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道剑气击偏他的刀开始,刘麻子就极其郑重的注视这个突然杀出的人。
王三也略是讶异,行走江湖多年,倒是从没遇到过一个可以再他剑气冲击下还能握住刀的山匪。
无疑,这个山匪很强。
---矮胖的身量、布满雀痣的脸,都不能掩住这个山匪的不一般。
王三悄然握实了大剑。
今晚注定是场恶战。
不过棋逢对手,倒是让他有意外的兴奋。
“麻子脸,你是这群渣滓的领头?”王三瞧着刘麻子,问道。
“我叫刘坚。”王三端了端气势,纠正、自白道。
“我没问你的名字。”王三摇头,“我的剑不需要知道死人的名字。”
“很多人都对刘某这么说过。”刘麻子也摇头,“但刘某到现在还活着。”
“是么——”王三淡淡说道,然话未落,已御马如风直掠到刘麻子面前。
“好快。”刘麻子心中一震,中年剑客那把阔剑拽起一道慑目寒光没有多余花哨,径直朝他粗短的脖子斜劈而来。
马快、人快,剑更快!
但刘麻子是刘坚,怎会如此轻易就败在一个家将手中。
那把剑刹那便到之时,他的刀也动了。
刘麻子修炼的是黑池寨所没有的上等功法,名唤《奔雷势》。如其名,身动则有飞火雷霆的刚猛霸烈。
所以王三的剑快,他的刀也丝毫不慢!
金环雁翎刀气势匆忙,却丝毫不慌乱。刀如一泓飞流,以滚滚雷光为锋刃。在阔剑之锋,将要斩到之际,刀锋很恰巧的就封在了阔剑之前。接着
——砰!
蓝色的雷光炸裂,冰霜似的雾白也同时爆开!
刘麻子没有硬挡,而是顺着阔剑霸力,脱马飞身而起。
王三也没有丝毫迟疑,亦是追身而上。
——擒贼擒王,只要斩杀这匪首,必然对匪军士气打击极大。再并与无双军,横扫战场即可。
场上,一百二十无双铁骑终因月明府家眷辎重之故,投鼠忌器不敢任意冲杀,而是与月明府家卫同战一起。
不过以甲锐勇武,一时也以一敌十。山匪毕竟是山匪,虽有人数之利,也一时无法冲击开无双铁骑的守护,反倒是折损颇重。
黑池寨二三四五四位当家气的哇哇直叫,奈何武力略逊,一对一也不过略胜,况且这群骑兵训练有素,同进同退、步履如一,凝聚之势力极强,攻如枪林、守如铁板。
一众山匪虽然重重叠叠层层压进,却也因前方战团缩紧,能攻阵的不过前排十之一二的人数,面对如此强大的无双军便无从下手。
司徒家长公子司徒清风与二公子司徒清云正值青壮、又颇好武风,倒是学了父亲当年六七分的本事。两人各执一柄青锋剑,在乱斗之中各逞勇力、杀的正是兴起,每每剑光起处不说血溅五步,倒也必伤一敌。
一场恶斗到丑时,匪众折了三四成,月明府的家卫几死伤殆尽,至于无双铁骑只是伤了六七人几可不计。
司徒景炎进退匪众之中,抬眼看着月位,心中渐是安定。按此形式下去,匪众虽多也将被无双铁骑与他们并力杀尽。
只是四周雾气渐起渐重,大有压淹而来之势,月明家主大意嗅了一口先到的雾气,心下咯噔一惊-----
王三与刘麻子激斗在空,刀风剑气交错倾轧、业是百余回合下来。
刘麻子越斗越是心惊,自出道以来,还没有谁能与他缠斗如此之久。
---而这中年剑客,到底是何许人也?
刘麻子暗怪自负武勇,这百余合下来,他手中金环刀招式已老、败象渐露。
---他奶奶的,再斗个一百合老子弄不好要死在这老小子手中。兔崽子摆平了没有!
刘麻子见缝插针,一双小眼瞥了一眼身下的斗局,不经舒了口气。手上起十成气力,将奔雷势真气全数爆发于一刀之间,横斩而出。
一声爆鸣下,刘麻子格开王三大剑,提身飞退出十余尺,才好好调息了一口气,见王三又要逼身而进,好整以暇道:“老小子,你就这么自信那些人挡得住我刘麻子的算计么?”
王三止住冲势眉头一皱,微微一怔。
“不妨往下看看。”刘麻子诡异的笑了。
王三惊疑不定,自退了几步,将信将疑的往下看去。
这一看
---“什么!”
