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丹心这一跃足有将近三丈,此时,海面上四处漂散着木筏毁散后的木头,颜丹心斜斜落于一根木头上,脚尖只微微一触到木头,身子即便弹起,又落于另一根木头之上,如此这般,颜丹心早已经离那条巨鲸数十丈开外,此时海中鲨鱼闻到血腥味,成群向那鲸鱼攻去,刹时但见黑压压一片围在那巨鲸周围,鲸、鲨之间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鲸鱼虽然身形巨大,但却不如鲨鱼灵巧轻便,鲨鱼生性凶残,本是海中首恶,现在无数只围着巨鲸,尖牙利齿,发出猛恶攻击,双方较量之残烈,实是令人心惊。颜丹心回头看那鲸、鲨之争,见那些鲨鱼张开巨齿向鲸鱼狠啮,不会儿,鲸鱼周身便伤痕累累,身上流出之血将大片海水染得通红。
他站在一直径两尺多的木头之上,那根木头在海面越漂越远,渐渐地离开巨鲸和那些鲨鱼,只余下模糊一片。此时木筏散坏,食物、清水全部掉在海中被海水卷走,只剩下一根救命木头,还有一只鹦鹉停在他肩膀上为伴,方向不辩,牛马不分,一时间无计可施,只得听天由命。在木头上站得久了,便浮到水面抱着木头,随其任意漂流。累了,便起身坐在木头上面,饿了,便在海中击打鱼儿来吃,此时他内力深厚,从身边经过的鱼儿,一掌击去,每击必中,中必毙命,然后张口生吃,又撕一些喂了鹦鹉。渴了,便喝一口海水,虽然海水又苦又咸,但也别无其他办法。如此漂流了四五天,颜丹心感到又困又乏,海水喝得多了,嗓子已经又干又哑,心知如果再过几天遇不到船只的话,不饿死,也要渴死,命丧海中,便宜了这些海中的鱼儿。他寻思自己这几年来,侥幸不死,在孤岛上练成了一身武功,原以为可回到中土报仇雪恨,完成父母夙愿,不料苦苦挣扎,渡过重重难关,以为会柳暗花明,岂料结局都是一样,有一身绝世武功又有何用,仍逃脱不了宿命的安排。想到这里,心中难过,看着全身水淋淋地站立在木头一端的鹦鹉,凄然说道:“金刚王,金刚王,你好心追随于我,不离不弃,我却负你所托,非但不能带你回到中土,反而要你陪我送命,你若是留在岛上,是何等的自由自在,唉,我真是对不起你。”说着,说着,竟欲流下泪来,金刚王听他如此一说,张口嘎嘎叫道:“颜丹心,颜丹心。”颜丹心叹道:“你叫我也没有用,我终归只是一个凡人,不是神仙,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孤困无助,我又能怎样。罢罢罢,鹉兄,我就让我俩死在一块吧!”话音刚落,但觉左腿上一痛,象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他将腿抬出水面,见小腿上鲜血淋淋,掉了一大块皮肉。再看水中时,一条鲨鱼张着利齿猛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左手在木头上一按,身子便腾空而起,落在几丈外的海域中,那鲨鱼扑了空,嗅着血腥味又窜了过来。颜丹心潜入水中,闪到鲨鱼的肚皮下面,右掌运劲,一掌拍在鲨鱼肚上,只听波的一声,那鲨鱼被震得五脏俱裂,剧痛之下,在水中一窜数丈。那鲨鱼身受重伤,仍是凶猛无比。但见它在水中穿行如箭,回头又向颜丹心攻了过来,颜丹心腿上受伤,鲜血流出,泛于海水之中,又有两三条附近的鲨鱼闻腥而动,向他攻击过来。颜丹心此时水性颇佳,他看准先时受伤的鲨鱼再次攻击过来,当下闭住呼吸,运劲于掌,双掌齐出,正是“翻云覆雨掌”中的第一掌“翻手为云”,这一掌凝聚了他生平之力,虽在水中,劲力不能与地上堪比,但也是雄浑无俦,刚猛无匹,这一掌正拍在那鲨鱼鳍上,顿时将它打得全身骨骼粉碎,飞落在数丈外的海中,就此毙命。与此同时,另外几条鲨鱼早已经围拢上来,一头较小的鲨鱼张口向他背心袭来,颜丹心回身一脚,将它踢出数丈,那小鲨负伤,却不敢再强行攻上。