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瞬间瞪圆了眼睛，想说什么，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最后，只低低的叹了一句：“你傻啊...”
傻不傻谢虞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这一生，大概和褚胤再无交集了。
大概，再也见不到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了。
第二天一早。
先是谢启安的小厮给谢虞带了五千两银票过来。
再是许氏知道老太太竟然放她出京后，跑到玲珑院来好一番打探，被谢虞三言两语气走后。
谢芙这个已经很久闭门不出，在房里跟着嬷嬷学规矩的人，竟然也带着丫鬟声势浩荡的跑到玲珑院来。
“你来干嘛？”谢虞有些不悦。
南风还在那件狭小逼仄的杂物房待着呢，许氏刚走，这谢芙就来了。
是以话语中的不欢迎之意，有些明显。
谢芙难得没有介意，而是挥了挥手，让她带来的那些丫鬟退到门外去。
“听说二姐姐明日要出门去给谢安买药材？”
“怎么？”
“二姐姐好歹是侯府小姐，买药材这样的小事交给下人去做不就好了，哪里用的着二姐姐亲自出马？”谢芙一副好言相劝的神态说道。
谢虞挑了挑眉，面带哂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为你好”谢芙气急。
为她好？
谢虞直接哈哈大笑了两声。
“你为我好，就好比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谢芙，你自己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吧?说吧，你到底所谓何事？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得好。”
谢芙被她说的脸一阵红有一阵白的。
只心底暗骂道，这贱人说话可一点都不留情面，直来直去噎得人心里难受。
但想到谢蓉给她说的话，又不免压下火气，说道：“虽然咱们以前关系不睦，但到底是亲生姐妹，还有两月我就要出嫁了，这才想着过来找你说说话，可二姐姐你却这样误会我...”
谢虞没说话。
谢芙又道：“大姐姐府中再又几日会办赏花宴，若你留下来咱们姐妹一起去参加，我趁着没嫁人的时候给你介绍一些京城贵女认识怎么样?”
谢芙觉得谢虞一定会心动的。
毕竟谁不想出去多结交些贵女为以后的日子打下基础呢？
可谁曾想，谢虞却从头到尾没有接她的话，脸上更是连一点向往之色都没有。
反而冷冷的讥讽她道：“真是难为你今日做出这副态度说出这些人话，不过姐姐我是蛮荒之地而开，不耐烦出去结交贵女，倒是浪费你的一番好意了。”
好意二字。
说得尤其之重。
谢芙心口都气疼了，哀哀得捂着胸口，双目恶狠狠的瞪着谢虞，“不识好歹。”
谢虞撇撇嘴，做了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谢芙哪里还待得下去，提起裙摆转身就走了。
哪里还记得谢蓉给她说的话，叫她办的事？
第二天一早。
谢虞一个人背着包袱，从侯府侧门而出。
一辆天青色顶棚的马车静静停在门外，车夫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一见谢虞出来，忙下来恭敬的唤了一声：“二小姐...”
他搓了搓手，显得有些紧张。
没办法，堂堂一个侯府千金出行，竟然只有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护送。
多余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事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信。
但老太太坚信谢虞是个扫把星，五岁将她丢到老宅都能活到现在，何况现在这个年纪呢？
且她已经是铁板钉钉要拿去给人做妾的人，名声什么的老太太压根就不在乎。
是以甩手不管此事。
许氏倒是不好不管，好歹给配了辆马车，只是这车夫嘛，呵呵，年龄大得几乎快老眼昏花得地步。
车夫自己也有这方面得认知。
他明明已经几年不做车夫，改而在府中养马的，谁知太太命令下来，管事得竟是非要他来不可。
他老实，但不代表蠢。
他担心主子们斗法会牵扯他这个下人，是以才有些紧张。
担心谢虞会拿他发脾气。
谢虞倒是没有丝毫得脾气，淡淡得点了点头就掀开帘子坐上去了。
“出发吧。”
“是，小姐。”
车夫松了口气，只觉得这小姐性子真好，既然没有闹，那就是还看得起他小老儿的意思，他得好好得给这小姐赶车才行。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是...
在京郊的官道上，谢虞忽然叫停了马车。
“小姐，有什么吩咐？”车夫又有些紧张起来。
“大爷，你是府中家生子吗？”谢虞稳稳坐在马车里，语气淡淡的问道。
车夫一个愣神。
好好的停下车，就问了这么个问题。
这小姐可真是...
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奴才不是家生子，是签了二十年的卖身契，现在离出府也只有半年时间了。”
“你在外可有家人？”谢虞又问。
“家中尚有一病弱老妻”车夫答。若不是老妻病弱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卖光了家中土地，他也不会选择卖身侯府二十年。
谢虞沉默了一会。
就在车夫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谢虞才又说话，“你想不想回家看看你的妻子？”
“想是想，可奴才这是要护送小姐去灵州不是...”
可能是谢虞说话温和，又或者是车夫有些激动，一不留神声音都大了些许。
“你不必送我，我自有友人陪同，你跟着我反而不便”谢虞说着话掀开了车帘“这是十两银子，你在此等着有牛车可以坐回家中。”
车夫完全惊讶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就迎面而来，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下车吧。”
“小姐，这，这...”车夫犹豫不决。
回家见老妻，手中的十两银子对他来说都十分诱人。
但他奉命送二小姐去灵州，并不敢就此离去，若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情，他这命恐怕也得搭上。
“去吧，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待我回京之际自会派人前来联系你。”
车夫握着银子得手紧了紧。
想起前几天邻居送得口信说是妻子又病重，想起他囊肿还剩得几个铜板，咬咬牙应了下来。
“此事你记得不能往外透露一句，就是回家也得闭门不出，否则侯府若是知道，我也保不住你。”谢虞又补充了一句。
车夫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