身下白烟缭绕,月明府家卫倒了一片,悍勇的无双铁骑也大多数被分割开来被一群群山匪围殴下马,家主司徒景炎及两位公子在仅剩不多尚有战力的无双铁骑步战守护下苦苦支撑,不过也是摇摇晃晃,几是随时要倾倒的样子。
再细看,那些山匪都不知何时蒙住了脸。
“迷烟?!”王三大惊,原料想中以无双铁骑之锋锐就算不能大破匪众,但总能支撑到他擒拿下匪首之时。谁不想匪首之武力颇不一般,而作为也想不到如此阴险!利用大范围自损十之五六的迷烟烟幕来熏翻突进无敌的无双铁骑,马不比人疾行下更需要换气,几番吸食下来,优良如照夜狮子骢也禁不住迷烟良被熏软倒地,骑士离了马战力只是大打折扣。对于山匪来说,马战最是不需。此消彼长下,便换短为长。面对没了马匹的无双铁骑,在几个头领悍勇当先下,上千个喽啰士气大涨一窝蜂似的就涌了上去。
那状况,就如草原上的,狮子遇上鬣狗群。没了爪牙的狮子也只能被压制的份。
王三看得心惊,忽然只觉一道锐风扑面。王三回神一看,刘麻子看准他失神的这一档口,金环雁翎刀全力袭斩而来。王三仓促间精钢阔剑抬手一格。但应付的匆忙,体内真气玄力尽未跟上,被一刀劈震得右臂巨麻跌下了去。
刘麻子看着王三被一刀打得跌落,冷笑着收了雁翎刀。
---他又不是君子,可不需要讲什么道义。
王三匆匆调息,才堪堪落到地上,四面便是疯抢而上的山匪的刀剑。
王三一剑激发真气爆裂,带出一扇夺目银华,扫开正面围猎而到的匪众,然后一步一剑退到月明府的武卫群中。
而此时,能战者不过十之二三了。
无双铁骑到此时或伤或死或被迷倒,只有十五六人尚可,算上家主司徒景炎及清风清云两位少主,他们能战者不过二十之数。
“家主,你还好吧?”王*到司徒景炎身边,此时月明府家主面额虚白、汗下如雨,身上已挂了六七处剑伤,还好都不是在致命处不过战力必是大打折扣了,左手正抱着受伤的右臂。
“还不至于倒下。”月明家主喘着粗气道,环顾左右皆有伤负:“不过,你我可能今晚真要葬身在这黑石硖中了。只可惜这些年轻的兄弟,陪司徒某毁在此道了。”
“为司徒公死,无怨。”剩下的十六名无双骑士答道。
月明家主闻言朗声大笑:“虽不能尽杀匪寇而痛饮于巨野,但得众兄弟同死也无憾!”
司徒景炎眷恋的望着后身的马车----车里是可爱的小女儿清遥和年轻的小妾张氏。女儿还那么小,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司徒景炎侧身看向老友:“王三。”
“景炎,不必说了···王三是不会独自逃生的。”他们相识相从三十年,早已心犀相通。以他修为,就算如今尚有八九百匪众也是不可能拦得住他。以刘麻子的明智,也肯定不会围堵他。他不过是个武夫,远不如司徒景炎的价值。拦他只是徒伤兄弟。老友让他带着小千金突围,明为护送、又何尝不是让他保住一命。“王三只为家主死战,而不是因为月明府。王三已过天命之年,生死不足惜。两位少公子是月明府未来砥柱,才最不该葬身在此地。”
“儿只愿随父亲同死。”司徒清风、司徒清云跪拜在地朗声道。
司徒景炎回身四看,众人脸上只是决绝。心中一叹,他们又何尝舍得妻儿子女,罢了罢了。清遥,就算为父对不起你。
长剑一横,现状也不允许他有更多的念想,匪众如潮,掩杀而到。
杀一人,是一人。余下的二十人心中只剩此一念,手中刀剑也便是应着血性而亡命挥斩,一时间杀声在新月下、白幕里咆哮。
一息····
一刻
····
一个时辰。
司徒清遥颤颤得站在马车座上,掀开窗帘一角小心翼翼的盯着马车外的战场。
天色很暗,晦暗到了极致。
无双铁骑一个又一个在迷烟和那些山匪不绝的攻势夹击下倒下。大哥二哥也一一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渐渐的只剩下,父亲和王三叔在拼杀,被疯抢而上的山匪们一步一步的逼到了马车这里来。
“小遥····”到最后,父亲也因为流血过多,支撑不住倾倒在马车边,嘴里还有对她深深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