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身坐江南繁华地带,又是一国之都,其繁华盛况可不是王琦所在的那个小县城所能比拟的。由于身份的特殊性,朱棣为了掩人耳目,安排了一辆马车在城门口等候着。
王琦早就走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看到有马车相迎,必然欢欣鼓舞,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
马车是给王琦和闫六六准备的,就算张小花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然就坐,只得‘恋恋不舍’的看了王琦一眼,坐上轿子在前面带路去了。
他们这两辆轿子,一辆马车,在这繁华的大都城里丝毫不觉得显眼。
马车里,王琦和闫六六就坐在一起。王琦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时不时的翻开帘子看看外面的车水马龙。而闫六六,就显得有些沉闷了,他一言不发的坐在马车里,脸上一副号丧的表情。
闫六六可没有王琦那么好的心思来欣赏京城的风貌,他现在心中所想,就是面见了圣上之后,是站着走出来,还是躺着被人抬出来。要知道他才而立之年,正风华正茂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被砍了脑袋,这上有老,下有小,可怎么过?
闫六六想错了一个问题的关键,朱棣神马的,最爱抄人家九族了。所以他的担心,完完全全是多余的。
王琦见他沉默无语,也晓得他心中所想,王琦不会安慰男人,只得任由闫六六唉声叹气,一时间,车里气氛有些沉闷。
从城门到皇宫,还是要走一段距离的。时至正午,车队才来到那巍峨的皇宫前。
马车停了下来,王琦约莫着看来是到了地方,伸手要去掀帘子,却被闫六六拦住了。
闫六六道:“王老弟,宫中规矩繁多,我们还是谨慎些好。别还没见了皇上,就不明不白的被人给弄死了。”
王琦想想也是,这大明朝什么不多,就这规矩多。尤其皇宫里,你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能得罪一帮子人。
张小花下了轿子,走到午门守卫边,掏出腰牌,验明了正身,这午门并没有打开,开的,确实一旁的一个小门。
王琦心里也明白个七八分,自己只不过是个无品五阶的寻常百姓,自然入不得这午门。不过为何这刘知府,也跟着一起从这小门而入呢?
几人进了皇宫,自然不能再坐轿坐车,全都下了马车,根据品阶,一溜儿跟着张公公去后殿面见皇上。
朱棣此时正斜软榻,手中拿着一部书籍,看的津津有味。
张小花让王琦等人先在殿外等候,自己一个人踩着小碎步进了殿内。
“启禀殿下,老奴回来了。刘大人还有那两个钦犯已经在殿外等候了。”身未到声先到,张小花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也不敢走进去打扰了皇上。
朱棣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籍,头也不抬道:“让他们先在殿外候着,朕稍后就来。”
“是。”张小花应了一声,退出了门外,跟王琦几人道:“刘大人,你们先随我来。”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的肚子响了起来。他扔下书籍,向外面嚷道:“御膳房的人备膳了么?朕要用膳。”
“是。”门口听令的小太监应了一声,着手安排皇上的午宴去了。
皇帝吃菜,一道一口,就不再吃了。不过饶是如此,朱棣这顿饭也吃了大概半个时辰。那撤下去的饭菜,看着就跟没吃似的,真是奢侈到了极点。
酒足饭饱,朱棣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办。转头问旁边的太监:“朕是不是忘了一些事情?”
小太监受宠若惊,道:“启禀皇上,张公公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朱棣倒是想起来了。朱棣赞许的看了这小太监一眼,对正在撤掉饭菜的太监道:“把今儿的午宴,都赏给他。”
说罢,朱棣率先走了出去,丝毫没看到那小太监春风得意的模样和旁边几个老太监妒忌的眼神。
朱棣向王琦等人休息的内殿走去,传话的太监先行一步,在门口尖着嗓子吆喝道:“皇上驾到!”
刘才学,王琦和闫六六三人此时正坐在那椅子上大眼瞪小眼。三人赶车到皇宫,有大概两三个时辰没有碰过饭菜和茶水了。这宫中不必别处,难道还想着皇帝用茶水招待着你们?不可能的!
三人都已经是饥肠辘辘,那肚子咕咕叫的就像是比赛似的,越来越响。
王琦很郁闷,也很饿。在心里狠狠的腹诽了朱棣一番,这狗皇帝,劳资上午都来了,一直等到了下午。期间米水不进,饿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你特么的才酒足饭饱的过来,架子够大的!