颜丹心在水中与鲨鱼搏斗,加之腿上血流不止,渐感气力不济,寻思:“腿上血流不止,时间一长,必定会引来更多鲨鱼,毕竟在这茫茫海中,自己如何能敌?”当下身子向上一窜,窜出水面,觑见那根漂浮于海面的木头,便象只鱼般游向木头,几头鲨鱼在身后狂追不舍。颜丹心游到木头近前,伸手抓住木头,翻身坐了上去,骈指疾点左腿的“阳交、足三里、阳陵泉”三穴,腿上鲜血立刻止住。刚刚把血止住,只听身子下面的木头“喀嚓嚓“一阵响,竟然断为了几截,原来那些鲨鱼为了吃他,竟然用利齿将他所坐的木头咬碎,颜丹心在海上失了依恃,当即脚尖点了一截断木,足掌微微用劲,那半断木头象箭一般在海面急行,几头鲨鱼在后面紧追不休。
他左脚受伤,单凭右脚施为,便感到吃力,眼看那鲨鱼越追越近,颜丹心陡然停下,当先的一头鲨鱼逼得过近,一头撞在木头之上,这一撞势劲力猛,那木头尖锐处竟将它的头部刺穿,其余几头鲨鱼围拢上去,不多时,便将它吃得只剩一堆骨头。这些鲨鱼凶残之极,颜丹心看得心惊肉跳。哪些鲨鱼将死鲨之肉食完,又向他袭来。颜丹心此时实时躲无可躲,单腿跂立于断木之上,身子微屈,一掌击在一头鲨鱼的头上,哪头鲨鱼便被打得晕了过去。
一头身形较大鲨鱼突然凌空跃出水面,直向颜丹心扑来,巨口大张,露出了尖晃晃钢才般的利齿,颜丹心侧身一闪,扑通一声掉入了海中,哪鲨鱼一个扑空也落入海中丈余之外,掉头又袭了过来,其余四五头瞬间涌上,将其团团围在中心。颜丹心见情势岌岌可危,当下闭住呼吸,提气运劲,猛运双掌,“翻云覆雨掌”一掌掌向那群鲨鱼拍去。他的掌力即使是汹涛巨浪也要拍得平息,哪些鲨鱼如何抵挡得住,五、六掌拍出之后,便打死了三、四条,余下的鲨鱼见状却已吓得不敢上前,只在他周围游弋,伺机而上。颜丹心此时只感被封穴道的左腿已经麻木,只有右腿在水中划动支撑,饶是他水性再好,功力再高,也感气力衰竭,只得勉力支撑。
此时,余下的三头鲨鱼从三个方向偷偷将他包围,同时冲上咬啮,颜丹心一咬牙,身形下沉,便潜到了一头鲨鱼腹下,双掌向上拍出,一掌“擎天双柱”,那鲨鱼肚腹便被拍裂,颜丹心钻出水面,透了口气,乘势追击,对准冲到面前的另一头鲨鱼头颈,变掌为砍,将那只鲨鱼的劲骨生生砍断,那鲨鱼头顿时耷了下来,慢慢沉入海中。这时,最大的一头鲨鱼巨口利齿已然到了颜丹心面前,眼见要一口将他头颅咬下,要闪避躲让已经来不及了。此时,恰好被鲨鱼咬断的一段木头漂到身畔,颜丹心伸右手抓过,用劲径往鲨鱼口中刺了过去,这一刺无意中便出了“风云十六剑”中的第一式“大江东去”,他几年来,不知道对着巨浪练了千遍万遍,虽然在水中,威力不能尽皆发挥,但这力道已经殊不可挡了,这一刺,从鲨鱼口中直刺入喉,那鲨鱼被刺得巨牙尽碎,喉管碎裂,挣扎两下便即死去,慢慢随海漂流而去。颜丹心见围攻自己的鲨鱼既死,松了口气,撒手放开手中木棍,缓缓勉力向远处的另一段木头游去,此时他已经精疲力竭,虽和那木头隔得不过十数丈,竟然游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得木头旁边,两手抱住木头,俯于木上,呼呼喘着粗气,只觉全身已经快要虚脱。那金刚王却始终在他上空“唧唧”叫着,飞舞盘旋。
颜丹心俯身抱着那半断木头,任意在海面漂浮,歇了半晌,方觉得体力有所恢复,但受伤的左腿又木又重,仿佛欲离自己的身体而去,正在发愁之际,偶一抬头,隐见不远处一个庞然大物正向自己所在方向缓缓而来,颜丹心心头一震:“这头鲸鱼比先前的那头还大,这次看来劫数难逃,我死定了。”心中一急,登时便晕了过去。
那庞然大物渐渐驶近,却是一艘巨大的红色木船,“金刚王”颇有灵性,许是曾经见过船只,如今见到有船驶来,便在颜丹心头顶“嘎嘎”叫道“船而来,船而来”,叫了几圈,见颜丹心没有反应,便停落在他身上,用喙儿轻啄它的脊背,此时颜丹心业已昏迷,那里晓得鹦鹉啄他。那鹦鹉啄了几下,见他还是一动不动,便扑打着翅膀向大船飞去。此时哪船舷旁边正站在男男女女几个人向海上远眺,手中指指点点,象是在谈论着前方路径,一个个神色凝重。
