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又痛了?”
见她脸色不是很好,沈君仪赶紧放下筷子起身走过来,她摇摇头,说没事。
沈君仪又走到那边去翻了翻日历,然后回来说,“你这几个月好像还没有去医院吧,至少三个月了,我有没有记错?”?“我都没事了,去医院干什么?!”
一说到这件事她就不高兴,立马起身朝客厅走去。
沈君仪对俩孩子说了句“乖乖吃饭”,也跟去了客厅纺。
小远望着那边眨眨眼,然后扭头看着宜甄,“你mummy为什么经常要去医院?”
宜甄舔了舔勺子,笑道,“哈哈,我妈妈说要给我生弟弟啊。”沿
哦,是这样。
小远耸耸肩,大人似的叹口气,“要是我mummy还要再给我生个妹妹就好了。”
说着唉了一声,又埋头继续吃饭。
晚上幼琳和谌子慎都在家的时候,小远从书房把谌子慎拽回卧室,左手牵着他,右手牵着幼琳,他问,“姑姑和姑父都要给宜甄生弟弟了,你们俩为什么还不给我生妹妹?”
谌子慎和幼琳:“……”
幼琳转开视线,错过了谌子慎饶有深意的目光,她摸了摸小远的脑袋,“去把睡衣拿过来,妈咪给你洗澡。”
“我以后再也不吵着要跟你俩睡了。”
小远跑到门口,趴在门框上望着屋里两个大人眨了眨眼睛,“这样妈咪才有更多的时间给我生妹妹啊。”
幼琳一脸尴尬,谌子慎却笑得如此开心。
他在幼琳耳边呵呵呵的笑出声,笑声爽朗,他走过来,单手搂住幼琳的肩膀,“你儿子的要求,你能满足吗?”
幼琳一抬头便迎上他笑谑的眼眸,她淡淡的拉开他的手,从他跟前经过,去做别的事情了。
半个月后,幼琳进文工团的批复下来了,沈君仪多少有些激动,等不到晚上回去跟幼琳见面,直接就去医院找她。
此时幼琳在医生办公室讨论童伟民的治疗方案,沈君仪来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在开车来的路上了。
幼琳回了病房,恰好童伟民下床去洗手间,幼琳上前去扶他,对他说,“子慎的妈妈一会儿来看望您。”
之前沈君仪来过好几次,捎了些水果和补品,她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能做这些,这让童伟民很是感动。
“子慎的父母没有一点架子,这很难得,从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也可以看出,你嫁给子慎,嫁到他们家是不会吃亏的。”
童伟民握着幼琳的手,见她低头沉默不语,叹气道,“当初爸爸逼你,再有不对,总归还是为了你好——事实上,这几年子慎和他家里人也的确对你好,幼琳,差不多就行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子慎能容忍你带着小远和他结婚,并且能视小远为己出,这已经是一个男人最大限度的忍让了,他把小远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从这件事你就应该明白你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听爸爸一句劝,和他好好过。”
幼琳微笑,扶着父亲的手臂,“爸,谌子慎又给你灌迷汤了?”
“瞧你说的!”
童伟民拿手指敲了敲幼琳的脑门儿,“子慎能说的,很多年前就已经说过了,他现在每次来看我,除了和我聊一聊小远,还能做什么?”
看着父亲走进洗手间,“你俩凑一块儿的时候不是拿烟当鸦片抽吗?还有时间聊小远?”
“……”
童伟民关上了门,不再回话,幼琳想也知道他是心虚。
医生都说了烟酒要戒,谌子慎倒好,一有好烟都拿过来和他一起抽,想必他还得意地很。
约莫半小时后沈君仪就来了,探望过了童伟民,就开始和幼琳说工作的事情。
她递了一张资料给幼琳,是入职表,幼琳填好之后交给她,就可以入职了。
因为这件事情,沈君仪和子萱之间有了不小矛盾,沈君仪就是搞不懂子萱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很排斥幼琳进文工团——当然,这事儿不可能对幼琳说。
“谢谢您。”
幼琳填完入职表之后拿给沈君仪,然后礼貌道谢。
幼琳在谌家总是如此客气,这让沈君仪深觉距离感,她叹了口气,说幼琳,“说了好多次了,我是你婆婆,我为你做的任何事都是应该的。幼琳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谌家的人了,你跟着子慎叫我一声妈,我对你,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所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越客气,我心里就越不舒坦,知道吗?”
