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凤楼”所处的大街此刻已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了。每一位来此之人不论男女,莫不是衣着华丽、神采奕奕。只看得田乃禾暗暗叫苦不迭,后悔出门前没有换件衣服。
跟随着缓缓前行的人流,田乃禾向身旁的臧宫问道:“这些人都是去‘飞凤楼’听杜凤儿弹琴的么?”
还没等臧宫答言,另一边的祭遵却抢先说道:“田爷说的一点不错,这些人都是去听凤儿小姐弹琴的。”说罢,还朝着臧宫挤了挤眼睛,大有暗示“我比你嘴快”之意。
田乃禾惊呼道:“竟会有这么多的人!”
又是祭遵抢先一步说道:“田爷有所不知,这杜凤儿虽说号称是色、艺双绝,但真正为人称道的还是她的才学。每有新写的文章或新谱成的乐曲,她便广邀名士,把酒品评。田爷请想,凤儿小姐人长得美,又确实有些才情,那些被邀之人自是趋之若鹜。时日一久,竟成了这长安城的一景……”
不甘心被抢了功劳的臧宫急忙插言道:“许多的王孙公子、富商巨贾都不惜重金托人参与其中。这些人一则是想与那些名士大儒们一起可以自抬身价,二则嘛……谁不想借此机会博得美人的芳心呢!”
邓禹此时恰好催马过来,见三人正在谈论此事,也笑着说道:“大哥今晚何不一展所长,说不定还能赢得凤儿小姐的芳心。”
田乃禾不解问道:“小禹这话是何意?”
想起田乃禾是从“远道而来”,邓禹赶忙解释道:“凤儿小姐曾公开许诺,天下男子无论老弱尊卑,何人能以才学打动她,她便心甘情愿委身下嫁。大哥学识渊博,为何不……为何不试上一试呢!”说着说着,还从背后推了一下臧宫。
臧宫何等的“聪明”,随即便从旁撺掇道:“田爷一定得试试,小人就不信谁还比您更有本事。”
同样瞧出一些“门道”的祭遵自也不甘寂寞,推波助澜道:“试试……试试……小人押田爷今晚一定马到成功!”
面对着狼狈为奸的三个“坏小子”,田乃禾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转眼的工夫,自己竟变成他们口中的筹码了呢!
为了不继续沦落为其它的“赌注”,田乃禾果断地举起了马鞭,而邓禹三人也都识趣地笑着躲到辛甲和朱祐的身后去了。
苦笑过后,田乃禾暗忖道:“自己以前也算是常到酒吧和娱乐场所混日子的了,还真未曾碰到过这么有趣的事情。可见两千年前的人们也是渴望追求自由与幸福的。只可惜,自己的这点儿学问今天怕是排不上用场了,总不能和人家女孩子谈论篮球、赛车、核武器吧……”
想着想着,一行人已抵达了“飞凤楼”下。守门的大汉远远便认出了辛甲等人,连忙打躬作揖地迎了上来。
众人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交于那名大汉,辛甲还特意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大汉听完之后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回头向田乃禾偷偷瞅了一眼,紧跟着便拉着众人的马匹慌慌张张地向一旁的角门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汉子急匆匆由门内迎了出来,在离田乃禾等人数步之外便大笑说道:“我说今日怎么眼皮跳个不停呢,原来是有贵人前来。”
等来至在众人面前,那人又深施一礼,道:“田公子是首次大驾光临……还有众位大哥赏光,小人窦瑾真是荣幸之至!”
辛甲上前一步向田乃禾引荐道:“窦瑾就是这‘飞凤楼’的管事,大小事务都由他处理,也是老爷的得力助手。”
田乃禾施礼道:“原来是窦大哥,幸会!幸会!”