忽见一只全身花花绿绿的鸟儿朝这边飞了过来,都觉得十分奇怪,心想在这横无际涯的海面之上,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海鸟。眼看那鸟越飞越近,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高声欢叫道:“是鹦鹉,好漂亮的鹦鹉啊。”叫着便伸手去抓那鹦鹉。“金刚王”降落在离她数尺之外的船舷之上,用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她,那女孩轻轻地移步走了过来,口中低低说道:“好鸟,好鸟,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突然疾伸出手,手腕一旋,五指轻撮,姿势异常曼妙,便要将“金刚王”抓在手中,不料金刚王身子灵巧之极,那女孩手指还未触到它的羽翅,身体一滑,早已飞出数丈。那女孩有几分诧异,要知道她刚刚抓“金刚王”这一式,却是她家传的绝技“擒雁手”,这擒雁手是一百多年前塞外一江湖异人长期观察大雁起落飞翔,而悟练出来的一门擒拿功夫,和武林中的“大擒拿手”、“小擒拿手“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因它出手怪异,让人更防不甚防,那武林异人在江湖中一试身手便大放异彩,如此一代代传了下来,在武林中声名似乎还在大、小擒拿手之上,实是擒拿功夫中的翘楚,别说是一只小小鹦鹉,即便是一只大雁,一只鹰,也是手到擒来,女孩虽然功力尚浅,练得还不到家,但却还不至于连只小小鹦鹉都擒不住。现下见那鹦鹉轻轻松松便避开,心中当然十分诧异。她却不知那“金刚王”五年多来,成天和颜丹心嬉戏玩耍,无意中练就了一身腾挪躲闪的本领,特别最近两年,颜丹心功力大进,已入一流高手之列,“金刚王”在他的训练之下,本身的灵敏和体能也随之大大提升,加之它本就是飞禽,身体轻巧灵快,此时即便是江湖的一流好手要将它拿住已是不易,便何况这个武功造诣平平的小女孩。
“金刚王”躲开了女孩,飞立于船帆之上,张口嘎嘎叫道:“颜丹心,颜丹心。”声音极为响亮刺耳。叫完之后,展翅向颜丹心所在之处飞去。船上众人目光随着它飞去的方向看去,见前面有一物漂浮于海面之上,随着海波上下起伏,只是距离尚远,看不清楚。那女孩转身对旁边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说了几句什么,那男子犹豫了片刻,见那女孩子面带怒色,这才点了点头,转身便身大船的船仓跑去,但见他步履矫健,武功根柢不浅。不多时,但见那大船慢慢向海中漂浮之物驶去。
大船到了近前,船上之上方才看清是一个人抱着一段木头在海上漂浮,但见那人头颈低垂,不知是生是死。那中年男人命人放下舢舨,船上有三个人被人用绳缒了下去,三人上了舢舨,划到了颜丹心身前,将他从木头上抱起,放入舢舨之中。几人将绳子系在颜丹心腰上,大船上的人便将他提了上去。然后又将舢舨和三人一一提上大船。
这时船上听得有人落海,早就聚了上百人在到甲板上观看。那些人人人手中都提了刀刀剑剑,都身怀武功的样子。几人将颜丹心仰天放平在甲板上,但见他面色苍白,左腿上皮肉掉了一块,有条七、八寸长的伤口,血不时从伤口渗出。适才的中年男人弯腰伸手在颜丹心鼻息处一探,抬头说道:“还没有死,还有呼吸呢。”这时那女孩子走近前去,俯身看了看颜丹心,然后对那中年男子说道:“谭师兄,你快想办法救救他吧!救得晚了,恐怕他性命难保。”那谭师兄面现难色,说道:“小师姝,当下帮中正面临大敌,这人身份来历不明,万一是敌人派来的奸细怎么办?这我可作不了主。”那女孩小嘴一撅,说道:“谭师兄,有这么傻的奸细吗,茫茫大海,连命都不要了。