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共处一室
官姝见她回来,抬手撑起厚重的帘子。
梁凤衣走进帐中,眸子一抬,恰瞧见坐在一边绒毛垫子上的男人,她瞥了一眼,无视的走了进去。
“本君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妥了?”
她坐在小桌旁,点了点疲劳的眼穴,头前自然而然垂落了缕青丝,正遮挡了她右眼下的那颗细小的泪痣。
她指尖轻轻揉了揉额头,长睫挑起的瞬间,风情万种。
“属下已经派人将话带去了楚国,女帝请放心。”官姝穿了身深黑的便衣,站姿更显得笔直挺立。
她暗中窥视了眼尉然,俯身说:“女帝若是没有其它吩咐,属下先行告退了。”
梁凤衣没开口,也就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官姝向尉然行了礼,之后便走了。
她这一走,帐篷内就只留了尉然与梁凤衣两人,气氛也瞬间变得僵硬。
尉然埋头,专注掌中的书,只是会偶尔目光流转到女人的身上,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再转回来,继续看手里的书,时不时的翻两页。
梁凤衣拂手摊开桌上的油纸,在泛着黄光的烛火下,提笔沾了沾石墨,方要落字时,只听男人边翻着书页边随口说了句,“诏书我已经拟好了,你这两日都没怎么合眼,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梁凤衣纤手微抬,长而密的睫毛向上卷起,目光瞟见桌子左上角放着的纸鸢,她凝视着那已经折好的信,毫不在意,反而说:“本君的手还没有残到让尉将军代劳的地步。”
她伸手拿起信,尉然轻叹,立刻快步走上前,夺过她正要撕碎的诏书。
他压低的眼睛一瞥,瞧见顺着烛火反透在帐帘上的黑影儿时,立即攥起梁凤衣的手腕。
梁凤衣厌恶极了尉然的触碰,打向他的手也被他抓住,她看着尉然,眉头再皱,拔出腰间的凤翎羽,但又被尉然推回靴里。
尉然大掌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转身将她反压在帐墙上,他低头看到梁凤衣怒意寒冷的眼睛,脑袋里忽然愣了一下,这一走神儿,手臂已被她持凤翎羽划伤。
尉然蹙眉,夺下她手里的匕首扔在毛裘上,他靠近梁凤衣,趁机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先别动。”
他剑眉向中间渐渐靠拢,紧绷着脸,眼神暗指向帐篷外。
梁凤衣懂了他的意思,便没有再挣脱他,两人靠的很近,仿佛长生天故意拉近了他们二人的距离。
见外面的人迟迟不离,梁凤衣再瞧着尉然,她抿了艳丽的绯唇,挣开尉然的手,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一拽,两个人瞬间一起倒在了毛裘垫上。
尉然压在梁凤衣的身上,束在身后的头发也落到她的脸颊旁,梁凤衣冲他使了个神色,他一甩长袖,熄灭了旁边桌子上的烛火。
烛火一灭,帐篷里漆黑的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反到是外面燃烧的火把将人的影子清清楚楚的照在了帐篷的帘子上。
“谁在外面?”
隔着帐帘,梁凤衣对着那人喊话。
接着就听到一阵慌不择乱的破碎声音,外面的人急忙说:“可汗,可汗担心女帝睡得不习惯,特意吩咐奴婢来问一问,问问女君和将军,可还合适?”
“本君觉得很合适。”
“女君满意就好,奴婢,奴婢先下去了。”外面的人匆忙的蹲下来,拾掇地上的碎片,或许是她太紧张了,收拾好的东西又掉了下来,她又蹲下来拾捡。
“奴婢告退。”
“等等。”
还没等外面的人转身,梁凤衣已经抬起了帐篷的帘子,走了出来,她衣带宽松,腰间本该系上的丝带也解开了。
她一身长衫,面目冰冷,冷的有些扎眼,毫无表情的脸上有一丝的不悦,她看着那女人,良久,后说:“替本君好好谢过你们可汗。”
胡人女子一听不是追究什么,这才松了口气,拼足了劲儿的点头,“是,奴婢一定将话带到,奴婢告退。”
梁凤衣看她跑远,转身进了帐内。
尉然已经掌亮了烛火,他坐在一边,梁凤衣瞧了他一眼,也瞧见他流血的手臂,她多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坐到他跟前。
她扯下架子上的白绢,从袖中拿出那个精致的小瓶,在男人的伤口上随便的撒了层药粉,扯开绢布给他包扎。
尉然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从不在意的冷眸,她居高在上的自傲,不知不觉又将今日官姝的话重想了遍。
他喘着急气,突然攥起梁凤衣的手腕,梁凤衣猛然抬头,对上他深情的目光。
尉然一再克制自己,才慢慢收了心,坐回原处。
他瞧见女人手里的那个药瓶,又是那个东西,他拧着眉好言相问:“那药,是谁给你的?”
从梁凤衣回到北梁的那天,这药就一直带在她身上,她从没有将药放在身上的习惯,是谁改变了她,还是她想为了谁改变。
那日玄夭已经暗中提示他,当时她昏迷不醒,尉然只要她好就好,也没有追问,直到她醒了,他也没有问。
可是现在见她一直将这东西带在身上,实在碍眼。
梁凤衣没理会他,收起药瓶,但被尉然抢先一步夺去。
尉然端倪着,转眼看着她,“他是谁?给你这东西的人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
尉然很害怕她会验应了祭中天的话,更怕那一句“昴星南移,必将祸梁”会真的发生。
他一时失言问道:“是不是公子毅?”
梁凤衣没在意他的话,以为这只是尉然随口的一句,她根本没想过自己心心念念的,竟然会是她在这九州上最想杀之人。
“放开!”
梁凤衣挣开他的手,夺回药瓶,收入自己的袖中。
她冷着脸,“出去。”
尉然看着他,那种极为无奈的神情,梁凤衣到最后也不会明白。
尉然起身,站了会儿,转身走出了帐营。
他离开的时候,带进了一阵凉飕飕的寒风,吹的烛火左右飘摇,黑乎乎的影子在帐篷帘上来回摆动。
梁凤衣凝视那个小巧的药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从尉然手里夺回这个东西,一瓶药而已,她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她在意了什么?
是这药吗?还是赠予她这药的主人?
尉然站在外面,凌冽的风一声一声的呼啸,扰的他更加心烦,他眉头深深皱着,望着那颗忽明忽暗的昴星。
当尉然回身的时候,只见两个男人从猊鹍的帐篷里出来,尉然暂行回避。
这两人,他看着面熟,仔细想想,才记起。
两年前,他在楚国偶然见过楚国史官付贤良一面,正是那当中的一人。
可楚国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尉然想想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猊鹍同时接见了楚国和北梁,他这是要在二国之间比选一国,瞧那两人的面相,也该是在猊鹍那里没得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