三人连忙跪下,齐声道:“微臣(卑职)(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棣也不说平身,也不说甚么,兀自走到哪象征地位的宝座上。三人不得不调转枪头,跪对着他。
朱棣完全忽略了王琦和闫六六,单独对刘才学道:“刘爱卿起来说话。”
“是。”刘才学也不嚣张了,恭恭敬敬的起身垂手而立。
“爱卿可知,真召你前来所谓何事?”朱棣闭目养神,轻声道。
刘才学道:“启禀陛下,臣不知。”
朱棣道:“朕听说你严州府出了两个散布谣言是非的人,可有此事?”
刘才学一愣,心里确定了朱棣还真是要来封嘴的。连忙顺着朱棣的意思,指了指王琦和闫六六,道:“启禀陛下,确有此事,这两个人,就是那散步是非之人。”
朱棣对刘才学的回答甚是满意,以前听王公贵族们说起过此人,说此人性情倔强,有迂腐之气,不过今日看来,此人还是有些许头脑的嘛。
朱棣点点头,道:“既然人已经抓住,刘爱卿就不必再对此事多做追究了,这两人就交予朕。刘爱卿回去之后,还要多多打理严州府,多为百姓造福。此事一定要扼制住,别让谣言迷惑更多无知的人才是。”
刘才学连忙下跪,道:“臣遵旨。”
“好了,你跪安吧!”朱棣挥挥手,让刘才学先出去了。本来依照他的意思,刘才学此次进京,想要堵住他的嘴巴,直接砍了脑袋就是。不过徐皇后却奉劝他,要体现出皇上的仁慈形象。徐皇后说,这刘才学虽然迂腐,但为人刚正不阿,若此事皇上能感化于他,日后也是一处助力!
看刘才学那诚惶诚恐的模样,看来效果还是蛮不错的。
刘才学走后,朱棣才正色起来,看着王琦和闫六六,对一旁的太监道:“赐坐。”
王琦的腿都已经跪得麻木了,他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旁边一太监搬了个太师椅让他坐下。
王琦舒展了一下腰,以为朱棣是要和颜悦色的跟自己问话呢,谁曾想朱棣忽地大喝一声:“乱臣贼子,你们该当何罪?!”
…………
话说,王琦启程的当天,寄回了一封家书。那差使果然守信,找到了王家庄,把信交到了嫣然的手里。
嫣然虽说不识的字,却看出写信人正是王琦少爷,因为王琦那毛笔字,一般人也写不出来。她哀愁的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欢呼雀跃的跑进王府,找到王母杜氏,激动道:“娘,娘。夫君来信了,夫君来信了!”
“甚么?!”杜氏呆坐在了床上,自从王琦被抓之后,杜氏就大病一场,一直卧床不起。王富贵找了冯神医,开了几副药,却还是没有好转。心病还需心药医,大家都知道,杜氏这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此时忽然听到儿子来信了,杜氏不知哪来的力量,从床上坐了起来。失子之痛使她大变了模样,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地主老太婆,此时头发蓬乱,一脸憔悴,宛如老了二十多岁。
嫣然跑到杜氏的床边,把手中的信递给杜氏,喜笑颜开道:“娘,夫君给家里来信了!嫣然看过了,这是夫君的笔迹。可是嫣然不识字,不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娘你给看看。”
杜氏看着信封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父母大人亲启王琦”,顿时潸然泪下,她确信了这是儿子的笔迹,因为她看到了那熟悉的感觉。
颤抖着手打开那封信,仔细读完一遍之后,杜氏终于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儿子在上面写着自己相安无事,已经进京面圣了,这是桩冤案,相信过不了几日,儿子就会归来。这对于一个绝望的母亲来说,是莫大的希望!
杜氏小心翼翼的把信放回信封,她心想,这一定是祖先显灵,保我王家。于是接着挣扎着爬起床,让嫣然扶持着,非要上王家祠堂里拜一拜祖先。
王富贵失魂落魄的走进府中,自从儿子被捕,家里的收成,事业都受到了影响。受儿子的嘱托,王富贵在帮他打理着那边桑林。不过今日,两个家丁竟然相互动起了手,丝毫不把自己放在了眼里。
王富贵一气之下,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的王富贵,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跟往常的死气沉沉比起来,今日好像多了一些东西,嗯,那空中飘着一缕淡蓝色的香味,是祠堂里的香的香味。
王富贵快步走入祠堂,就见妻子杜氏和儿媳妇嫣然跪在蒲团上,在向祖先进香。
不过年,不过节。这娘俩干啥呢这是?莫非儿子……!
“不好!”王富贵心中一沉,抛进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