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谬赞，臣愧不敢当。”言颜低头，越发后悔送了这么套东西，早知如此，倒不如随便送个俗套点的东西，也免了如今这样的境地。
太皇太后又夸了两句，此事才算揭过，言颜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只觉得几句话下来便已有些累了，恰逢礼物送完，开始上菜，便不再管其他，只专心为言锦布菜，希望今夜就这样过去，别再出现任何其他的状况了。
“哥，你也吃啊。”言锦见言颜只顾着给自己布菜，自己却什么也没吃，连忙给言颜夹了一块肉到碟子里。
言颜放下布菜的筷子将那块言锦给自己的肉吃了，然后继续为言锦布菜：“哥哥不饿，别给我布菜了，你就只管吃就是。”
言颜从很久以前就养成了在这种场合不吃东西的习惯，如今已经是一到这种应酬宴会的场合便没了胃口，最多喝两杯水便罢了。
言颜和言锦一个专心吃，一个专心帮吃的人布菜，在一片互相寒暄，“醉翁之意不在吃”的人中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但言颜爱妹如命已经是满京城都知道的秘密，纵然是没见过言锦，但凡是和言颜有过交往的人都知道言颜有个宝贝妹妹，在言颜那里有绝对优先权，对此场景也就并不觉得奇怪了。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打破了此时的相安无事，言锦正在喝水，被这一声吓得差点没拿稳茶杯，言颜眼疾手快稳住杯子，拍拍言锦的背帮她顺了气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惠妃打碎了方才自己送的那套茶具中的一只茶杯。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吸引了全御花园的人的注意力，惠妃已经从莫风身边的座位上起身，跪在了莫风脚边请罪：“臣妾一时不小心，请陛下恕罪。”
莫风看着地上那摊玻璃碎片，看向惠妃的眼神冷酷且不善，一言不发，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一时间，御花园静的有些可怕，太皇太后在那摊玻璃碎片和惠妃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还是开口：“起来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以后可得小心点。”
惠妃怯怯地起身，却仍不坐，只站在原地，楚楚可怜：“臣妾会传信回家请母亲再寻一套一样的茶具送来，请陛下不要再生气了。”
莫风目光沉沉，群臣都在，就算想发作，也无法发作，只道：“不必了，你坐吧，下次不要这样不小心了。“又对身边的太监吩咐：”让人把这一堆打扫了。“
再看向言颜时，眼底带了些歉意。以那惠妃坐的位置，若非刻意，实在是不可能打碎那只茶杯的，莫风心中也明白，惠妃还在为了几年前的事记恨言颜，这次是仗着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没法发作她，才打碎了言颜送上来的杯子，以此泄愤。
言颜费尽心思找来的礼物，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刻意损坏，做错事的人却得不到惩罚，对言颜来说实在是不公平。莫风因此而内疚，却不知这礼物费尽的是王志宁的心思，言颜根本就只花了一分钟，说了句“好，再做点腊梅花茶一起送上去”。也不知言颜心中既没有觉得委屈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一腔心意被辜负。
相反，言颜看得出惠妃是故意的，心中只觉得啼笑皆非，几年前的一件事，竟让这洛灵哪怕都成了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还要记着，为了落自己的面子，竟在这种场合下做出这种事来。
无奈地摇摇头，言颜将注意力转回到给言锦布菜上去了，却见言锦睁大了眼睛看着言颜，流露出些许心疼。
言颜放下布菜的筷子，让身边伺候的宫女为自己将杯中添上茶水，凑到言锦耳边小声道：“在江南的时候，给你买的那几件衣服是拍卖时赢来的，当时那位很想要那几件衣服，没买到，所以记恨我。我早就不在意了，小女生心性，发发脾气，我不在意。”
“那已经是……”言锦惊讶，想了想，“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吧。”
言颜点点头，捧着茶水挡住自己的表情，以只有言锦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锦，人生若是没有有价值的目标，就会变成这样，你可要引以为戒。“
“我知道。”言锦煞有介事地点头。
言锦看她郑重得有些可爱的样子，什么洛灵什么江南什么人生目标都抛开了，揉揉她的头发，笑得宠溺：“还吃吗？要不留点肚子，我吩咐厨房煲了锅清爽解腻的汤在灶上温着，回家以后喝一点。”
“晚上不是不应该吃太多吗？”言锦放下筷子，一本正经，“晚上吃多了会睡不好，会长胖，对身体很不好。”都是言颜以前说过的话。
言颜轻笑：“偶尔放纵一次也没什么大碍。”
“那我想吃冰激凌。”言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昨天厨房说多了些牛奶，我就让他们做了，但是他们说天气太凉，没有你的同意，不敢给我吃。”
伸手点点言锦的鼻尖，言颜无奈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冬天里吃冰激凌，你真是想得出。”
“偶尔放纵一次也没什么大碍。”言锦摇头晃脑地如老学究背诗般把言颜刚才的话搬出来堵言颜。
言颜眯眼，终于还是拿这个鬼灵精没办法：“行，不过今天晚上不行，明天，明天吃，今天晚上回去问问你意舟哥哥吃不吃，让厨房明天重新做，要吃就吃新鲜的。”
“我就知道哥你最疼我了。”言锦小声欢呼，菜是不打算继续吃了，就学着言颜捧着装了白水的酒杯喝水。一边喝一边四处打量，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言颜见她不吃了，又一副无聊的样子，干脆就坐得更近一些，小声陪着她聊起天来。
“我从未见过莫风哥哥那么严肃威风的样子。”聊着聊着，言锦看了几眼上首的莫风，突然小声道，“刚才他看着那个惠妃姐姐的样子，真的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