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龙细听那三人已经住口不提适才之事,只胡乱说些闲话,三人吃饱喝足后便出店离去,梁飞龙欲将事情探个明白,放了几块碎银在桌上,出了店来,悄悄尾随在三人身后。
三人出店来后径往城外而去。梁飞龙远远跟在后面,他轻功一流,三人未曾发觉,出城走了十余里,来到一个乱石岗上。乱石岗上有一座小小的石屋,三人走到石屋之前,那邓大哥上前两步,拱手向石屋里朗声说道:“邓万发、普露白、齐金石三人,前来求见前辈。”
过得半晌,哪屋里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我早就和你三人说过,我不想见任何人,你们偏偏要来打扰我老人家清修,真是可恶得很。”邓万发躬身道:“前辈息怒,我等三人若不是万般无奈,也不会来求前辈,请前辈发发慈悲,救我三人一救。我三人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前辈。”屋里哪人冷笑一声,说道:“来世,谁知道有没有来世,即便有,谁又稀罕你三个废物给我老人家做牛做马了?”邓万发三人齐声说道:“是,是。”邓万发接着道:“前辈教训得极是。你老人家武功盖世,年高德劭,我等本不配给前辈做牛做马,不过事关我等生死,你老人家不会见死不救吧?”屋里那人“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死不死和我有何相干?”齐金石急道:“前辈不愿援手,是不是怕了那人不成?”
屋里那人突然哈哈大笑道:“怕?这世上只有人怕我,什么时候听我姥姥我怕过何人何事,真是天大的笑话。”齐金石又道:“我们弟兄三人正是知道您老人家武轼盖世,所以才会前来求助。可是,前几日有人可对你老人家不敬得很,那人说,什么者阴神功,狗屁神功,在我眼中,简直不值一晒。”者阴姥姥大怒道:“那家伙果真如此说,莫非是您编排的不成?”齐金石忙道:“便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你老人家,那人的原话是:‘者阴姥姥那老太婆,她那套什么毒功,对别人来说还有点作用,可遇上我,便成了三岁孩子的把戏。’姥姥,这人真是大逆不道,该死……”齐金石话还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将石屋门撞破,一道黑影飞了出来。
者阴姥姥生平最为自负的便是一身毒功,数十年来,江湖中闻者无不丧胆,现下听得有人如此轻视于她,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不等齐金石将话说完,便破门而出。她大叫道:“今天姥姥我便要会会那杂种,叫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邓万发等三人见激将法奏效,不由都心中暗喜。拱手齐声道:“多谢姥姥出手相救!”
者阴姥姥冷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是帮你们,不过有人胆敢瞧不起者阴神功,那便是我的仇人,我找仇人报仇,干你们何事!”邓万发三人不敢多嘴,只齐声道:“是,是。”
梁飞龙藏身于一块巨石后面,隔几人约有十余丈,他轻功本高,离得又远,几人均未察觉。他闻听石屋里出来的人便是江湖中有名的用毒高手者阴姥姥,不由心中一惊。他素闻者阴姥姥之名,但却从未见过面,只知者阴姥姥成名已久,是个用毒的大行家,介于亦正亦邪之间,又闻她久居天南者阴山,多年来已久不在江湖露面,现在突然出现在江南地带,所以心中惊疑。
者阴姥姥问道:“那人现在何处?”三人尚未答话,只听乱石堆中响起一阵笑声,早有四人从乱石堆的东南西北四方跳了出来。邓万发三人失声道:“姥姥,就是这四人。”者阴姥姥见这四人是三男一女,三个男的长的奇形怪状,东边一人身材又细又高,脑袋极小,西边一人又矮又胖,象个大冬瓜一般,南边一人,又黑又壮,站在那里象坐铁塔。北边一人身材婀娜,却是个女人,容颜却颇为秀丽。