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谭师兄被女孩抢白了一顿,面上不禁一红,但又不敢得罪师父的这个宝贝女儿,只得说道:“小师姝,兹事体大,我不敢擅自作主,须得先禀告师父他老人家才行。”话音刚落,忽听船上众人说道:“帮主来了。”当下船上诸人都闪开了一条路,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色红润的老者,样貌甚为威武,那姓谭的男子和身边的几个年轻男子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师父,你老人家来了。”那老者点了点头。女孩见老者来了,忙跑过去,挽住老者的手,撒娇道:“爹爹,我们从海里救上来一个人,快没气了,谭师兄却理与不理,你快点救救他吧!”说完用手指着躺在甲板上昏迷未醒的颜丹心。老者对女孩轻喝道:“今时不同往日,不要胡闹,女孩子家不要什么事都强出头。”转身问中年男子道:“天雄,这人是怎么回事?”谭天雄忙上前将刚才之事向那老者作了禀报。那老者俯下身子伸手搭了搭颜丹心脉息,再看他年纪尚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老者搭完脉,对谭天雄说道:“天雄,我四海帮虽面临劫难,可始终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再说,这事情一码归一码,即便是五湖帮派来的奸细,我们也姑且先将他救醒再说。”谭天雄垂首应道:“是,师父说得有理。”当下走上前去,用手在颜丹心胸前一按,颜丹心上身一抖,哇地吐出几口海水来。然后又将颜丹心身子倒提起来,从口中控出许多水来,折腾了一阵,只听颜丹心“啊“地叫出声来。那老者说道:“可以啦,将他抬到舱里,我给他推宫过血,然后再服上两粒本帮的疗伤药,便无大碍了。”于是命几人将颜丹心抬到船舱里去了,然后对船上众人说道:“大伙散了吧,好好养精蓄锐,以候强敌。”众人轰然应允,陆续散去。
几人将颜丹心抬进舱里的一间房内,那木船颇大,舱里有许多房间,布置得如同在陆地上的家中一般,几人将颜丹心放在房里一张木榻上,仰面躺了。那女孩儿也一同进入了房中,站在一边观看。那老者在颜丹心腿上的伤处撒了些药粉,命几个徒弟动手上前用布将伤口包扎好了,然后将颜丹心身子扶正坐了,盘膝坐于他的身后,伸出右掌抵住他的后心,将一股内力输入他的体内。谭天雄及另外几名弟子见师父要用内功为这个陌生少年疗伤,都不禁面色一变,对望了一眼,谭天雄上前一步,扑通跪倒在地,其余几人也相继跟着跪倒,但听谭天雄说道:“师父,大敌当前,本帮安危全系于师父一身,您老人家不可再耗费内力来治疗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年,强敌说到就到,请师父保存实力,率弟子及帮中兄弟共抗强敌,不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损耗元气了,望师父三思。”说完几人连连叩头。那老者正将内力送入颜丹心体内,一时不能分神讲话。过得半晌,见颜丹心呼吸渐渐均匀,面色渐渐红润,便松开手掌,满头大汗地下得榻来,哪女孩忙递了块汉巾过去,老者伸手接过,将头脸上的汗水揩干,遂又命女孩将颜丹心扶了躺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对那女孩说道:“圆儿,你取点温水来,将这两粒‘龙灵丹’喂他服下吧!”那女孩儿应了一声,出了舱外,不一会,用碗盛了水来,将药丸喂颜丹心服下。
