方从不自己亲自上阵,包括艾德斯在内的许多冰之子一直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那完全是懦夫的行为,不配当什么指挥者。
与一昧崇尚力量、尚武的霜之子不同,冰之子不以是否能打来作为指挥官好坏的判断标准。而是更加注重他是否能以身作则、激发战士们的士气。
指挥者不一定要求自身的谋略和指挥有多强,但身边的副官与谋士则必须和他互补,更加专注于智力与大局观方面的修养。也正是因此,除了欧德思军团长这种志勇双全的人之外,所有具体的战斗计划基本都是他们这些副手制定与完善的。
这就是冰之子的战斗信仰,也是冻土上指挥官们必须熟知的。也正是一直信奉着这些,他获得了士兵们的广泛爱戴,许多人都在艾德斯下达命令时有效率的心甘情愿执行。这也让许多人误以为艾德斯队长十分坚强勇猛,从不畏惧任何挑战。
然而这可谓是完全的误解,熟悉的人都知道艾德斯平日里是个什么家伙——绝对平平常常,放到人堆里只有谢顶的头发才能让其有点存在感。
为了激励士气,艾德斯不顾体力的浪费,在短距离内怒吼着高速冲刺,在数秒内便逼近了刚刚向他甩出一块巨石的石魔。侧身就地翻滚躲过了致命一击,艾德斯奋力甩动左臂,将火炬扔到了石魔身边:如此一来,就能解放双手;同时还可以让所有人更方便的观察古拉丹的动作。
然而在极其极其接近古拉丹、离它不足两米远之后,艾德斯只觉得压力无比巨大:敌人四米多高的庞大身形被火炬的光芒投射出更为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队长身上。尽管它毫无杀伤力,却依旧能给人不小的心理压迫力。
石魔粗重的呼吸和痛苦的哀鸣不断刺激着艾德斯,令他小腿发软,浑身汗毛直立。控制住自己想要哆嗦的身子,艾德斯从心底下意识萌生了想要一走了之的渴望:眼前的这家伙,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可以应付的敌人。
然而,他能感觉到后背正聚焦着所有正赶过来的队员们发出的灼热视线。士兵们都在看着队长将作何表现。被应当激发士气的责任心所驱使,他最终还是以战场上独有的勇气和意志挫败了想要逃走的本能反应。
咬紧牙关,艾德斯在闪避了一次捶击后挺直胸膛,双眼直视着面前小山一般的对手。然而就在他敢于正视敌人的一刹那,恐惧便悄然而散,转化为了驱逐惶恐的力量。伴随着金属摩擦声,他在猛地拔出长剑后紧握剑柄微低身子,摆出了一副等待决斗般的防御姿态。就在此时,德尔诺也拔出了盾剑,并肩站在队长身边。
“站远点,小子!碍不碍事?”尽管不想泼他冷水,可艾德斯还是不耐烦的将其推开。因为这个,他本人差点闪躲不及被一击重拳砸中。望着地面被锤出的凹坑,队长的手套下都开始冒出冷汗:好险。
这种力道,不难理解寒雪堡的闸门是怎么被砸开的——据说当时古拉丹就如同拆下鸡翅一般将闸门掀起,一下将其抡飞了出去,还拦腰砸折了一座箭塔。至于真假就不好说了,可当时即便是躲在寒雪堡地下通道的艾德斯,都听见了那地震般的捶地声。
在一声掺杂着哀鸣的怒吼后,石魔在挥空另一拳后,它的注意力便被从另一侧用盾牌猛击腿部的战士所吸引。然而在横扫手臂却没捏到士兵后,古拉丹便躁动不安的晃着身子,猛然高举双手砸向地面。
完全来不及反应,艾德斯几人便被地面剧烈的震动瞬间击倒,随即拼命般的想要快速爬起。然而就在此时,石魔高高的抬起左腿,疯狂的连续踩踏起地板。
如同发生了不断迸发冲击波的地震一般,冰之子们和试图从后面偷袭的精灵被再次击倒,丝毫没有起身反抗的余地。身子被反复跌宕的撞击弄得剧痛不已,艾德斯抽着冷气,以偏执般的尊严死命握住长剑,不让其丝毫脱离掌心。
在反复践踏地面数次后,石魔嘶吼着,叫声中已经完全失去了悲恸和哀伤。疯狂的发起高跳,古拉丹在剧烈的撞击洞顶后,在落地时以右拳捶地,引发了最为剧烈的一次冲击。顶部的数块岩石在巨响中崩塌,纷纷混杂着砂土砸向了地面。
地面被这次猛击砸出了数到裂缝,人们的身躯被重重抛起,又被落下的岩石砸翻在地。然而就在艾德斯被砸的双眼发黑并短暂失去意识之后,他猛地感到身子一阵发紧,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爆裂般的鸣响。脏器也被挤得如同要爆炸一般,已经难以维持呼吸。
终于,他从短暂的昏厥中苏醒。腰身和胸口间的剧痛终于被找到了原因:自己正被石魔单手攥在空中,不断地用力挤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