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
市医院周围停了很多辆车,架着长枪短炮的人群吵吵嚷嚷。
这里几乎汇集了城内所有的媒体,都在等着医院里传出新消息。
原因无他,一周前四九城的名门千家遭人联合扳倒,成了最大的爆炸新闻。
“千家不知道惹上谁了,这么大的家底,一夕之间就被人扳倒了。”
“我听说是早有预谋对付他们家的,不然出事之后千修明怎么会在去法院的路上好巧不巧的遇到车祸?他老婆就更惨了,被人侮辱之后从公司楼顶推下去的,都摔成了一滩肉泥……”
“估计真的是,你看多巧,千修明的独生女千岁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以后是要接手整个公司的。四九城仰慕她的能从城东排到城西,这么惨就能在校友会上被吊灯砸了,重伤入院到现在都一周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醒呢。”
“你还可怜她啊,可怜可怜我们大冬天的还在守在医院外面等她醒吧!”
说话间,有个穿着长相都不起眼的妇女低着头从他们身边经过,进了医院。走到住院部一路到病房,推开房门,靠坐在病床上看书的女孩闻声抬起头。
年轻精致的脸面色苍白,憔悴到下巴尖瘦,黑白分明眼里布着红血色,一说话,声音都是沙哑的,“刘姨,找到我的手机没有?”
刘姨拎着餐盒走到病床边,语重心长的道:“找到了。千岁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再看吧,不急这一时。”
千岁朝她伸出手,温声细语,“您先给我。”
千家出事的速度如此之快,之后的每一件看似意外的事情都太过巧合,背后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这两天她听到看到无数关于自己父母的流言蜚语,千家倒台的结果她已经无力改变,但她只想洗清家人的名声,以及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联合扳倒千家。
刘姨把手机给她,打开餐盒给她盛粥,“你不知道,现在这四九城里个个都盯着你,你还能找谁帮忙?就连这医院外面都是记者,他们都等着在你身上榨取消息。”
千岁没说话,翻着手机。
校友会上出事的时候,她的手机并不在身上,醒来这两天她托刘姨去找过。当时情况太过混乱,到现在才找到她的手机。
半月前她去f洲出差,救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身上带着四九城绝对权力的象征,却命悬一线,是她救回来的。之后他给她留了联系方式,允她一个人情,不论是多大的事多棘手的麻烦,只要她开口,他都可以替她摆平。
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现在却成了千岁唯一的救命稻草。
手指在屏幕上停住,千岁眼神一亮,松口气。
找到了。
她还没有进一步动作,刘姨突然拿过她的手机,把粥碗递给她,“你先吃点儿吧。”
这两天千岁的胃口很差,每天都是勉强进食,但刘姨是她母亲的好友,现在又成了她身边唯一一个亲友,千岁还是会听的。
更何况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已经找到了,不差这几分钟的时间。
千岁端着碗吃了几口,慢慢尝出些不对劲来。一句话还没问出口,直接呕出一口鲜血。
胃部刀剐一般的疼,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人拽着搅在一起,疼的她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来。喉咙里堵着涌出来的血,顺着嘴角一滩滩往下流。
刚刚死里逃生没两天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疼,千岁倒在病床上,紧紧的攥着衣服,看着旁边无动于衷站着的刘姨,艰难的发出声音:“你……”
“他们说是三天的量,还真是不会让你多活一天。”刘姨拿着她的手机,神情语气都无比的冷漠,“还想找人帮忙,你爸妈垂死挣扎的下场你看见了吗?别着急,马上就是你了。”
千岁疼的意识模糊,视线渐渐变得浑浊。
“这场局我们布了两年。”
千岁的喉头堵满了血,鼻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多亏了你拒绝了谢先生,没有他的帮忙,事情也不会进展的这么快。”
呼吸越来越困难,疼痛和窒息的双重压迫让千岁将指尖深深陷入手心,指甲折断,意识归于混沌。
四周都是嘈杂的虫鸣鸟叫,千岁恢复一点意识,感觉到周身炙热,迟钝感知到的额头上的疼让她清醒不少。
刚来得及听见有人走来的动静,下一瞬千岁直接被人兜头浇了一桶水,紧接着是陌生女人的骂声:“让你来挑水浇菜,你倒好给老娘在这偷懒睡觉?!快给我滚起来!”
千岁睁开眼,入目便是刺眼的太阳,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她坐起来,抹了一把脸上臭兮兮的水,不小心碰到额角,钝痛让她立刻收回手。
望向沾着血迹的手指,千岁眼皮狠狠一跳,抬眼看了看四周。
一望无际空旷整齐的田地,旁边有一块小地方用栅栏围着种着不少的蔬菜,几步远的地方是一条泛着绿的小河。
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面前的女人见她还不起来,拿起手边的柳枝往她背上抽,“发什么呆呢!”
千岁被猛地抽了一下,后背皮肉火辣辣的疼,她起身看向这个中年女人,面色不虞的问道:“这是哪里?”
中年女人露出一副嘲讽的表情,“这是哪?你是不是摔傻了?别装傻充楞了,快点去把菜浇好水,天都快黑了。你不干活想我干吗?磨磨唧唧的,真没用!”
她说着又扬起手想抽千岁。
千岁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甩开。她的手腕纤瘦,力气却很大,眉眼冷冷的扫向中年女人,浑身带着漠然的戾气,“我受伤了,你瞎吗?”
女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是这幅态度,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趁着这段短暂的时间,千岁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留着女人回过神在身后叉腰大骂她。
千岁一口气走了很远,她不认识这里的路,但她是朝着有房屋的地方走。
这里显然是村子,朴素的小楼房和平房交错,或许是因为天快黑了,路上千岁没碰到人。
她路过一处看起来像是荒废的院子,半人高的院墙没起到什么作用,让她一眼看见院子的井边挂着块不规则的镜子。
千岁推门进去,在镜子前停下。
脏兮兮的镜子里印着一个身体干瘦的女孩,穿着最普通的格子衬衫,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明显都是不合身的,空荡荡的套在身上。个子不算高,目测只有一米六,脸色发黄。下巴尖尖的,额角还有干涸的血迹,一副明显长期营养不良的模样。但胜在即便外表如此糟糕,还是能看出这是个美人胚子。
而很明显的,这个身体不是她的。
她变成另一个人,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