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一直没弄明白,说这叫蔻儿的姑娘是公子带回来的女人,却是三天五天都没来歇一夜,而且,这个宅子里根本就没有别的女人啊。照这样下去,还不曾得宠就失宠,跟了这样的主子也只能活该被粗使婆子们看低。
从外院回来的莲儿放下手中的一把鲜花高兴的说:“姑娘,阿图刚采了些花说是公子咐吩插瓶里放进书房,奴婢看这些花儿开得娇艳也采了些回来,您看放哪儿好?”
“就放在窗前的几案上吧!”蔻儿漫不经心的说道,自己如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再娇艳又如何,没人欣赏为谁开。
“姑娘,今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不如弹一曲如何?”将花瓶摆在了窗前偏着头看了看:“弹一曲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弹曲子吗?也得看什么样的曲子心情才会好起来,好曲子也得寻着好知音。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小莲,将琴取来!”
“是,姑娘!”总算是开窍了,自己是好不容易打探到公子回来了,给你传递了信息。百花不放怎么能引得彩蝶来,紧闭院门将容颜关在了高墙里,公子在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所以啊,还得你自己争取,反正呢,做奴婢的都做到这份上了,再不把握好机会就是你的事了。
“阿图,哪来的琴声?”心情有些浮躁的王渊才坐在书桌前,突闻悠扬的琴声传来,皱眉问道。
“公子,是小院的蔻儿姑娘!”那叫莲儿的丫头在花园里可不是巧遇自己,女人就是心眼多,自己采花才回书房,那边琴声就响起来了。这么多天,公子不在的时间里可没有琴声。
“噢!”差点忘记了有这么一号人物了,对了,还没去了解她的底细呢,将手中拿起的书又放了下来,径直往外走了
。
咦,果然有效啊!阿图皱皱眉,别说什么洁身自好圣人一个,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不喜欢女人的肯定不算是男人。对小院里的两个女人阿图下意识的长了记性,心计高的女人自己可惹不起,一定要远远的躲着。
躲啊藏啊,你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吗?蔻儿余光瞄到了走廊上的人影,假装没看见,更是全神贯注的弹着自己心爱的琴,心里却是有了小小的得意,这些年在教坊司也不是白混的,争宠讨好男人的手段也学了不少。
临窗而立的莲儿更是早就注意到了公子的到来,看吧,就怕你不动,这不就来了吗?姑娘都当没看见,自己自然要配合。
“姑娘,累了吧,喝杯茶!”一曲毕,连儿适时的递上茶杯。
蔻儿优雅的品着茶,一脸的淡然,仿若很满足于这种生活。
“姑娘,中午了,奴才去厨房端菜了!”略一施礼转身就走,迎面差点撞进一个人的怀抱定晴一看:“对不起,公子,奴婢该死!”边说边跪了下去。
“起来吧,让厨房多备两个菜,我在这儿用餐!”挥挥手王渊毫不在意莲儿的眼神,一个下人而已,不值当自己费神。
“公子,蔻儿见过公子!”恍若才看见来人,蔻儿急忙起身施礼,至于对莲儿刚才的举动是冷眼相看了,这丫头果然不简单。
“才刚回来,听你弹琴,就过来看看!”女人的眼神很淡,但王渊表现的却很热情:“在这儿可有不适?人用起来顺手不?还需要添置什么?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告诉我就成!”
“公子,蔻儿谢过公子厚爱,一切安好!”不过是换个地方吃吃睡睡罢了,谈不上好与不好。
“不用客气!”王渊淡淡一笑:“小世子说你是昌州人,咱们也算是同乡了,理应照拂一二,且你琴弹得好我还要多多向你请教呢!”
一来二去一顿午餐后两人都找到了知音一般,王渊心情愉快的离开了小院。
蔻儿看着远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淡去,人生能得一知己足亦,小世子太高,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点尘埃,如果能得此人相伴一生也就够了。相信今日一席话他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只不知道,会给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什么,给静苑的姑娘量衣服?”房门老钟怀疑自己老眼不仅昏花而耳朵也不好使了,有人敲门说明来意。统共就五进院子,连名字都没有取,哪来的静苑,还给姑娘量衣服呢,不是给太太量衣服?
“不会吧,这不是城北古玩商行徐家的宅院吗?”来人退了两步抬头看着匾额,指了指硕大的徐字问道:“我走错了?不是说来给这儿的一个叫蔻儿的姑娘量衣服吗?”
“蔻儿,名字倒熟!”一拍脑门老钟连连点头:“老了老了,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噢,她住的院子叫静苑啊,你随我来吧!”边说边开了侧门迎进了来人。
“姑娘,淑芳斋来人让姑姑选首饰!”才送走了量衣服的,又来了选首饰的,看来,这位主还真的心动了。可惜了自己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对自己正眼都没有一个。罢了罢了,那就安心伺侯人吧。
“这手镯衬姑娘呢,真正是好看!”淑芳斋的婆子捧了满满两匣子金银珠宝:“姑娘好福气呢,徐公子亲自选了这些让送来给姑娘过目,只要是喜欢的就留下
!”
“有劳了!”漫不经心的看过,最后选了一枝簪子,一副耳环,一对手镯:“就这些吧,等你们有新款了再选也不迟!”
“姑娘好眼力,有新款了老身一定送来!”嗯,不贪心,这女人也算是有见识的,所选的东西都是上等品:“京城人都知道,我们淑芳斋的首饰就只比宫里的慢一步而已,款式更新快呢!”
