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得到这是一副多么恐怖的场景,从海里跃出的是一条怪鱼,巨大的嘴巴几乎占了脑袋的一半,足以把整个黑屿岛上最大的商船直接塞进去,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平日从来都是神色淡然的凌馗,也深深生起一种无力感,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和铁笼一起往下坠,唯一能做的却只是祈祷自己不要倒霉的刚好落进那个嘴里,不然一切打算都只能化作泡影。
还好,凌馗的运气这个时候终于起了点作用,怪鱼一口接到了两三个铁笼,但并没有他,他的铁笼刚好与对方擦身而过。
浪花卷着凌馗的身体,瞬间打湿了衣服,铁笼边上绑有木桶浮漂,所以没有沉下去,而是一半在水下,一半在水上,怪鱼吞掉那几个倒霉的铁笼,就像吞掉几个坚果,根本没有考虑过笼子无法消化的问题,事实上,从之前黑屿岛的经历来看,还没有什么是这个怪鱼不能吞的,哪怕是毒药,对它都不会有丝毫影响。
凌馗知道能不能逃生就看这个时候了,他迅速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将它拧成一条布绳,从笼子最近的几个铁条那儿穿过去绑起来,然后自袖子里抽出那根藏匿许久的木棍,插进布绳里,开始飞快的扭动,这就是一个临时制作的绞盘,是凌馗跟一个曾经做过囚犯的水手聊天时学会的,简单,同时有效。
还好,铁笼原本就是临时打造用来关童男童女的,打造的人也没有想过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儿能把它们掰开,所以用料的时候只用了非常简单的细铁条,而此时,在浸过水的衣服绞索下,它们被一点点弯曲,然后露出一个可供人钻出的小洞。
凌馗并没有立马钻出,铁笼边有一个木桶的绳子早在岸上时就被他悄悄解开了不少,只剩下最后一个结扣,此时他迅速伸出手,趁着自己有个固定的地方可以容身,飞快的去完成这最后一步,没有这东西,他根本无法在滔天巨浪中活下来。
岸边的人正一个个又吃惊又好奇的往海里看,那一个个漂浮的铁笼,配合笼子里打扮得五彩缤纷的童男童女,简直就是再显眼不过的目标,怪鱼明显对这种新鲜可口的美食极为感兴趣,吃惯了粗制食物,骤然尝到如此鲜嫩的东西,它兴奋得在水面上不断转圈,而不急着将铁笼一次性吃完,此时它的身体也彻底暴露了出来,超过百丈长的躯体,就像一条放大无数倍的海鳗,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泛着残忍的凶光,更重要的是那一口牙齿,哪像是鱼应该有的,虎豹只怕也没有那般恐怖。
白衣儒生和青衣老者神色都十分凝重,他们也关注下面的情况,但他们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怪鱼额头,只要那里出现图案,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保证黑屿岛的安全。
凌馗很快解开了木桶的绳子,然后脱掉身上鲜艳的外套,如同一条滑溜的鱼一般钻出铁笼,抱上木桶游向远处,因为滔天的巨浪,可见度非常差,岸上的人隔得远了根本看不真切,所以竟没有人注意到那笼子里居然只剩衣服,而没有了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凌馗的状况就有多好,岸上的人注意不到他,不代表怪鱼也注意不到,不游得远一点,迟早还是要成为对方的盘中餐。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凌馗才感觉到自己有多么渺小,百余丈的怪鱼,在水面上一圈一圈的,画出一个直径数里长的圆,而且因为它那种搅动,整个水面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将所有东西都吸往圆圈中间,凌馗虽然自幼生长在岛上,水性极好,但在这种远超凡的力量下,不仅没能游向圈外,反而在随着水流不断向漩涡中间漂去,整个水面,在漩涡的作用下甚至形成了一道斜坡。
“嗥……”一声声浑然不像是鱼类的嚎叫从怪鱼口中传出,表达着它的兴奋,巨大的蛇形身体在水面上盘旋,时不时伸过嘴巴,像吃坚果一样吞一个铁笼进去。
凌馗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与他原本的计划完全不同,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打开铁笼游到岸边,然后想办法活下来,图谋后面的打算,可是现在这条怪鱼只是简单的一个游动就彻底将他的打算化为泡影,他无力的看着自己和木桶一起被海水卷向漩涡中央,那个像深渊一般的漩涡中央,唯一能够做的却只是抓紧手中的木桶和麻绳,让自己别还没被鱼吃掉就先被水溺死,巨大的实力差距,足以让任何人感觉到绝望。
“嗥……”又是一声长嚎,震得人耳朵发麻,怪鱼摆动着脑袋,再次吞掉了一个铁笼,凌馗看在眼里,心中的绝望已经越来越浓,怪鱼一点满足的意思也没有,显然,它今天会把这童男童女全部吃干净。
“黄老,你看那儿!”终于,白衣儒生注意到了海面上的异状,迅速伸出手指。
“是他!”青衣老者同样语气惊讶的,看向漩涡中那个与铁笼分离的木桶,以及那个奋力游动的少年。
“他怎么从笼子里出来的?”白衣儒生喃喃自语着,脸上满是不敢相信和震惊。
青衣老者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凌馗怎么做到这一步,“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方法吧,可惜了,这小子是个好苗子!”但青衣老者也只是感叹了一声,就没有去深究,实际上,他也不需要深究,在崖岸上看海里能看得更加清楚,怪鱼的身体就像一根绞索,所有的童男童女都在绞索里,没有谁能逃得出去,这不是他们的智慧问题,仅仅只是实力的差距,就算换成青衣老者自己,结果也还是一样,而且确实,随着铁笼一个个减少,怪鱼终于伸出最后一次嘴,将那个像是配餐一样的木桶,以及那个满脸不甘的少年,一起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