那老者见谭天雄几人仍跪于船的地板上,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几人依言站起身来。老者长叹一声,说道:“天雄,你们几人的心意,为师又怎会不明白,只不过我辈江湖中人,要以侠义为先。这少年腿上受伤,失血过多,又在海中漂流多时,体内寒热交困,若不以内力助他疗伤,即便治好,恐怕今后也要落得周身是病,变成废人。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碰上了,也算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那谭天雄道:“五湖帮的人在后面追了多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本来就势孤力单,又兼帮众有好多兄弟受了伤,如今师父为救他人损耗内力,敌我力量更是悬殊,叫我四海帮如何应对强敌?”老者“哼”了一声,说道:“姚南湖那厮卑鄙无耻,他五湖帮当汉奸出卖大宋也就算了,还想连我四海帮也拉上。他想要胁我一同投降蒙古,我龙阔海就是死也不会助纣为虐,做这等愧对先人之事。”
四海帮是江湖中一有名的大帮派,专门在东海一带从事海上的营生,但由于帮规甚严,多行侠义之事,近几十年来在江湖中声益日隆。这老者便是四海帮的帮主龙阔海,随他一同的四人是他的四位徒弟,那中年男子是大徒弟谭天雄,另外三个分别是二徒弟郑天英,三徒弟王天威,最小的徒弟名为周天武。那女孩儿却是他的独生爱女龙圆圆。此时郑天英听师父这么一说,当下接口道:“师父,你老人家大仁大义,一生堂堂正正,江湖上谁人不知,我四海帮岂能为保一时安宁,苟且求活,甘为狄夷奴隶,为后世耻笑,我帮中众兄弟必定誓随师父,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王天威、周天武也异口同声道:“二师兄说得有理,师父,你老人家尽可宽心。”谭天雄接口道:“可是我听说姓姚的还邀了几名顶尖的好手,一路追了过来,并扬言如若四海帮不合并到他五湖帮,定要将四海帮一举歼灭。”龙阔海听罢冷冷一笑,说道“好大的口气,我四海帮几十年来,和五湖帮本就诸多纠缠,两家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他走他的湖,我跑我的海,不料近年来姚南湖私心膨胀,想要将两帮合并,说白了,他五湖帮要想将我四海帮吃掉,三年前,他便约我商谈过合并之事,我断然拒绝,他便一直怀恨在心,此番竟使出如此卑劣手段,暗陷于我,这狗贼真是可恶。”谭天雄又道:“师父,那姓姚的论武功单打独斗当然不是你老人家的对手,但他手下人数众多,我们此次中了他的奸计,带出来的兄弟一共只有二百多号人,有几十人还在突围时受了伤,其余的帮众兄弟远隔数百里,均不知发生了如此变故,即便收到消息,要赶到救援,也是数日后的事,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闻听姓姚的又有高手相帮,万一师父你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帮中群龙无首,我怕,我怕……,还是请师父早作打算才是。”言下之意,要请龙阔海指定好帮主继承人。
郑天英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当即喝道:“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你在此胡说八道什么?”谭天雄冷笑道:“二师弟,凡事须得往坏处多想,早想好退路,总没有坏处,你说是不是?”郑天英怒道:“你,……。”龙圆圆也听出谭天雄话中有话,当即问道:“大师兄,听你这话,是不是盼着我爹爹早些出事啊?”谭天雄面上一红,分辩道:“小师姝,你误会了,我怎么会盼师父出事呢,我只是……”,说到这里,见龙阔海面呈不悦,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道:“师父,你老人家不要误会,我只是一番好意,请师父恕罪。”