四人跃到邓万发三人近前,相距三人两丈左右,仍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将三个围在其中。者阴姥姥喝道:“无知小辈,快快报上万儿来,姥姥我毒下不死无名之鬼。”东边又细又高的男人听到者阴姥姥的问话,答道:“长城四枭与这三人有点私人恩怨想作个了结,请阁下让开。”声音又尖又细,极为刺耳。四枭久处北方,行事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与江湖中人来往甚少,对江湖中事也不甚关心。者阴姥姥虽成名已久,但长期僻处南疆,神龙见首不见尾,故四人却不知晓。
四人刚一出现,藏身暗处的梁飞龙又吃了一惊,原来四人便是长城四枭。六年前,由于一声误会,梁飞龙与四人在长城一战,将古天娇误打成重伤,差点性命不保,后来梁飞龙知道此事因有人在其中挑拔,而自己未问清缘由便和四人动手,差点铸成大错。因此,便到回春岭找到当世名医杜春寒请其为古天娇治伤,杜春寒因当年曾欠他一个极大的人情,因此全力施救,花了几个月时间,将古天娇治好。
长城四枭见梁飞龙行事光明磊落,为救古天娇全力奔走,心中也受了感动,而当日之事是受小人从中挑拔,双方各有不是。当下便于梁飞龙握手言和。梁飞龙见古天娇病情稳定后,因丐帮中有要事,便先先告辞。一别经年,今日陡然在此地见到四人,心中又是一番奇怪,便暂不现身相见,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者阴姥姥听大枭古天魔言下之意,竟是不认识自己。她本来颇为自负,以为名声满天下,不料这人竟然不识自己,心中既恼且怒,四人相互瞧了一眼,似乎没有听懂者阴姥姥话中之意。
者阴姥姥以为四人故意假痴假呆,怒道:“真是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四枭中二枭石天仇最为憨直,他见者阴姥姥长发遮面,一袭黑衣,却看不清本来面目,听声音颇有苍老之意,便说道:“你这老太婆鬼鬼祟祟,我四兄姝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横插一手,坏我们的大事。看你是个女流的份上,你快走吧,不要妨碍我们。”
齐金石大叫道:“姥姥,就是这几人声称你的毒功不值一晒,是三岁孩子的把戏,一点没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者阴姥姥先前听古天仇称自己为老太婆,心中早怒不可遏,又见他傻巴拉叽,言语之中不知高低,竟然小觑自己,更不答话,陡然一掌便拍向古天仇面门。
四枭未料到者阴姥姥突然出招,速度又是快疾,眼见这一掌便要拍到古天仇面门之上,避无可避,一旦拍中,势必头骨碎裂,断难活命,其余三枭大惊,从几个方位齐齐攻出,古天魔从东侧攻、古天娇从西侧、古天恶从后面攻到,者阴姥姥掌刚及古天仇面门,忽感侧面和后面风声竣然,有一种压力迫到,当即一跃而起,左掌从西击出,右腿从东踢出,然后疾后后扫,这几式速度极快,电光火石之间便将三人招式化解,就如此缓得一缓,古天仇一个滚地葫芦滚出丈余,逃出了她的掌力范围,这才避开了一掌之厄,但掌风却扫得头皮发疼,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者阴姥姥哈哈大笑道:“好孙子们,武功倒还不错,不过遇到姥姥我今天你们便没那么幸运了。”
四枭本是江湖好手,眼见对方轻而易举便将招数化解了,不由心中都是一惊,不敢轻敌,都凝神戒备。者阴姥姥身形一晃,便欺到古天娇面前,左手向她脸上抓去,古天娇右手金剑一挥,横削她左手,不料者阴姥姥这一招是虚招,右手食指和中指早戳出,点中她胸前的膻中穴,古天娇穴道被点,顿时动弹不得。古天魔、古天仇、古天恶早从周围攻上来,见四姝刚一出手便被对方制住,都大叫道:“四姝。”者阴姥姥哈哈大笑道:“我只不过点了她的穴道而已,你几个怪物不用大惊小怪。”
古天仇大喝道:“老妖婆,纳命来。”呼地当头一刀向者阴姥姥打了过来,刀光闪处,势挟劲风,者阴姥姥身形一闪,刀便砍空。古天魔双掌齐出,想要截断她的退路。他的在套天魔掌法一旦展开,但听掌声呼呼,非同小可。古天恶铜棍一横,一招“直捣黄龙”直捣者阴姥姥后背,者阴姥姥身形一扭,旋即回身飞腿踢出,左掌迎向古天魔,古天魔适才听她擅长用毒,不敢与之对掌,当下双掌缩回半寸。都阴姥姥穿插于三人刀掌棍之中,穿花拂柳般挥洒自如,不多时便过了十余招。
