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光无限时节,刚行至郊外,一阵风起了,漫天落英扑面,甜腻的香气萦绕整片山野。
顾渚闭起双目仰面,任风中繁花沾衣满身。
路旁有放风筝的少女唱着乡间民谣,张开四肢,奔跑在山间。
顾渚缓缓慢行,看了一会儿,策马上前去抓起少女手中将要坠地的风筝,再一把抱起那女孩,借着马蹄疾驰,春风迎面,唤那女孩举起臂膀将风筝放飞。
少女也不惧生,依着他身就盈盈笑了。
南乡正在车撵里拿束草玩弄雏鸟,听闻笑声,撩起布帘看去,看见此般情节,盯着看了一会,突然放下鸟笼,也从车撵里坐了出来,坐在车夫身边,又觉得不尽兴,便跳下去,一脚踩在草地上,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直了身子,踮脚在及膝的绿草中央走了几步。
一旁跟随的老妇惊了,喊出声来。
顾渚回过头来,看见那个素日里端庄斯文的女子,提着衣裙,在草场上似跑似走地玩闹着。她开口笑着,笑得欢畅而快乐,同那山间的少女是一样的简单好看。她时而欠过身,一袭长发就披了下来,挡住半个身,再转过头来,又是大大方方地回眸。
顾渚望着这一幕,看得入神了一下,方才朝她策马奔来。
他的马贴着她身擦过,一瞬间,在她身后拉住牵马的缰绳,再俯下身,凑近她耳畔,露出一抹顽劣的笑意,“敢骑马吗?”
她顺势转过身来,桃红色的裙摆扬了起来,惊艳至极。“敢,”她硬气地一语,已坐上他的马背。
顾渚说,“从前骑过吗?”
“没有,”她侧身坐在马背上,两条腿搁在一边,扭着头往前看,一副怪异而典雅的仪容。
他忍不住笑她,“骑马可不是这样的。”
南乡说,“你策马便是了。”
顾渚舒然笑了,蹬了一脚,双手拉着缰绳,恰好将南乡半抱入怀。
马行缓慢,走在车撵旁边缓缓颠簸。
南乡挺直了腰身,僵硬地保持不动的坐姿,明明紧张,又强装不露声色。
顾渚戏谑一句,“照你这样坐一程,可比练一日武艺还要受累。”
南乡说,“我觉得尚且还好。”
顾渚身子略动,驭马行得快了一些。
马背起伏得愈发剧烈了,南乡坐不住了,一下子从顾渚臂膀下滑了出来,落到地上。
顾渚本能地去抓住她,脱了手,再回身,南乡站在原地,一脸显而易见的失落,而又仍然浅浅含笑。
他朝她伸出手去,她低下头推却了,重新坐回车撵里。
长路青山芳草地,又同刚才一样。
顾渚在前头自在悠闲,偶然放歌,神气昂扬。
南乡放下重重帘帐,挂起束之金笼的雏鸟,她望着那鸟,看了许久,放下笼外的布帷,仿佛是不忍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