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琦和闫六六被带到了严州府衙门,此时这里已经戒备森严,每隔四五步就有一个重兵把守,看那些士兵穿着鲜艳,盔甲明亮,,炯炯有神,就知道绝不会是一般的地方军队。
王琦和闫六六被人押着跟在刘才学的身后,到了衙门里,就见一位身着红色官服的人正坐堂上,左右两边分别站着身着重甲,手握利剑的重兵,衬托出他的威严。
王琦还没来的急细看,就被押运的士兵给按跪在了地上,那士兵也一点都不客气,按着王琦的头向堂上的人磕了三个响头。一旁的闫六六,也是这个待遇。
“堂下何人?”堂上那位红色官服的大人说话了,声音平淡无奇,也没有丝毫的浑厚有力。
“卑职……闫六六……叩见大人。”闫六六伏在地上,颤声道。
王琦不知堂上何人,不过也学着闫六六的样子说道:“草民王琦,叩见大人。”
不是闫六六遇事害怕,怕被砍了脑袋,只是刚刚他往上偷瞄了一眼,被上面那位给吓得。
虽说没仔细看,不过就见那官服面前的补子上,似有两只仙鹤飘然起舞。顿时惊慌起来,要知道,仙鹤补子,那可是官居一品的大员。
看来此事还是传到了朝廷。闫六六心底彻底绝望了,文人迂腐,这在刘才学身上就领教过,万一来人又是熟读圣贤书,相信半部论语治天下的人,那自己等人还有活路么?
堂上之人听到两人回答之后,站了起来,双手背后走下案子,走到两人面前,仍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道:“就是你们私通前朝叛党,欲起兵造反?”
“草民(卑职)不敢!”王琦和闫六六这回挺默契,一起答道。
“呵!你们很厉害么?一个是稚气未脱的莽撞少年,一个是一方父母官,就凭你们,也能搭上前朝叛党,真是不容小觑!本官刚任首辅,就接手这等案子,实在承蒙皇上圣恩。”说着,此人还向天抱了抱拳,以示尊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永乐内阁首辅解缙,解缙历经三朝,可谓是三朝元老,朝中重臣,此事让他来解决,还是较为合适的。
王琦心里很是不爽,这种对人跪拜作揖,低三下四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如今在这大堂上跪下不能抬头,他觉得是对他最大的侮辱。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规矩在这,自己可不想事情没解决清楚就被拉出去砍了脑袋。所以他忍住激动的心情道:“大人此言差矣,私通叛党可是死罪,给草民再大的胆子,草民也不敢呐。”
解缙闻言转头看着王琦,冷然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下泪呀!来人,给我把证据拿来!”
有证据?王琦心头一颤,心想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就死在里面了,天王老子也保不了自己咯!他转头看了闫六六一眼,发现闫六六也在看着他。两人相视苦笑,似乎再说,好歹黄泉有个伴。
不多时,衙役拿了一个信封交给了解缙,解缙看也不看扔在王琦的面前,不屑道:“你自己看看吧!里面哪一条不属实?”
王琦拆开信封,闫六六也凑上前来。就见那白纸黑字,上面写满了罪状。最后签字画押的地方,“林清儿”三个大字赫然印在纸上。
林清儿!她不是去寻找建文帝去了么?甚么时候被抓住了?王琦心里顿时不安起来,若是这样,很有可能朱允炆也暴漏了,那沈家也就危险了,自己和闫六六能释放的可能性就变小了。
这样一来,就什么都完了!
不由王琦多想,解缙就已经收回罪状,看着王琦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王琦沉默了,此时的他不想多说一句话,这样的结果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无论他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所以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解缙见他无语,挥手道:“来人,将两人押入牢房,隔日带两人入京!”
…………
应天府,奉天殿。
金銮殿上,明成祖朱棣神色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众人。
此次闻言侄儿建文帝出没,还与两个乱臣贼子街头碰面,让朱棣的心里不免一阵愤怒。看来侄儿还是贼心不死,一心想夺取政权呐!
自己的江山刚刚坐稳,前朝余孽还没有及时清理,内乱带来的国力上的损失还没有完全复原,国家已经伤痕累累,百姓民心浮躁。若在此时,侄儿起兵造反,那自己的胜算不到五成。唉!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朱棣威严的声音响起,看着朝下跪拜的百官,不知哪个心中效忠于他,也不知道哪个身在朝营心在汉。这种感觉,很不爽!