说完她笑着轻轻捏了捏幼琳的脸,又道,“你和子萱一样,都是我的女儿。”
幼琳每次听沈君仪说这样的话就难受得很,觉得愧疚,心虚,但好歹,还是勉强撑出一抹笑来,“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沈君仪在病房待到临近中午才离开的,团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她的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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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停车场去拿车,刚拉开车门要上去,身后有人在鸣笛,而且很显然,鸣笛的人是在招呼她。
果然,她一回头,便看见那辆黑色辉腾停在那里,车主开了门下来,一见着那人,沈君仪便笑了。
“谌伯母。”
陆彦均先下了车,温明珠随后也跟着下来,母子二人朝沈君仪这头走过来。
沈君仪笑着又将车门关上。
“哎呀,我当是谁呢……”
在陆彦均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然后笑看着眼前一身贵气并且人到中年依旧保养得很好的女人,“很久不见了,在医院见面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温明珠眼中泛着融融暖意,一开口,便让人知道这是个性情温和的女人,“彦均爷爷病了,早上佣人才送医院来的。老陆人在国外,恺悦又跟她同学去旅行了,家里就我和彦均两个人,得随时随地过来候着守着。”
沈君仪闻言就敛去了笑容,“要不我去看看吧……”
“不用,人年纪大了,也就那些老.毛病,你有事就先走,等改天有时间了,我们俩再约就是。”
温明珠如此一说,沈君仪便点了点头,“也好,我单位确实还有事。”
沈君仪边说边走到车前拉开车门,顺便回头又多说了一句,“我亲家公尿毒症也在这里住院,刚刚才上去看过了。”
温明珠微笑,“我听泽南说起过。”
“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给你打电话。”
“路上小心。”
看着沈君仪开车离去,半晌,温明珠叫陆彦均,“那孩子,回国都有一个月了吧。”
她说的是幼琳,陆彦均心里很清楚,在原地站了站,他嗯了一声,“是有一个月了。”
温明珠突然就叹了口气。
她挽着陆彦均的胳膊,一起进了电梯,顿了顿,她说,“总想起泽南和子萱结婚那晚,他一个新郎,把自己灌得烂醉,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洞房的!”
陆彦均没有开腔。
到现在他都还能够记起,那时候大哥结婚,他和陆恺悦都以为新娘会是幼琳,谁知道临近婚期才知道是别人。
不是他们不喜欢子萱,只是,大哥承认的人明明就是幼琳,到最后怎么就变了人呢——他们想不通。
结婚那天,陆彦均和陆恺悦兄妹二人都把幼琳指给温明珠看,告诉她,“明明那个姑娘才是大哥的女朋友。”
当晚,霍泽南大醉,陆彦均扶他回屋的一路上他都在看幼琳的名字,他甚至不省人事的揪着陆彦均的衣领问他,“你嫁给他,我和她结婚,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幼琳,我满足你。”
想到这里,陆彦均只觉得脑门心发疼,不由得悄然叹息,大哥铁铮铮男子汉,一身戎装,战功无数,爱他的女人不知道可以装多少节火车皮,这样的男人竟会为了女人落泪,心疼他。
耳边又是一声叹气,只听母亲无奈道,“我真的,想好好的,再见一见那个幼琳,我想看清楚,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可以让你大哥连尊严都不要了。”
电梯门开了,陆彦均伸手搂住母亲,转头看着她,“等有机会,我带她来见你。”
……
……
八月中旬,幼琳去文工团报道。
团里的人都对这个空降来的姑娘很感兴趣,在猜她的身份:这种情况,她的背景估计都不一般。
子萱在练功房的时候,袁艺就过来勾肩搭背的小声问她,“那人是什么来头?”
她笑笑,垂下了眼睑,“我嫂子。”
袁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半晌,她又问,“既然是你嫂子,那你怎么会不知道她要到团里来?”
“因为我跟她关系不怎么样。”
子萱要回更衣室换衣服,袁艺跟在她身后追着问,“为什么关系不怎么样?你不就一个哥哥吗,而且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哥很疼你……”
“我哥是我哥,她是她。”
子萱拿了一瓶水喝,似笑非笑的,“像她那样的人,我也不屑跟她搞好关系。”
袁艺蹙眉,“怎么说?”
“算了,家务事,还是少说为好。”
“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吗,太讨厌了!”
袁艺气呼呼的从她手里拿过那瓶水,自己喝起来,“咱俩这么多年朋友了,有什么话不能说!”
子萱看了她好一阵,这才道,“童幼琳,是我在舞蹈学院的同班同学,我们都是白昕雯老师的学生。”
“然后呢?”
“她家境不太好,许多同学都不太愿意跟她做朋友。那时候我很单纯,我也没有瞧不起她,住在同一间宿舍,我都会尽可能的在生活上帮助她。”
这些是事实,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再看向袁艺的时候,她接着道,“那时候她穷得
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我介绍她去霍家做园丁,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勾~引霍泽南。”
袁艺听得目瞪口呆,“什、什么?!她、她勾~引你家首长呐?”
子萱点了下头。
“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袁艺愤愤的攥起拳头,一副愤青的模样,“我最讨厌这种女人了,不但不知道感恩,还恩将仇报,她怎么不去死!”
子萱笑了笑,又说,“霍泽南清心寡欲的一个人,除了我,他哪里还看得上其他女人?所以童幼琳见和他完全没有可能了,这才去倒贴我哥,到后来怀上了孩子,我哥也不可能不要她了,这才结的婚。”
子萱说完叹了口气,摇摇头,“她是我见过最下贱的女人。”
“这种女人在床上一定特别搔,不然你哥也不会鬼迷心窍跟她在一起!”
“谁知道呢……”
子萱转过身去拿衣服穿,袁艺在她身后皱紧了眉心,像是在自言自语,“真看不出来,她居然这么有手段!”
