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州钓鱼山之巅,众人的目光都已经被那抹剑光所吸引,视野所及,天地尽成黑白二色,形如阴阳双鱼交汇,而身处在黑白交界之上的蒙哥,更是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了太终剑光之前。
忽必烈被席师拼死牵制,蒙哥又因为大道被克制难以发挥全力,眼见着这位蒙古大皇子就要如历史那般殒亡在渔州,一声厉喝倏然自下方传来,旋即无数剑气汇如剑瀑逆冲而起,内含磅礴的诛绝剑道,悍然撞击在镇仙剑前。
此时此刻,在场能够阻挡姚若愚这一击的,唯有丁言志执掌的诛仙剑阵!
诛之大道在某种层面上,比起戮之大道更加强大,丁言志这一击的威力也是以整座剑阵崩溃为代价,不惜一切轰击出来的。
海量剑气所化的剑瀑初时还以冲塞天地之势震慑人心,只是待得接近镇仙剑之际,竟然已经凝聚缩小为一道白茫茫的剑气。
只是其中的诛之大道也被完完全全地凝聚压缩到极致,剑气未至,那浓烈的诛绝力量已经将虚空都给生生撕裂。
千钧一发之际,诛绝剑气与太终剑光终于相撞在半空中,刹那间,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听觉,唯有视野中骤然亮起的茫茫光辉,逼得所有人都是强行闭上眼睛,只是哪怕有眼皮隔绝,众人眼睛仍是被强光激得酸楚无比,纷纷泪流满面。
只是文蒙双方虽然都被迫闭眼,身处于终结剑域之内的姚若愚却不会,有剑域隔绝强光,他看到的光芒并不刺眼,是以他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剑光在击溃了诛绝剑气后,顺势划过了蒙哥胸膛。
只是,因为诛绝剑气的冲击,姚若愚的手腕还是不可避免地抖了抖,使得剑锋并未沿着那条黑白分界之线挥下,虽然也是成功重创了蒙哥,但是并未将此人彻底斩杀。
不过虽然没能如愿杀死蒙哥,遭到灾、戮、灭、狱、影五门大道侵蚀的蒙哥仍然在瞬间气息直坠谷底,全身黑色霉气环绕,面色发黑地从半空中掉落下去。
此时茫茫强光已经渐渐暗淡下来,忽必烈看见蒙哥重伤坠落,心头骇然至极,可是被席师拼死阻挡的他根本无法抽身救援。
而看见蒙哥坠落,丁言志挺身想要救人,奈何刚刚那一击后,诛仙剑阵已经彻底瓦解,自己浑身上下半分力气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能大吼道:“龙程,救下大皇子!”
尚在钓鱼山上的龙程听见丁言志大吼,回头看了眼,慌忙遁入虚空疾行而至,抢在半空中将蒙哥接住。
瞧见龙程救下蒙哥,姚若愚手腕一抬,欲要出剑,只是随即动作就是一顿,眼神挣扎地望着抱住蒙哥逃遁下去的龙程。
“王爷!”席师没想到姚若愚居然没继续动手,慌忙喊道。
姚若愚闻言眼角微微抽搐,剑锋抬起数分,可是随即就无奈垂落。
看见姚若愚心软放手,时刻关注此处的许烜熔轻轻啐了口,随后欣然又有几分无奈地摇摇头。
只是随着蒙哥重创,诛仙剑阵又已经瓦解,蒙古军竟然只剩下了忽必烈一名七境,见势不妙,后者慌忙连续数刀爆发逼退席师,而后不顾一切遁往下方,大吼道:“退兵!”
哪里还用他说,早在看见蒙哥战败的画面时,蒙古军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汪良臣、李德辉等人更是顾不得继续攻城,率领大军仓皇往山下撤去。
蒋思羽、喻洁仪、符峰、符超瓒等人见状俱是大笑起来,正打算趁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宋凯却是眸光一闪,低声与邓亦通说了数句,后者眉毛一挑,诧异地看向宋凯,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喝道:“穷寇莫追,放他们离开!”
“去你大爷的,你说什么?”符峰闻言顿时满面怒色,扭头骂道。
山下的杨仁杰、李懿霖、姚山三人也听见了邓亦通的命令,顿时都是勃然色变,他们可不怎么信任这位初来乍到的兵部军令厅厅长,更加不会打算听从对方的命令,放任这些蒙古军离开。
瞧见邓亦通命令不动众人,宋凯无奈摇头,上前一步,以灵法放大声音,厉声道:“此乃我兵部军令!”
宋凯发话,杨仁杰等人再是不解不忿,也不得不放弃了追杀和阻拦的念头,雷神军、黑龙军、兽神军三支骑兵也默默放开了山脚的道路,任凭汪良臣等人仓皇地率军下山,头也不回地朝着东面逃去。
瞧见蒙古军败走,姚若愚方才飞回到山巅钓鱼台上,此时符峰等人正围着宋凯、邓亦通七嘴八舌地质问,瞧见他下来,喻洁仪赶紧伸手一拉他,恼道:“妖哥,你来评评理,凯哥他……妖哥?”