者阴姥姥乍逢劲敌,心中真是说不出的痛快,有许久没有遇到如此得力的对手了,当下抖擞精神全力应战,便不忙使出毒功。如果说之前三枭只是投石问路的话,现在才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三枭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十余招已过,兀自伤不了者阴姥姥一根汗毛。
梁飞龙在石头后面,看几人斗得激烈,邓万发、齐金石、普露白三人见者阴姥姥和三枭斗得正酣,三枭遇到了如此强敌,根本腾不出时间来管他们三人,互相使了个脸色,慢慢慢慢地向边上移动,渐渐地便移到了山脚边,离石屋及几人距离远了。
古天魔等三兄弟见邓万发三人要逃,古天仇大叫道:“大哥,这三个贼子要溜。”古天魔双掌猛然击出,者阴姥姥退了半步。古天魔身形一纵,便跃到三人身后,喝道:“三个卑鄙小人,想走吗?”左手五指箕张,抓向齐金石左肩。
齐金石吓得魂飞魄散,手中剑向后胡乱挥出。古天魔殊无防备,剑锋擦着手臂掠过,只听哧的一响,竟将衣袖削下一片来。古天魔因太过轻敌,差点吃了亏,不由得大怒,左掌向齐金石后心拍出,这一掌掌力雄浑,眼见要拍到齐金石背上,如若拍中,不死也非受重伤不可。
这边者阴姥姥与古天恶和古天仇缠斗,齐金石等三人伺机开溜,古天仇竟然赶过去对他陡下杀手,当下一声啸,猛然扑向古天仇,人未到,手中早多了一条黑黝黝的长鞭,鞭梢一卷,卷向古天仇的左腕,古天仇这一掌拍出,势必要齐金石束手待毙。只觉身侧鞭影绰绰,者阴姥姥长鞭疾卷而来,只得身形侧转,向右斜跃数尺堪堪躲过了这一鞭,齐金石早吓得瘫软在地。
者阴姥姥长鞭回撤,唰唰两鞭抽向古天恶和古天来,二人见鞭影如虹,哪里招架得住,不禁连连后退。者阴姥姥跃向齐金石身前,一弯腰将他提起,抛在身后。冷声说道:“三个小辈,莫非真要逼姥姥我大开杀戒吗?”
这时,古天恶已将古天娇穴道解开。四人走近前来,古天魔拱手道:“前辈武功卓绝,是绝代高手。不过,这三人在江湖散播谣言,败坏我们一个恩人兼好朋友的声名,实是可恶之极。我兄姝并不要加害于他们几个,只想将他们擒了,到浙北诛暨的大觉寺英雄会上向天下英雄澄清,还那人一个清白。还请前辈不要阻拦才是。”
者阴姥姥眼睛一翻,冷然道:“姥姥我纵横江湖数十年,见过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无论谁听到我的名头,无不礼让三分,你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不将姥姥我放在眼里,真是该死得很。”
四枭中古天恶最为鲁莽,不待古天魔答话,便张口嚷道:“大哥,何必跟这老太婆罗嗦,…”他这话犯了者阴姥姥大忌,要知世间任何女人都爱美,从三岁孩童到百岁老妪,概莫例外,者阴姥姥年轻时便以美貌自负,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心中哪份骄傲仍然留存,并常以此自诩,现下见如此丑陋的男人称自己是老太婆,心中狂怒难以想象。当下手一扬,几枚毒针奔古天恶前胸射来。
四枭与她相距不过一丈开外,这毒针来得突兀,距离又近,古天魔大惊之下,一掌拍出。好在者阴姥并不想要他性命,只想惩戒于他,手上只用了三成力道,古天魔这一掌全力拍出,出掌略晚,但还是将毒针力道化去了若干,有两枚被震得偏开,落于地上。即使如此,古天恶胸前还是中了三枚毒针。
古天恶只觉胸前略痒,古天魔叫道:“二弟,快快盘膝坐于地上,不要乱动。”古天恶知道中毒,当即依言坐下,运气护住心脉。古天魔道:“前辈,我几兄姝与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何苦下此毒手。”者阴姥姥道:“你们在背后说姥姥我的坏话,又出言不逊,对姥姥不敬,便是大大的该死。”古天魔躬身道:“现下我兄弟中毒,请前辈施救,赐给解药。”
者阴姥姥哼了一声,说道:“要解药不难,但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古天魔道:“什么条件?”者阴姥姥道:“第一个条件便是你们几人要向我磕头认错。”又指着古天恶说道:“这厮对我出言不敬,要他自废一腕,以示惩戒。第二个条件,这四人有求于我,姥姥我已经答应救他们,你们要放了他走,从今以后不再和他们几人为难。你们答不答应?”