“是啊。”
子萱唉声叹气的,“有她在,我这心里就不踏实。首长他以前不为她所动,谁知道现在怎么想,有些女人天生喜欢勾搭男人,要是首长也跟我哥似的被她夺去了魂儿,我就不想活了。”
“别难过,还有我呢。”
袁艺看着子萱这瘦弱的模样就心疼,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如果她真的做出那种事害得你跟首长感情出了问题,我会帮你教训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在里面说着话,门上了锁,有人在外面敲门。
袁艺走过去开了门,一看清楚来人,唇角抽抽,连个招呼都没跟人打,转身就进去了。
幼琳从练功房出来,满头大汗的准备过来换衣服,看见袁艺,本想笑着叫她一声,谁知道她理都不理。
幼琳也不知道袁艺在不爽她,只当是富家女一个个的都是小姐脾气,清高惯了,不大愿意理人。
从外面进来,幼琳叫了袁艺,也叫了子萱,子萱倒是像平常那样望着她微微一笑,袁艺则当她是透明的。
幼琳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此人,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平日里话也不多,这里的同事,能相处的就相处,相处不了她也不勉强。
“一会儿泽南来接我,幼琳你没事的话就跟我俩一起走吧。”
袁艺换好衣服离开后,子萱对幼琳这样说。
霍泽南估计是不知道幼琳已经在这头入职了,如果他知道,也不会答应子萱过来接她。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
“怎么不顺路,不都要回家吗?”
子萱打断了幼琳,她还像以前那样挽着幼琳的胳膊,看起来十分亲密,她笑着说,“正好让泽南请我俩吃饭,我们吃完再回去。”
“……”
幼琳还想拒绝,子萱已经拿起包要往外面走了,“我在楼下等你,你快点。”
看着子萱离开的背影,幼琳站在原地一时怔忪。
她觉得这样不好,明知道子萱心里在想什么,还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她不想这样,可子萱永远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不会给她一个说“不”的机会。
正值周末,霍泽南这星期要回家,子萱给他打过了电话,让他顺便过来接她。她的要求霍泽南基本上都是满足的,但这一次,他不知道还有另一个人。
门口的守卫站得笔挺说了一声首长好,他点了下头,将车子开进去。
子萱就站在楼下,霍泽南停好了车,她面带微笑小跑过去。她敲了敲车窗,霍泽南将车窗摇下来,“怎么不上车?”
“哦,等等幼琳。”
“她?”
霍泽南虽是有些疑惑,但始终一副面不改色的表情,子萱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并不能。
“是啊,我没有告诉过你吗,幼琳现在跟我是同事了。”?子萱说完,霍泽南笑了笑。
他说,“你会告诉我?”
子萱脸色稍稍变了变,霍泽南这话里意思太过明显,让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子萱拉开车门,先上了车。
等幼琳的这几分钟,车上的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霍泽南这几年烟瘾很大,跟谌子慎有得一比,以前子萱还会因为担心他的健康问题而劝诫,然而劝诫无效,索性就不再劝了。
此时霍泽南坐在驾驶位上慢腾腾的抽着那支烟,拿烟的那只手伸出了窗外,他一言不发的目视前方,子萱看了他好几眼,也没看出他在想什么。
或许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不想说话。
没多久幼琳下了楼来。
其实她还在楼里的时候,看见停在下面那辆军车她是有些踌躇的,她不想坐他的车,原本就
很尴尬,和子萱在一起尴尬,和霍泽南在一起尴尬,要是这两人一起出现在她面前,那岂不是更尴尬??子萱的心思太难揣摩,幼琳发现自己有些怕她。
那种惧怕说不出来原由,就是,子萱总有本事让她不自在。
幼琳走到霍泽南的车前,犹犹豫豫的开了车门,她其实想说一句“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要去医院看我爸”,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子萱就笑着对她说,“幼琳,泽南说请我们俩吃火锅。”
幼琳没吭声,她看见霍泽南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他坐在位置上沉默着,子萱的话他并没有反驳。
“那好吧。”
幼琳心中微微叹息,子萱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上了车,坐在后排,等车子开了出去,她拿出电话打给家里的佣人,“阿姨,我要稍晚一点才回来,麻烦你照看一下小远。”
幼琳讲完了电话,车里沉默了半分钟,子萱在前面突然淡淡开口,“不是说要去医院吗?阿姨事先不知道你要去?”
“……”
“既然阿姨知道你暂时还回不了家,那你干嘛又要打电话?”
子萱冷冷的笑,在另外两个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她再次开口,“幼琳,你好像不是很愿意跟我俩一起吃饭。”
……
……
三个人进了一间火锅店。
靠窗的位置,开足了冷气,可幼琳还是觉得热。这种燥热和那年夏天一样,让人不能安心,甚至是厌恶的。
霍泽南坐在对面静静的抽烟,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不言语的时候,一只手拿烟,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划动手机屏幕:他在打平日里宜甄打的小游戏。
他本不喜欢这些,但是对他而言,此时此刻或许再也没有比做这个更适合的了。子萱在点菜,幼琳则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样的情形,对幼琳而言是再糟糕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