原来喻洁仪那一拉以后,姚若愚竟是站立不稳地直接扑倒在地,此时众人才惊觉他一身气机已经微弱到了极点,脸色惨白如纸,竟是垂死之状。
侯静茹慌忙提着裙子快步过来,正要施法为他治疗,烈山药已经拦下她,肃然道:“先查清楚文王身体状况,再依照情况施法。”
得他提醒,侯静茹才回过神,赶紧以秘法检查起姚若愚的身体情况,瞬间她的俏脸满是苍白,因为随着她的灵法检查,发现姚若愚整个人居然已经陷入油尽灯枯的境地,只怕再有片刻功夫就会彻底气绝。
惊慌失措的侯静茹顾不得给其他人解释,赶紧双手十指交叉,抱拳于胸前,默默吟诵咒语,自天穹中聚拢下磅礴星光,缓慢而温和地一点点渗入姚若愚身体,修复着他的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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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州往东大概数百里处的一片山脉内,耶律锐雯正追着魔天罪猛追死砍,逼得同是七境王侯级强者的魔天罪连连叫苦。
两人战斗方式本就是同类,耶律锐雯打的就是那股悍不畏死的疯劲,魔天罪虽然同样也是经历无数厮杀后成就的七境,但是更多时候都是远程射杀,而非这种不要命的近身搏杀。
不过似乎是因为酗酒过度,耶律锐雯的神智有几分不清晰,攻势虽然狂暴,但是偶尔也会露出几分破绽,这才让魔天罪苦苦支撑着逃出这么远。
不过,正当魔天罪以弓为刀不断阻挡巨剑攻击,分心寻找脱身机会的时候,原先狂暴的攻势突然一滞,虽然旋即就恢复正常,但是魔天罪却也敏锐地发现了这点。
又是交手片刻,魔天罪已经隐隐发现耶律锐雯的攻势已经渐渐衰弱下来,此时他才发现,这个疯女人的眼神已经接近茫然,显然疯狂追杀了这么久,本来就酗酒大醉的她已经压不住酒劲,快要醉死过去了。
发现这一点,魔天罪顿时大喜,暂时收了逃走的心思,全力防御,打算拖到对方彻底醉晕过去。
当然了,毕竟都是蒙古的七境强者,刚刚又有无数人看见耶律锐雯追着自己离开,魔天罪是万万不敢伤害此女的,只是被对方砍了那么多刀,等对方晕过去了,说不定自己还能尝尝这位凶名在外其实美色绝伦的女子的味道。
蒙古虽然身为军事强国,但是单论文化程度远不如大宋,民风更接近未曾开化的蛮人,贪财好色的魔天罪更是个中翘楚,只是他品尝过西域各国的绝美女子,也体会过宋、金等国的美女,却还没有把玩过七境女子的娇躯。
就在魔天罪心头暗暗打着算盘的时候,眼前蓦地一黑,一股大力陡然撞在胸口,非但将他一身真气瞬间崩碎,更是将他整个人直接打飞出去。
轰地一声,魔天罪连反应都来不及,已经深深陷入了后方的山脉内,整个人更是彻底晕厥了过去。
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的谭文军有些无奈地看着耶律锐雯,后者说是攻势狂暴疯癫,其实说句不好听,纯粹就是在发酒疯而已。
不过身为八境强者,谭文军自然不会惧怕耶律锐雯的攻击,任由对方狂风暴雨一般的剑光不断落在自己身上,半晌过后,耶律锐雯终于是扛不住酒劲,神智昏沉地朝地面坠去。
谭文军见状当即伸手一捞将之抱住,看着往昔那名英姿飒爽的女子变成这般酒气熏人的女酒鬼,谭文军眼中满是复杂,然而更多的,却是让人无法理解的愧疚。
“何苦呢?”喃喃低语了声,谭文军默默将真气输入耶律锐雯体内,一点点将她体内的酒气驱除,而后周身光影扭曲,带着她瞬间遁行了数百里路,将她放在了一座孤山的山顶。
那年春色尚浓,每逢自己点兵操练,紫焰麒军的军营中,身后总会跟着这名抱着大剑叽叽喳喳的女子。
对于这般英姿飒爽又痴心痴情的女子,谁人会没有动过几分爱意?
可是他早已和那位佳人有过海誓山盟,此生除了那人,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渐渐地,往昔英豪如男儿的女子安静了许多,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像个小尾巴般跟着自己,只是每逢战斗,前线的人群中,总能看见这名手持巨剑的女子奋勇厮杀。
而在那日自己终于和心中佳人缔结婚约,在全军上下都为自己欢呼雀跃的时候,那女子却消失了整整一晚,虽然第二日重新出现并朝自己恭贺,可是那一夜变白的青丝却清楚地告诉他,那位常年背负大剑的英气女子已经消失了。
后来,紫焰麒军遭遇诬陷,楚狂歌亲自出手,全军上下大半阵亡,那女子也于当晚消失,虽然自己偷偷返回过战场,却只捡到了半截破碎的剑锋。
断剑可以重铸,只是那份愧疚……又怎能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