者阴姥姥所提两个条件极为苛刻,古天娇说道:“我二哥是练武之人,手使双刀,若失了一腕,那就是废人一个,与死了有何区别?再者,这姓齐的四人我们找了他们近一个月,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我们不将三人带走,岂不是让他们白白冤枉好人,让那位英雄蒙受不白之冤。姥姥所提两个条件,岂不是在为难我们吗?”
邓万发等三人心中惶急,普露白叫道:“姥姥莫要听那妖女胡说八道,姥姥你神功盖世,天下人无不敬仰,偏偏就是这几人在背后说你坏话,我哥几个听不下去了,才跳出来打抱不平,不料这四人心怀忌恨,要将我三人杀了灭口,姥姥务必要救我等。“说完跪下连连叩头。
者阴姥姥笑道:”有姥姥在,谁也别想动你半根汗毛。”普露白三人又是连连叩头,然后起身躲在者阴姥姥身后。
古天恶运功抗毒,但者阴姥姥毒针实在厉害,不会儿,脸色便慢慢变红。者阴姥姥瞟了他一眼,说道:“他中了我的声东击西针之毒,一个时辰内不施救便会残废,两个时辰之内不施救,便会毒发身亡,到时神仙也难救他,如何决断,你们看着办吧!”说完双手负于背上,立于一旁。
古天魔、古天仇、古天娇眼见古天恶脸色越来越红,象喝醉酒似的,知道毒性已经越来越强,不由心中都暗暗焦急。古天魔寻思若不当机立断,自己兄弟的小命便保不住了。向前跨出一步,高声道:“我代二弟断一只腕如何?至于那三位,今天我等拼死也要将他们带走。”扬起右掌便向自己的左臂斩将下去。
者阴姥姥没想到他如此刚烈,心中略有所动,手中长鞭一挥,缠住了古天魔左手手腕,微微运劲一带,将他左臂带起,古天魔右掌便落了空。古天魔张眼看着她,嘶声道:“难道用我的臂换我二弟的臂,你也允吗?”
者阴姥姥松开长鞭,说道:“一事归一事,对我不恭之人是他又不是你,怎可如此换法。不过,让姥姥我好奇的是,究竟是何人让你们几人拼了命也要保全他的名声?”古天魔略为犹豫了片刻,说道:“此人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是个真英雄,好汉子,不过最近却为大宋江湖所不齿,姥姥想来也听说过此人?”
者阴姥姥冷笑道:“什么人这么了不起,你把他夸得快飞上天去了?”古天娇抢着回答道:“这人便是丐帮帮主梁飞龙。”藏在乱石后的梁飞龙闻言不由心中一震。
者阴姥姥哼了一声,说道:“梁飞龙,梁飞龙。我倒也曾听人说起过,听闻此人倒有几分骨气,一套‘飞龙神爪’也有几分功力,有机会姥姥我倒要试试他的身手。”又问道:“他为何会为大宋江湖所诟病,与这三人兔崽子又有何关系?”