金銮殿鸦雀无声,没有一位官员应答。百官们都知道,这事属于皇家内事,自己等人如果参合进去,跟对了人还好,跟错了人那就是一辈子就完了。再说,你看看皇帝的脸色,跟要杀人似的,这时候进言,纯属找死么,谁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不痛快?
朱棣看着毫无应答的百官,心中的怒火更胜!他一拍龙椅!愤怒的站起身指着百官道:“朕要你们何用!国家有难,尔等竟然一言不发!此谓忠君?!”
“皇上息怒,臣等该死!”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的都是对方脸上的无奈。这事儿,怎么说都不是个事儿啊。现在建文帝人影找不到,抓到了两个跟他接头的人,这能证明什么呢?建文帝要造反?有什么证据说明他要造反呢?难道你成祖夺了人家的江山,还要赶尽杀绝不成?给人留个活路,毕竟是你亲侄子。
想都敢这么想,但是谁敢说出来?开玩笑,这些话要是说出来,那就只有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百官们也都不傻,都一个个的想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择出去,生怕牵扯到自己呢。
“该死,该死!你们可真该死!哼!”朱棣一甩衣袖,气急败坏的骂了一通,就兀自走到内殿去了。
“退朝!”内官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在此时的百官们听来,如蒙大赦,一个个来了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就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朱棣回到乾清宫,徐皇后已经在此等候了,她也得知了朝中之事,想到朱棣必定因此事为难,所以早早的在这里候着,准备劝说几句。
刚才还愁眉不展的朱棣,见到徐皇后之后脸色才稍稍有些缓和,轻声道:“皇后,你来了。”接着叹息一声,坐在了卧榻上。
熟读历史的人应该都晓得,这位徐皇后就是洪武时期中山王徐达长女,在朱棣夺位的事情上可谓是帮了朱棣一个大忙。所以朱棣登基后,对徐皇后很是尊敬。
徐皇后给朱棣倒了一杯茶,柔声道:“皇上,臣妾闻言,咱们的侄儿允炆没死?”
朱棣听她说这话也不惊讶,此事早已在宫中传开,皇后怎能有不知之理。他不禁又叹息一声,道:“是啊!听锦衣卫密探报,他曾出现在江南一带。严州知府还抓住了两个跟他会面的人呢。”
“那此事皇上应当如何解决?”徐皇后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朱棣问道。在她心里,抛去皇家内乱不说,朱允炆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侄子呢。当时洪武帝驾崩,建文帝即位,之后削藩,燕王在府中装疯卖傻,建文帝虽已识破,却为点破。靖难时,建文帝还下了一道圣谕,意在不要伤害燕王。这就能看出,建文帝事实上心肠还是不错的。
朱棣摇头道:“难呐!此事事关重大,若处理不当,定会惹得动乱,朕今日问百官,这平日里积极进言,为了一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的些个官员们,个个如哑巴一般,半句都无。”
徐皇后轻轻一笑,道:“皇上,这事儿百官们肯定不敢多说呀!此为皇家家事,牵扯上任何一人,都是麻烦。不过,臣妾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后直说便是,能跟朕说知己话的,也唯有皇后一人了。”朱棣知道,这位徐皇后头脑聪慧,有些事情说不定还真有些办法。
“是,还望皇上莫怪罪。”徐皇后道:“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进入这应天府的?”
“记得,当初朕的燕军一路所向披靡,屡战屡胜。”朱棣不知徐皇后为何提起此事,不过回忆当初自己的军队,朱棣还是很自豪的答道。
“为何屡战屡胜?”徐皇后道。
“燕军勇猛,自然屡战屡胜……”朱棣道。
“错了,皇上。”徐皇后打断他的话,接着道:“皇上,除去我军素质良好,军队战斗力强之外,还要感谢一个人。”
“何人?”
“咱们的侄儿朱允炆!”
“甚么!”朱棣瞪大了眼睛,看着徐皇后,接着道:“皇后此话何意?!”
徐皇后连忙起身,行礼道:“皇上息怒,且听臣妾把话说完。记得当初我们与建文帝兵戎相见,建文帝的军队对我军战士毫不留情,却唯独对皇上您敬畏三尺,无一人上前。皇上可知为何?”
“难道……是朕那侄儿的命令?”朱棣也不傻,徐皇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明白徐皇后要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