龙阔海温言道:“天雄,你起来吧,为师知道你的心意,我不怪你就是。”又对郑天英等人说道:“你们不要再争,我自有分寸。”谭天雄站起身来,郑天英还待言语,龙阔海将手一抬,厉声道:“不要再多说了。帮中之事,我自有安排,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此番不论生死,我绝不会在姚南湖这狗贼面前屈服,更何况我姓龙的‘擒雁功’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拼着这条老命不要,来他个鱼死网破。”然后对几人说道:“走,我们好好合计下如何对付这个姓姚的小人。”又对龙圆圆说道:“圆儿,你就在此照顾这少年吧,没事千万不要出来。”龙圆圆点头应允。龙阔海说罢,领了四个徒弟出房去了。
龙阔海和几位徒弟出去后,龙圆圆见颜丹心嘴唇干裂,便倒了碗清水喂他喝了。又见颜丹心兀自熟睡不醒,一时不会便醒,看看天色已晚,便出了房间,到后舱厨房里熬了一碗稀粥,自己吃了一碗,又端了一碗进房里面来,喂颜丹心慢慢喝了几口,将剩下粥放在身后的桌子上。颜丹心几口粥喝下后,不多久便慢慢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房内烛光摇曳,一个脸儿圆圆的少女身着粉红色的衣裙,正双手支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自己看,见到自己醒来,那少女欢声道:“唉,你终于醒来啦。”颜丹心挣扎着坐起身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问道:“我是死了还是活着?”那少女笑道:“你当然是活着啦,死了还能说话吗?”颜丹心吁了口气,说道:“我以为到了阴曹地府。那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吗?”少女道:“这是在船上,我们刚好经过,看见你抱着木头漂在海上,便把你救起来了。”颜丹心想了想,说道:“唉,我以为又遇到鲸鱼,自己死定了,不料却是你们的大船。”少女道:“说起来还是那只鹦鹉救了你的命。“当下把鹦鹉如何报信的事对颜丹心说了。颜丹心说道:“那是我的朋友‘金刚王’,它确实是只聪明的鸟儿,它现在在哪里?”少女道:“它在船上四处乱飞,我想抓住它来玩儿,不料它狡猾得很,怎么也抓不到它,你将它捉到给我玩玩好不好?”颜丹心笑道:“等你和她玩得熟了,便知道它的好了。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少女道:“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已经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颜丹心又道:“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说着便要下榻磕头。
那少女忙站起身来将他扶了躺下,说道:“你不用给我磕头,其实救你的是我爹爹,你留着见了他以后再给磕吧。”说着“扑哧”一笑,脸庞上现出了两个圆圆的酒涡。颜丹心问道:“你爹爹在哪,我要当面叩谢他的救命之恩。还有,你们是我的恩人,我还不知道你和你爹爹的姓名呢?”少女道:“我姓龙,叫圆圆。你就叫我圆圆吧。至于我爹爹嘛,你叫他龙伯伯就行了。哦,对了,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颜丹心说道:“我姓颜,叫颜丹心。”两人正说着,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龙圆圆拍手欢叫道:“我爹爹来啦。”说罢站起身来。