古天魔欲要回答,古天娇说道:“大哥,还是我来说吧。”她伶牙俐齿,语声娇美,将前因后果对者阴姥姥原原本本讲了。
原来六年前梁飞龙请神医杜春寒将古天娇的伤医治好后,古天娇一颗心便紧紧系在梁飞龙身上了,除了梁飞龙外,天下男人都尽不在眼中。但因为他是女儿家,虽属江湖儿女,便终归有几分女孩家的矜持。三个哥哥自小对这个小姝呵护备至,对她的心思又岂会不知。梁飞龙是江湖第一大帮帮主,而古天娇却是江湖正派人士眼中的邪魔歪道,二人要结合绝非易事。三人心中知道此理,但又不便说出,生怕伤了小姝的心,
古天娇其实又何尝不知,这几年来,她始终只想见梁飞龙一面,但江湖如此之大,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梁飞龙管理偌大一个丐帮,常年在外奔走,一年最多有两三次回到丐帮总舵,故而长城四枭数次到丐帮总舵寻找都无缘相见。一晃便匆匆五年,古天魔三个兄长陪着古天娇在江湖游荡,只盼有一天与梁飞龙不期而遇。
就在半年前,四兄妹到了苏州,苏州自古是天下繁华之地,他们自小生长于北方,来到这风景如画的江南,自有一番游玩,三人相貌怪异,所到之处,难免有人指指点点,而古天娇又是个年青女子,为了避免招人眼目,古天娇换了男装,四处到处游玩赏景。这一日,来到城郊一处茶坊,见茶坊内围了一圈人,几人好奇之心顿起,便围拢上去,只见当中坐了三人正在唾沫横飞讲述着,四人挤到近前,疑神细听。不听则已,一听之下大怒。原来三人正在讲述丐帮帮主如何与元人勾结,投敌叛国之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何时何地梁飞龙与元人秘密相见,讲行有鼻子有眼,将围观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在场之人大部份是江湖人物,都是些草莽之士。起初心中尚有几分疑惑,但听着听着,越听越象是真的,不由得也渐渐信了。梁飞龙在江湖中地位甚高,长城四枭对他更是奉若神明,眼见有人竟如此诽谤于他,心中怒火大炽。几人越听越觉刺耳,古天恶再也按捺不住,当即近前骂道:“何方小人,敢在此恶语中伤梁帮主,想是活得腻了。”这三人正是邓万发、普露白、齐金石。
三人见突然跳出来一个长相丑陋的又矮又胖之人,不由得一下怔住。三人中数齐金石脑子转得最快,最是伶牙利齿。当即说道:“三位是何方高人,那姓梁的自是江湖败类,卖国求荣之徒,三位为何还要替他说话?”古天恶骂道:“信口开河,满嘴喷粪,玷污他人清誉,给我纳命来。”说话间,又刀已然在手,一刀向齐金石砍去。古天仇等人素知他生性鲁莽,见他出手伤人,铜棍一伸,便将这一刀拦开了。
齐金石三人脸色发白,见情形不对,便要伺机逃走。古天魔见三人神色,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上前一步,两只手掌伸出,左掌抓向邓万发,右掌抓向齐金石。
齐金石顺势将手中茶水泼向古天魔,古天魔头一偏避过,齐金石就地一滚,只听一阵乱响,将桌子推翻,桌上的的茶碗茶壶乱飞,茶水四溅,茶坊人多,这一来,坊内喝茶众人一阵混乱,三人乘乱便从茶坊后逃出,窜入附近树林中。古天魔等人急忙追出茶坊,来到林中,早不见了三人踪影,无奈三人只好作罢。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几日,整个江南武林便传得沸沸扬扬,四枭所到之处,凡遇到江湖中人,无不在谈论梁飞龙通敌卖国一事。
四枭绝对不相信梁飞龙会做此事,知道罪魁祸首全在于这三人散播谣言,只有将这三人擒到,将真相公诸于江湖,才能还梁飞龙清白。当下,便展开了对齐金石等三人的寻找。
齐金石、邓万发、普露白自在苏州郊外的茶坊遇上四枭之后,便不敢太明目张胆,行为便收敛了许多,只悄悄地小范围进行,但流言一出有如瘟疫传染,要消灭制止谈何容易。四枭查访多时,竟不见三人的半点行踪。
如此从苏州查访到了临安,又从临安查访到了余姚,再到上虞,转了一个圈子,忽忽数月而过,兀自见不到邓万发、普露白、齐金石三人的影子。这一日四人忙于赶路,忘记了,便忘了时辰,看看天色已晚,不远处有一处院落,碧瓦红墙,似是一户大户人家。四人来到近前,听里面人声杂,四兄姝好奇之心顿起,便悄悄逾墙而入。几人轻身功夫高明,自是无人察觉。
