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苏落安挂的太快了,除非下次她接电话的时候他在身边,并且她不避着他,不过时默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次的电话都是意外接听,对方怎么可能会容忍有下次呢?
这个后续,他怕是不可能知道的,除非她亲自告诉他。
苏落安千方百计的想要避着时默,小心翼翼的想要隐藏着那些病情,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却不想时默早都探得了这些秘密,同样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等着苏落安送上门来,自己将这些告诉他。
两个同样病态的人,不同的病因,却是同样的小心谨慎。
时默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病的,病因就是苏落安。
病因是她,药引却也是她。
时默的思绪飘到了六岁那年,他退烧的第二天。
那是个时候,他的身体只是恢复到了堪堪能下床的地步,他就强撑着身子,拖着病体,迫不及待的找了管家,告诉管家说,他想要查探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管家二话不说带他去了一边的一个房间,里面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而他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带回来的那个行李箱。
只是行李箱前却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她手上拿着苏落安送他的风铃,她的动作很随意,看到时默还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本就没粘的太严实的贝壳掉了几个。
“您怎么在这里?”时默听到他身旁的管家问道,声音中还带着几分疑惑。
仅仅是这一句话,他就知道了,她不是别墅的佣人,管家对佣人说话的时候,不会用上敬语,她是客人,未经许可来到这里的,时默垂眸挡住了眸底的厌恶。
几步走了过去,朝她伸出了手。
对方看着他,又看了看手里的风铃,犹豫了一会才将风铃递了过去。
时默小心翼翼的接过风铃,将它放回了行李箱中,这是他带回来的唯一的回忆,她碰了就算了,还不小心。
“刘伯,送客。”小小的少年,彼时已经有了一身的戾气。“以后就不要让她再来了,这乱跑的性子,若是在这跑丢了,她家长担心倒是不重要,我们还要承担责任呢。”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跑了。”时默一番话说得是温和至极,没有听出弦外之意的小姑娘还笑着和时默做了保证,转身就去找自己家长了。
而还站在原地的管家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家的小少爷,他自是听出了少爷的弦外之意,他这不光是要送客,还要把那个小姑娘拉入黑名单。
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少爷,什么时候会这么狠了?将对方拉入了黑名单,也就是说把对方一家拉入了黑名单,把对方一家拉入黑名单,就相当于断了对方和时家的所有交流,包括但不仅限于人脉,经济,圈子,自家少爷自小耳读目染,不可能不懂这些。
时默轻嗤了一声,蹲下身子一片一片的捡着地上散落的贝壳,有些贝壳被摔了一次,已经摔碎了,时默毫不在意的将所有完好的,破碎的全部捡了起来,不管摔成了多碎的,只要他能捡起来的,无一例外,他全部捡了起来,紧紧的窝在手心,手心被贝壳划得血肉模糊他也毫不在意。
“少爷,我让人帮你捡吧?”一旁的管家看着时默手心低落的血,眸中多了几分心疼试探着开口问道。
“不用了,你去办事吧。”时默嗓音淡淡的开口说道,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
“可那边……”管家刚刚开口,就听到时默的音在耳边响起。“你尽管去做就好,有什么问题让他来找我。”
时默将碎贝壳和风铃一起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缓缓站起了身。
管家自是明白小少爷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那少爷,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
“她碰了我的东西就该死!可我还让她好好的活着。”时默的眸光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刺骨的冷,“你可以同时告诉他们,如果刚才那个女人死了,我就原谅他们。”
时默垂眸看着贝壳,眸底不自知的多了几分温柔,脑海中浮现出了苏落安的一颦一笑,时默有些恍惚的叹了口气,原来,他记得这么深、这么清楚啊。
可,越深,越清楚,只会让他,越觉得折磨。
时默抱着贝壳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抬手轻抚着贝壳,勾了勾唇,小贝壳,我带你看看这人性。
世人皆道,抉择才是最难的。
可却鲜少有人知道,最难的是连抉择的权利都没有!
你只能按照既定的轨道来走,不允许偏离一分一毫,否则就会受到无法想象的惩罚。
呵。
时默抿了抿唇,让人买了胶水和美工刀,小心翼翼的修补着风铃,眸底勾勒着的,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恶魔。
很少有人知道,来人间的恶魔,喜欢拿的并不是刀,而是玫瑰。
我给了你们抉择的权利,让我看看你们的人性吧。
为了利益放弃她,还是为了她放弃利益。
时默身体本来就生着病,还没好透,又吹了冷风,再次回到了床上。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的是,时默床头多了个风铃,心里多了对那个家庭的抉择结果的期待。
后来,三个月后,时默听到管家说,他们一家出国了。
他记得,当时他笑了,笑的有几分讽刺。
那个女孩的家人,因为不愿意放弃女孩,没有时家的支持,那一家在国内立不住,放弃了国内市场,直接出了国。
“没有人愿意被放弃的。”时默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呢喃出声。
将近四个月前,他父母感情动荡,将他丢给了二叔,这是他第一次被抛弃。
三个月前,他的父母离婚的那一天,他的父亲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带了回来,这是他第二次被抛弃。
三个月前,他的父母离婚,母亲给他留下了景和之后,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直接出国,再无踪迹,这是他第三次被抛弃。
一个月前,他父亲和明玉婉结婚,明玉婉正式成为时太太,她的女儿也成为了时家二小姐,这是他第四次被抛弃。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被抛弃的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