窦瑾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手,急忙上前拉住了田乃禾的双手,赞叹道:“小人早就听说了田公子的大名,今日一见,公子果然是气宇不凡、人中龙凤……”
正说着,祭遵和臧宫一左一右窜了过去,不仅将窦瑾夹在了二人中间,还将手臂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这个老窦,上次那个王公子来时说的就是这套话,这回见到我们田爷也不换些新词!”祭、臧二人似乎与窦瑾颇为熟识,一上来便找茬道。
被揭了老底的窦瑾自也不肯示弱,指着二人痛骂道:“你们两个家伙,上回偷喝了我多少好酒,今日竟还敢来……”说话间,竟挣脱了二人的手臂,还作势挥拳要打。
不知是真的害怕被打,还是另有隐情,祭遵和臧宫不等窦瑾把话说完,早已一溜烟儿跑进门内不见了踪影,而其他人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得在窦瑾的带领下随后跟了过去。
……
“飞凤楼”虽是以楼得名,但其内部却大得难以想象,不仅密布亭台楼阁,且还有镜湖水榭点缀其间,直如一座大花园一般,众人走了许久才被带到了一处幽静的房间之内。
甫一进门,迎面数张编织精细的竹帘便映入了众人的眼中。再向两侧看,都是粉白的墙壁。四个角落也被精心布置了各种花卉,阵阵的幽香弥散开来,更增添了一种雅致的感觉。
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个宽大的长条几案,各种的鲜果、糕点已摆放齐备。而地上则放置着十数个柔软的方毯,明显是供人就坐用的。
田乃禾看着如此古朴清幽的房间,不免疑惑问道:“窦大哥,我们是来听凤儿小姐弹琴的?”
窦瑾微笑答道:“小人明白,请公子在此稍等片刻!”
举目看了看四周,依旧没能解决心中疑问的田乃禾忍不住又继续追问道:“外面那么多人都是为凤儿小姐而来,难道不需要准备一间大厅么?这房间也未免太小了一点儿吧!”
心中有数的窦瑾不慌不忙地来在了竹帘旁边,轻轻一拉垂吊着的细绳,伴随着竹帘的缓缓卷起,一副皓月清波的绝美画面慢慢地呈现在了田乃禾面前。
原来,这竹帘的后面并没有墙壁,而与之相连的竟是一片精致静谧的湖水。在皎洁月色的映衬下,湖水显得格外宁静安详。偶尔的一阵微风吹过,伴随着湖畔垂柳发出的“沙沙”声,一阵阵涟漪从湖面掠过,却又多了一种灵动的情趣。
湖面的正中心有座四角凉亭,长条的几案之上已然摆好了瑶琴,一个镂空的青铜香炉也正升起着袅袅青烟,唯缺弄琴之人而已。
再向湖水四周瞧去,田乃禾惊奇地发现,环湖一周竟满是一个个与此间规格样式完全相同的房间。此刻也都是竹帘高挑,人影隐隐了。
一瞬间,田乃禾感觉到自己已不再需要窦瑾的任何解释了。
张罗众人各自落座,窦瑾来到了仍在痴迷于欣赏美景的田乃禾身旁,恭敬地说道:“田公子恐怕还不知,这番景致是凤儿小姐亲自设计的。原先只是为了能和几个至交好友临水弹琴,增加几分乐趣。谁承想慕名而来之人却越来越多,才有了如今这般模样。”
对杜凤儿的才情已是大为折服的田乃禾忙又向窦瑾询问道:“等凤儿小姐弹完琴后,我能否与她见上一面?”
“这……”
窦瑾踌躇片刻,颇觉为难地说道:“不瞒公子,凤儿小姐早就有言在先,若非她本人同意,不管是何人都……一概回避不见。”
对于如此不给面子的答复,不想强人所难的田乃禾虽贵为阴平义子,却也并不十分介怀,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无奈说道:“既是如此,窦大哥当我没说过就是了。”
见这位少主竟如此的通情达理,窦瑾猛一跺脚,果断说道:“公子放心,小人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要劝凤儿小姐来与公子见上一面!”说罢,忙以还要招呼客人为由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