来到院内,见熙来攘往全是江湖人物,个个神情粗豪,口音天南地北皆有,手中都执着或长或短的兵刃,好象是参加什么聚会。四人混到了人群之中,来到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只听同桌的一人偷偷对另一人说道:“听说今天聚会牵扯到一个重要的人物,不知此人是谁,竟让整个江南武林人物全部齐集到红叶山庄。”另一人道:“我听说,好象是关于丐帮帮主梁飞龙投元卖国一事。”
二人说话的声音极低,便长城四枭与他们同坐一桌,自是听得清清楚楚,听他俩提到梁飞龙三个字,不由竖起耳朵疑神细听。先前的一人奇道:“不会吧,听闻梁飞龙武功盖世,义薄云天,怎会干如此龌龊卑鄙的勾当?”那人说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怎么好说。”两人正说间,只听见大厅里走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个花白胡须,身材高大,约摸五六十岁的样子。另个三个人均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步履矫健,看上去身手不弱。长城四枭见到三人,心中大喜过望,正是苦寻了数月的邓万发等三人。
几人走到院子中间站定,那老者将双手一扬,朗声道:“各位江湖同道,在下红藕山庄庄主盖世豪,今天召集各位英雄到敝庄一聚,是要众位宣布一件事。因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今天还请了三位证人到场。下面,我向各位介绍三位英雄。”
人群中忽有一人说道:“什么英雄,我看是狗熊。专诬陷好人的狗熊。”声音如同破锣,刺耳之极。齐金石三人听到这个声音,登时面色大变,转身便想逃走。只见四条人影早就窜出,动作迅捷无比,便从不同方位将三人围了起来。
盖世豪见突然冒出几个人来,看样子来势不善。忙拱手说道:“恕老朽眼拙,还不知几位高姓大名?”古天恶亢声道:“这三个奸徒凭空诬蔑丐帮梁帮主声名,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我兄姝要将他们拿了,当面向江湖人物澄清。好了,正好今天有众多江湖中人在此,趁机将话说清楚了。”
盖世豪愕然道:“今天请各位英雄赴敝庄的目的,就是要将姓梁的丑事公诸于众,三位英雄便是证人,你们怎可助纣为虐?”
古天娇大声道:“这三人撒谎,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还梁帮主一个清白,我们誓不罢休。”
齐金石眼见逃无可逃,当下高叫道:“盖老庄主,这四个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怪物,恐怕是那姓梁的指使来破坏大会的,快快将他们打发了。”盖世豪点了点头,说道:“请四位报上万儿来,否则休想动邓大侠三位一根汗毛。”
古天恶身形一闪,喝道:“连我长城四枭都不知道,还称什么狗尼大侠。快快闪开,免得我伤了你这把老骨头。”身随声到,双刀旋风般向普露白三人卷去,却是他“泼风刀法”中的“雪里乾坤”,他一招同时袭向三人,劲势凌厉。
盖世豪闯荡江湖四十年,虽听过“长城四枭”名头,却从未谋面,只知四人活跃于燕赵一带,介于亦正亦邪之间。此时见古天恶极为无礼,心里不由大怒,寻思道:“我纵横江湖,所到之处别人都要给几分面子,今天竟欺负到我家里面来了,要教你识得厉害。”当下“当啷”一声,从腰间抽出一只黑黝黝的九节鞭,身形一矬,回身一旋,一招“风扫落叶”,火花溅处,便将古天恶这一招化解了。古天恶手下不松,双刀连连劈出,盖世豪守中带攻,两人一个双刀,一个单鞭,只听当当当一种急响,霎时便过了七八招。
