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殊暂且应了舞伊之言,和青阳二人走出了王庭府邸。
邪王一走,舞伊和亲信即刻回房商议。
亲信见过九殊的野蛮与实力,故而劝说舞伊,“夫人不如先回南地来得安全。”
舞伊拒绝,“好不容易进了晏河城,岂能轻易退出。”
亲信面色犹豫,再劝说,“可是尊主置身事外,邪王九殊又咄咄逼人……”
舞伊说,“若惠安仍在,他绝不会言退。”
亲信拗不过,只得闭口。
舞伊临窗思量,过了良久才下令说,“你去一趟西奈城。告诉昌平,邪王九殊与飞轮尊者一起策划刺杀君侯,我愿倒戈向王庭,换取平安。”
“这如何使得,”亲信惊呼,“九殊知道有您参与刺杀君侯的证据,一旦事发抖出真相,王庭小都督哪里会放过您。”
舞伊悠悠说,“他当然不会放过我,但只要他先找九殊报仇,两虎相争必有损伤,便有了我得利的机会。”
亲信迟迟应不下,提醒她说,“这一步好险。”
舞伊心意已决,吐出四个字来,“绝处逢生,”郑重地修书一封,滴蜡封印,交给亲信,命他尽早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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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晨曦微茫露水消退时,庆云照例往街市上觅食去。
他知道,只要有心想见,必能看得到寒星,于是就在小食铺子里坐下,要了壶茶,坐下来等。
从街上人迹稀疏坐到了热闹,身旁的食客换了数波,庆云还是气定神闲,对着粗茶品得滋滋有味。
摊主露出愠色,都要赶人了,才见面罩白纱的女子姗姗来迟,自然地坐到庆云身旁。
“公子是闲坐呢还是等我?”这一回,寒星对庆云已是熟稔,再不说客套之语。
“等你,”庆云浅笑着,柔情款款。
寒星说,“是上回公子所说的事有了结果?”
庆云点头,“欠了你一个愿望。”
“公子成愿了,”寒星替他欣喜不迭。
庆云问说,“所以,你可想要了,有什么心愿我能帮你做的?”
寒星不假思索地说,“我想与公子云游四海。”
庆云眉心皱了下,面上仍雅然,“这个愿望太大了,恐怕答应不了你。”
寒星也不失望,又说,“那,我若想与公子共度良夜,可能随我愿?”
“这个,也为难我了,”庆云淡淡摇头,“不过有一处好地方,我倒可以带你去踏青。”
寒星满心欢喜地应了,胡乱扒拉几口吃食便拉庆云起身。
庆云带她骑上快马,迎风疾驰,朝城外一处高山上去。
一路上,寒星靠着公子背脊,甜笑着,顾不上周围风景。
两人登上晏河城郊最高的山峰,坐在顶峰青石上,晏河城风貌尽收眼下。
寒星不由赞叹,“绝顶之上,众生如尘,仿佛神仙心境。”
无人处,庆云转过头去,久望着寒星,默默不语。
寒星起初故作不知,久了,觉得不自在,整了下面纱,轻声细问,“公子是在想,我要是面丑……”
“我为何要觉得你是面丑呢?”庆云反问。
寒星说,“通常只有奇丑得骇人的容貌,才要遮住以免吓着人。”
庆云说,“我想,盛世美艳也该遮起来,省得让见过的人魂牵梦萦。”
“公子取笑,”寒星腼腆地低头,脸红到了脖颈后,顿了许久才说,“那公子,是想看我容貌,还是不想呢?”
庆云说,“待你想以真容示我,我便想看。”
寒星小心翼翼地同公子搭着话,而庆云,一一开解她心内多愁。
坐了半晌,晏河城中一匹飞马出城向西。
公子等到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看得更仔细,确认无虞之后,会心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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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寒星,庆云无处可去,只有回王庭府邸。
路过主殿,他瞧见陆府的马车停在门口,便走进去一探究竟,才到门口,听到是摄魂女妖与绛吟在说话,细听之下,女妖正问自己日常事宜,每一个喜好习惯都仔细打听,于是就索性驻足听起来。
两人已说到了尾声时,女妖明着问绛吟,“庆云公子与夫人的关系可好?”
绛吟说,“虽有夫妻之名,平日里几乎不相见。”
女妖接着问,“是公子不待见楚梦,还是楚梦对公子疏冷?”
“公子心思不在婚姻,”绛吟说。
“照这么说,公子心在王庭,冷落了妻子,”女妖寻思着突然说,“可为何,对他那表妹南乡却照顾有加?”
绛吟愣了下,正想着要如何应答才能维护庆云,庆云则走了进来。
两人看到他来,绛吟挪了下身子择机退身,女妖下意识地解释说,“不知道这里从前的规矩,寻了绛吟来问问。”
庆云在女妖身前跪坐下来,“如今,尊主的喜好才是规矩。”
“公子似乎不喜欢景爰,”女妖说,“绛吟清楚公子习性,可以让她过来照料。”
庆云婉拒,“尊主身旁的人,庆云尊敬。”
女妖侧身又正过身,挪了几下仍旧不舒服,幽幽一语,“公子就不肯与我好好说句话吗?”
庆云问,“尊主想听什么?”
女妖说,“公子近日,可遇上新鲜事?”
庆云晗首,“遇到了一位姑娘。”
绛吟在旁只恐这话触怒了女妖,给他使了眼色,而女妖则豁达,笑了下问,“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入公子的眼?”
“偶遇的姑娘,虽不曾见识真颜,可她明眸善睐,性情直爽,与我相处得很是愉快,”庆云说。
眼泛灵光,女妖面容渐渐舒展,“敢问是谁家姑娘能入公子的眼?”
庆云说,“她来自青楼。”
女妖冷笑起来,“青楼女子也能令庆云公子这等名士动心?”
“庆云看人并不认出处,”他说,“那位寒星姑娘单纯质朴,与我很是投缘。”
“青楼里的姑娘可都是薄性人,”女妖说,“你兴许是喜欢她如今这样,可日后她变了,难不成,你还能初心不改。”
庆云说,“庆云和她一起变化,不论成了什么样子,都不失真性情。”
“我不信,”女妖一副看遍世态炎凉的表情,“我要和公子打个赌,就赌有朝一日那位寒星姑娘变得面目全非,公子能否不嫌弃。”
庆云允了,“在下愿意和尊主打这个赌。”
女妖顿时来了兴致,“公子若输了,我要公子给我一回爱。”
“做不到,”庆云干脆地拒绝了,“情不为因果缘由,怎是我说给便能给的。况且在下已倾心了寒星姑娘,也给不了尊主。”
“有点意思,”女妖斜斜地盯着庆云,又端起酒来畅饮,似高兴如困惑,说不清心内滋味。
庆云告退后在主殿广场前送别绛吟。
绛吟纵观公子处境,想到昔日指点江山的翩翩玉人做了女妖裙臣,别具感伤,惜别时,不忍相望。
庆云倒是从容,嘱咐她保重自身。
临行前,隔着一挂垂帘,绛吟说,“公子还是让我过来服侍吧。”
“此处危险,好生呆在陆府,”庆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