龙阔海推门走了进来,龙圆圆上前道:“爹爹,你来了,他已经醒了。”龙阔海走近榻前,说道:“醒了就好。小兄弟,你感觉怎么样?”颜丹心坐起身来,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多谢龙前辈相救。“说着便趴在榻上磕起头来,龙阔海伸手扶住他,说道:“小兄弟勿须多礼,救死扶伤,本属我辈份当所为,龙某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你因何会孤身一人溺身于这茫茫大海之中呢?”颜丹心寻思:“我的事情实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还是暂作隐瞒,待适当之时,再和他们说清。”当下说道:“我本是一个渔民,和乡邻伙同到远海打鱼,远海虽然危险,但鱼又大又肥,可以卖个好价钱,不料运气不好,偏在海上遇上大风暴,船毁了,其他人也全部溺海身亡,我自己却抱了一根木头,任其漂荡,以为必死无疑,不料却为龙老前辈所救,你真是我的再生爹娘。”说到这里,同时想到自己惨死的爹娘,竟要落下泪来,这却不是他作戏,而是发乎真情。
龙阔海见他情真意切,不似佯装,便信以为真。叹了一口气道:“唉,大宋为蒙古所欺,老百姓日子越发艰难,天灾人祸,逼得人无路可活,可怜,可怜,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颜丹心点头道:“多谢前辈。”龙阔海举步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龙圆圆说道:“圆圆,你和这位小兄弟就待在房里,将门关好了,夜里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可出来,知道吗?”龙圆圆点头应道:“知道了,爹爹。”说完方出门而去,不多时,脚步声便消失大船走道里。颜丹心见龙阔海面色凝重,好象有心事一样,便问龙圆圆道:“龙姑娘,我看你爹爹怀有心事,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麻烦?”龙圆圆道:“你不要太客气了,今后就叫我圆圆吧,我叫你颜大哥。”颜丹心点了点头。龙圆圆接着道:“爹爹是有点麻烦事,不过颜大哥你不要管了,再说你也管不了。”颜丹心道:“我看你爹爹好象很疲倦的样子,是不是身体欠安?”龙圆圆道:“我爹爹很好,只不过先前他用内力救你,耗费了不少元气。”说到这里,好象想起什么事一样,突然用手将嘴巴捂住,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颜丹心见她捂住嘴巴,便问道:“圆圆,你这是怎么啦?”龙圆圆道:“爹爹叫我不要多嘴的,你看我不小心便说漏了嘴了。爹爹说,江湖中人,救人于危难是理所当然,不必什么都挂在嘴上,象是要让普天下人都知道一般。”颜丹心听她一说,便在床上暗暗将气息在周身各处运转一遍,只觉全身脉息顺畅,极为舒适。心想:“龙前辈作了好事,却不张扬,与我素昧平生,却为了救我,损了元气,可算是大仁大义了。且听听他有什么麻烦事,能否帮忙。”便问道:“圆圆,你爹爹有什么麻烦事,可否说来与我听听?”龙圆圆顿了一顿,强笑道:“没什么麻烦事,我不过信口瞎说罢了,颜大哥,你别放在心上,你快跟我讲讲‘金刚王“的事儿吧。”颜丹心见她不愿意说出,也不好再问,便和她讲了许多平日里他和鹦鹉的趣事,只不过地点换了一下,将鹦鹉岛换成某个小渔村罢了,这些趣事听得龙圆圆时而睁着双大眼表现出又惊又奇的神情,时而格格欢笑。女孩儿家容易忘事,这一来,便暂且忘了四海帮即将大难临头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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