盖世豪在江南一带名声颇著,一套“霸王鞭法”使得出神入化,有“江南鞭王”之称。古天恶刀法虽精,一时要想取胜也是不易。古天魔、古天仇、古天娇三人紧张古天恶不敌,当下凝神观看二人打斗,一时竟忘记了邓万发等三人。三人见众人精力都集中在二人打斗上,谁也没留意,当下互使了个眼色,慢慢退到了人群一角,偷偷溜出庄外,出得庄来,便向南拼命狂奔。
古天恶与盖世豪斗至酣处,取胜心切,左手刀横斫,右手刀直劈,此乃一心两用之招,名唤“两两相忘”,意为两人一个东一个西,两情相悦却各走各道,名字是他师傅取的,他这种粗人自然不能领会其中之意,但使将出来,却是凌厉无匹。盖世豪见他突然变招,刀法怪异,大异之前,当下横鞭一挡,将他右手刀架开,但左手刀却无法闪避,情急中身形一侧,古天恶左手刀便将他左臂划了一道四、五寸口子,顿时鲜血长流,盖世豪虎吼一声,飞起一脚,正踢在古天恶的左胯之上,古天恶被踢得飞出丈余,一时也爬不起身来。
两人相斗之下,弄了个两败俱伤。盖世豪的弟子及交好的江湖人士见他受伤,登时抽进手中兵器,一拥而上,向古天恶砍杀。古天魔、古天仇、古天娇岂能坐视,当即猱身而上,与众人斗了起来。
古天魔见围攻的人越来越多,盖世豪几名弟子已经受伤,寻思自己兄姝四人与这些江湖人物素无仇怨,不想将梁子越结越大。呼呼两掌击退敌手,伸手将古天恶抄在手中,大喝道:“三弟,四姝,快走。”几人窜出人群,跃上屋顶,几个起落出了庄来,待庄内之人大呼小叫追出来时,几人早跑得远了。
四枭非但没有抓到齐金石三人,反而令古天恶受了伤,心中都有几分沮丧,一路默然不语。古天恶道:“大哥,三弟,四姝不要沮丧,这次是怪我于于鲁莽,话没说清楚便和盖老儿动起手来,又让那三个贼子乘机跑了。自己又不争气,腿还被路踢伤了。”古天魔安慰道:“二弟不要忧心,一应罪责都应归结到那三个狗贼身上,无论追到天涯海角,定要将几个人抓到,还梁帮主、还我兄姝一个公道。”古天娇也安慰道:“二哥且莫自责,先静心养好腿伤再说。”
邓万发三人又再侥幸逃脱,惶惶如丧家之,再也不敢停留片刻,径向南奔,一口气逃了一天一夜,离红藕山庄一百余里,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来到一处乱石岗处,心才稍安,几人坐下略为休息。
忽听石岗南面传来阵阵怪异之声,有如蟒蛇吐信之声,几人起身隐身于石后悄悄观看,见石岗南面有一间石屋,石屋背墙而建,石屋前面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正盘膝而坐,又目微闭,似在练功。但见她身旁点燃了几棵枯草,正冒着渺渺香烟。哪烟发出一股奇怪的香味,远远便可闻到。更为奇异的是,一群奇怪的小动物从石岗里面一只只慢慢爬出,似是被那香味吸引。
三人细细看时,见哪东西有拳头般大小,眼睛血红,却是一只只巨型蜘蛛,三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蜘蛛,都好奇得张大了嘴巴。哪些蜘蛛一只只爬到了黑衣女子身上,不会儿便密密麻麻布满了全身。三人看得烦心作呕,但在好奇心驱使下又忍不住不看。不多时,黑衣女子身上便冒出腾腾紫气,身上的蜘蛛一只只往下掉,之前的胀膨膨的躯体变得又干又瘪,象是被吸干了血似的,然后又极慢极慢地钻进了乱石岗里面,不多时便走得一只不剩。
邓万发、普露白、齐金石等三人久走江湖,隐隐觉得黑衣女子正在练习一种奇怪的毒功,但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再看哪黑衣女子时,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变得忽而红忽而白,在夕阳下看来极为可怖。黑衣女子陡然睁开眼睛,目光向把刀子似的向三人藏身的地方瞧来。
三人以为偷窥被她发觉,便欲拔腿逃跑,岂料怎么也迈不动步伐,原来早已经吓得脚瘫手软了。黑衣女子口中“嗬嗬”叫了几声,突然一跃而起,向几人藏身之处扑出,三人吓得面如土色,只等束手就擒,只听扑通一声,黑衣女子栽在距三人丈余之处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三人息得片刻,惊魂初定,见黑衣女子口角流涎,躺在地上仍是一动不动,三人走近前来,齐金石大着胆子倒转手中刀柄碰了碰她的手臂,还是毫无动静。三人长舒了口气,见那黑衣女子披头散发,双目紧闭,左边脸呈红色,右边脸呈白色,实是猜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三人中数齐金石最为诡计多端,也最为促狭。恼她适才此举吓得三人屁尿齐流,大失颜面,故附耳对邓万发、普露白如此如此说了一番,二人听完后哈哈大笑。
