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原以为今夜会成全自己的春宵,可现在却平白无故的伤痕累累。他是真的为她疯了。他一腔子火需要发泄,于是抓起地上半块砖头追向了一头。一头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便停住了。他以为戏已经散场,正要和大头交待一下准备回家。一头半张着刚要说话的嘴,却被大头迎上的板砖给封了口。血立马从他的嘴角和鼻孔流淌出来。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小雨它拍打着水花。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小砖把一头拍开了花。一头还想要大头一个谢谢,结果等来一嘴鲜血。一头也火了。此刻,两个人像两只凶猛的斗鸡,你一拳我一脚往来厮杀。我走近两人身边,一手抓住一个,把已经抱在一起的两人扯开。
“打什么?要打明天打。现在大头快回去安慰秀芬。今晚必须把她拿下,不然你俩的血白流了。一头和我去“华清池”泡泡。去去这一身的血和晦气。”我大声吩咐道。
大头和秀芬结婚那天,我们围坐在一桌旧事重提。据大头酒后交待,那晚大头追回去之后,秀芬满怀深情连连道歉。大头顺势用自己的嘴堵住了秀芬拙于言辞但巧于深吻的嘴。大头稍稍用力秀芬就半推半就躺在了刚才倒下的地方。大头仰躺在原本一头的地方。在只有他们俩人的场里足足待了两个小时,干的事只有一万个省略号。据秀芬借着酒劲交待,自打大头偷看她洗澡那一次,她就认准了这个喜欢看她身体的男人。可她不知道,我们都喜欢看她的身体。而大头喜欢的也不止她一个女人的身体。
大头和秀芬结婚那年我读大一。秀芬初中毕业就跟了大头,她华丽转身,成了“华清池”的老板娘。“华清池”时至今日依然浓烟滚滚。每次春节回家,我都会再约上一头去免费泡澡,还是柏林叔亲手推拿。自打他俩好事成双,我和一头成了这里的至尊vip,和他爹一样待遇。终身免费。每次进出“华清池”,我的鼻子总能嗅出秀芬香水的味道,还是不减当年那样浓烈。我读大三那年,他们的儿子小宝出世,现在我和一头是小宝的干爹。只要我一回家,当晚我们仨就要聚在一起,在路边烧烤摊醉酒到凌晨。老妈弄不明白,我也分析不出,为何我和他们的关系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超越自己的亲哥哥。我想,是缘分,是青春年少,更是不能解释的情谊。
寒冬已过,春回大地。转眼三年即逝。春日的校园里生机勃勃,苜蓿草铺满整个校园。月季、牡丹、郁丁香抵不住春的诱惑悄悄长出新叶。校园里的学生也被春日唤醒,一个个热情洋溢,躁动不安。在这烂漫春季,一切都被赋予生命,到处莺莺燕燕,欢声不断。唯独一个地方安静的像幽灵魔窟。一楼教学楼里的活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安静的机械的活动着。他表情木讷,徐徐翻着课本。她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睁着死鱼眼冥想一道百转迂回的数学题。他唾沫横飞,对着没有感情的政治课本神神叨叨,尽管他循环往复,可我依旧听不清一句可以理解的话。她的桌上书墙筑起,埋身于下,不知是死是活。这一切惨无人道,残酷血腥,暗无天日的生活就是中考备战。每个人像是被下了苗蛊对它死心塌地,唯命是从。
很不幸,我也是中考大军中不起眼的一员。很幸运,我没变成他们。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无视成绩的差等生,还是上课一分钟都不会早到的准时学生,还是整日一副关我鸟事的小死样。春天来了,可我亲爱的同学们却过起了冬日雪藏的生活。我不由心生悲哀,替他们无限无尽的感到悲哀。整天和一群不正常的同学待在一起,我都快成了神经病。这哪是人过的日子,看着每一个神经衰弱的同学犹如强弩之末苦苦支撑,恨不能把书本吞进肚子的景象,我的心真实的难过。但我依然我行我素。我的不入流让他们对我产生了隔阂,我开始与他们变的格格不入。自然而然,我成了一个孤独的人。孤独的玩,孤独的乐。整个环境压的我喘不过气。我一个大声的笑都会招来他们恶狠狠的眼光。“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麟开”。他们是黑云,而我就是光。我照耀着他们,可顶不住他们人多势众,乌云盖顶。慢慢的,我被我的同学们看成了没有前途的异类。我浑身上下的难受,每天趴在课桌上就渴望长出一双翅膀,飞出窗口,逃离这个明争暗斗的教室。
机会是留给有心人的。阳光灿烂的一天,学校竟然破天荒的决定组织学生踏青春游。地点选在了南山。可不是终南山,也没有活死人墓,更没有小龙女。南山,顾名思义,它不在北面,而且远离村落与人烟。叫它山是往它脸上贴金,它就是一块巴掌大的土丘,几十米高的一块土疙瘩,像极了古时官宦富家人的坟。平时这里一整天连条狗都见不到,俨然一派大自然随意荒凉的样子。南山以南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座木桥。这座木桥经年累月被风吹日晒,风雨飘摇中看着它似断非断。桥前立了一块生满铁锈的牌子,“禁止机动车穿行”。这一切彰显着这里并非游玩之地。学校老师既然选择了这里,也不是全然糊涂的决定。从学校通往南山的路上,两旁的田野里开满了金黄的油菜花。穿过一个花的海洋又会进去另一个花的海洋。如果说油菜花是黄海,那么后面紧跟的就是红海。在南山脚下,围绕着南山长满了水蜜桃。此时桃花迎着春风得意的笑开了。它们娇艳着轻吐甜甜的气息,让今时今日才体验到它们的人徒生往日的遗憾。它更像一个花环将南山紧紧围绕,让荒疏的南山有了可亲可近之感。
春游和我们划清了界限。学校规定初三的学生要备战中考,无缘这次外出游玩。我可不甘心,一大早就来了学校。一头这头牲口迷恋上了打街机,像当初的我一样。我以过来人的口吻献身说法,苦苦劝诫他此举实在没有意义,等同玩物丧志。但当局者迷,我劝也没用。臭王八吃了称砣铁了心,根本没来学校,直接骑车去了游戏厅。可触碰校规的事我从来不一个人干,要死一起死,总要扯上一个垫背的。这眼看早读课开始了,我向窗外望去,学弟学妹们都已经开始集合,整装待发了。我如坐针毡,仿佛有一只上帝之手轻轻把我的屁股拖了起来。我悄悄溜出后门,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大军行列。可能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外出活动,兴奋的学生早已不受控制。整个广场上人头攒动,叽叽喳喳像个早市。在他们无意喧嚣的掩护下,我很是轻松便蒙混过关。走出校门后,整个队伍在巡逻老师的训斥下排成了两列,浩浩荡荡,绵延数百米。这次春游的领队是五位老师,他们跑前跑后忙的像三孙子。队伍太长,他们是顾头顾不上屁股,急得嗷嗷直叫。学生们倚仗人多势众,更是一句话也不听。有些气人的学生是你要他向东他偏向西。刚开始队伍还像一条曲折的蛇,没坚持五分钟,整条蛇像是被乱刀剁过一样,一段段,一截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