邓万发、普露白将黑衣女子身子翻了过来,脸贴于地,后背向天。三人解下裤子,稀里哗哩每人向她背上撒了一泡热尿。撒完尿,系好腰带,三人相视哈哈大笑。正欲离去,只听黑衣女子微微**了一声,三人吓得魂飞天外,拔腿朝乱石堆内拼命狂逃。
黑衣女子并不追赶,只听她声音远远传来说道:“我便是天下用毒至尊者阴姥姥,姥姥适才练功走火入魔,三位小辈救了姥姥我。我老人家劝你们一个人情,以后如若有事,可到乱石岗来找我,姥姥我定会相助,决不失言。”声音在空中不断回荡,齐金石三人正不要命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哪里敢停下来细听,只断断续续听到了一部分她说的话。这一口气跑出了四、五里,这才坐下来喘息不已,这才有空细细回想适才者阴姥姥的话语,理了半晌,三人才明白之前的恶作剧误打误撞竟救了者阴姥姥一命,解了她练功走火入魔之厄。
齐金石一拍大腿,大喜道:“好了,这下我们有了大靠山了,还怕哪三个丑鬼和哪小娘们作甚?”三人素闻者阴姥姥有毒天下第一,没料到竟机缘巧合救了她一次,加之者阴姥姥亲口说欠他们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当然要她还了,还不止还上一次。
几个人想通了这个关节,当下眉开眼笑,对长城四枭的追杀便不再如何担心,大摇大摆回到上虞城中,继续散播谣言。只不过没有以前哪么大张旗鼓罢了,但茶楼酒肆却是必去之地。
长城四枭一路追来,沿途打听三人下落,且问且行,一路来到上虞,来到城中,正好赶上众多江湖人士齐聚上虞,一问之下,才知梁飞龙杀了大觉寺方丈及十几个和尚,少林方丈广发英雄贴,邀请天下英雄聚合到大觉寺,打算共讨梁飞龙。
齐金石三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又在一间酒楼胡乱说了梁飞龙一通坏话,赚了个酒足饭饱,然后几人带着醉意出了酒店,却不知梁飞龙悄悄尾随于后。刚走不多远,齐金石眼尖,一眼便见到了迎面走来的长城四枭。长城四枭长相奇特,老大古天魔又高又瘦,高出常人整整一个头,隔老远便能看见。齐金石看到四枭,当即扯了邓万发、普露白二人的衣袖,混入人群,匆匆径向城外乱石岗而来。
古天魔身材又高又长,晃眼间见几个人影从面前闪过,似曾相识,略为一想,可不就是苦苦寻找的齐金石、邓万发、普露白。当即一路追将过来。待追到乱石岗,见三人正对着一间石屋说话,四四枭便藏在乱石中察看动静,待者阴姥姥呼喝后,这才现身出来。
藏身于乱石后的梁飞龙听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才知道长城四枭为了洗刷自己的清白煞费苦心,竟不惜舍了性命也要抓到三个造谣者,心中感动之极,但见当前形势危急,古天恶命在旦夕,者阴姥姥武功深不可测,要有两全其美实在太难,当下暗暗寻思应对之策。
只听者阴姥姥冷森森地说道:“你们固然义气深重,但这三人对我有恩,姥姥我一向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就此让你们带了去,岂不是恩将仇报?你们闯入我的地盘,打扰我的清修休,但看在你们还有几分义气的份上,便不和你们计较,今天就饶了你们,快快走罢。”说完长袖一甩,领了向人,便向石屋走去。
古天恶身中剧毒,迷糊中见者阴姥姥和三人扬长而去,心想反正是一死,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当即大喝一声,从地上猛然跃起,合向向者阴姥姥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