“是,小莲,送送这位婶子!”知道淑芳斋也是某位皇亲贵族开的店,打的招牌就是宫里贵人流行款,价格也是高得离谱,不知道自己选这三样有没有让他心疼。想想不至于吧,毕竟,今天是衣服首饰都让选购,看来也是上了心的。
碧云楼,赵文哼着曲儿进了甲字号房。
“爷,已让人给徐洋传话了!”身边的随从甘茂小声回道。
“阿茂啊,你说爷赏给徐洋的女人他喜欢不?”赵文嘴角浮出了一些笑容:“你看看爷多好,从不亏待对爷忠心的人。无论是美人和钱财,爷爱好的都可以大方的送给他们,你说是吧,阿茂!”
“是爷!”甘茂回话,想着送进徐家的那个叫蔻儿的姑娘心里直喊自家的世子爷是个腹黑无敌的。
“喜欢喜欢!”一进甲字号房的王渊就被赵文追问对蔻儿的感觉,心里苦笑表面还得愉悦的应承“简直就是小人的知音,红颜,很可人!”
“这就对了,男人嘛,哪有不喜欢女人的!”拍了拍王渊的肩膀:“改明儿,爷看着好的再送你几个!”
“世子爷,你就饶了小的吧!”王渊故意苦着脸:“就这么一个,一撒娇就要衣服要首饰,您再送几个,小人家底儿都要被她们掏光了!”
“哈哈哈,你的家底儿就只有这么点儿,几个女人就吃不消了?”赵文一语双关笑得直不起腰。
“世子爷,你、、、?”王渊回过神想着这话里的意味儿更是苦不堪言,哪能啊,想着和小女人的那些夜里可是金枪不倒的:“比起世子爷您,小的确实不堪一击啊!”
两人意味深长的笑声很有穿透力,连隔间乙字号和丙字号房里的人都能听见。
“好啊,康清王世子有爱好朕甚感欣慰!”养心殿,天子正听着回禀,良久哈哈大笑。
“皇上,要不要查一查姓徐的?”跪地的人抬头问道。
“一个破落户而已,不用了!”摆了摆手道:“让人注意着康亲王的身体,可别有什么不妥,朕就这么一个亲亲的胞弟!”
“是,皇上!”谁说天家无亲情,皇帝体恤亲兄弟呢,不仅对体弱多病的康亲王关爱有加,对康亲王世子更是疼得和眼珠一般,要月亮绝不会给星星,连皇子都嫉妒三分,地上的人得了令后飞快的转身消失不见了。
“爷,都走了!”甲字号甘茂送走了王渊侧耳倾听小声禀道。
“真是能耐了,无孔不入无缝不钻啊,今天都有多少拔人啊?”赵文抬起头望着屋顶“除了上面那位,还有些哪?”
“恕卑职不才,分不清来路,但至少有四路人马!”甘茂低头准备挨训。
“爷也不为难你了,但是他们要为难爷,你说该怎么办吧
!”赵文老大不爽:“爷就是玩玩女人听听曲子都有这么多在陪爷,你说要是哪天闹出点响动是不是有更多的人看戏啊?”
“爷,王爷有令,不许你、、、”甘茂连忙出言阻止。
“行了!”赵文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爷今年二十有六了,虽然从十四岁就开始玩女人,但就没有哪一天玩得痛快!”
“爷,你受委屈了!”甘茂感同深受,谁不知道碧云楼是爷的产业,来这儿一样这么多眼睛盯着,确实如爷所说哪怕是玩个女人也玩得不痛快。
“不委屈不委屈,爷是谁,爷可是谁都不敢惹的人!”大笑三声踏步出门。
有人却是笑不出来了,那就是对外名叫徐洋的王渊。
离赵文越近,打探出来的情况越复杂,越是不能安心。
康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不错,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而先皇却独爱康亲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皇位之争。先皇是靠武力夺了天下,等坐稳江山时皇子们都已成年,拉帮结派争权夺势,椅子只有一把,谁都想坐。而皇帝才上位自然将皇权捏得很紧,成年皇子虎视眈眈让他心生不快。嫡子中唯有在最小的康亲王身上才能体会得到父子天伦,当时朝堂内外都认为上位的将是康亲王。当然等到先皇咽气时鹿死谁手自然一目了然。好几个皇子被流放发配守皇陵,甚至伺侯先皇的亲近的内侍宫女连带着几个宠爱的嫔妃都殉了葬,唯有圣上的亲胞弟康亲王留在京城。而新皇上位后身体一向很好的康亲王开始以病为由不再理朝堂之事。这位小世子一出世却是一反常态的纨绔无边,太后和皇上对其更是万分包容。
一个知府后宅尚且龌龊不断,更不要说一个深宫内院朝堂大位的争夺了,王渊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康亲王病体的由来,尤若当初自己变憨一般。如果说康亲王世子赵文真如世人眼中那般顽劣也就罢了,实际上细心的王渊发现该是另有蹊跷。这一发现让他冷汗直冒。
看来,自己暗中探访了赵文的事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隔山岔五的邀了去碧云楼喝茶。这个碧云楼也是鱼龙混杂,王渊甚至想或许是赵文招揽贤士的一个地方。或许也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天子脚下难道他还向天借了胆?
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到了古玩行。
万先生正在看着一个玉佩,给了一个合理的价格,来人爽快的走了。
“先生!”王渊心中有很多疑问想要与人说,除了万先生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又是不能说出口的。
“公子来了!”万先生将手中的玉佩随意的丢在一边站了起来。像这种小东西不值价的,收了也就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事儿,省得让人跑什么典当行,当然,与典当行相比,人们都更喜欢往这儿送,毕竟价格更公道。
“先生可有家人?”问这话是无意识的问出口的,又觉得问得有些过了。谁都该是有家人的,没家人肯定是一种伤,自己无意中揭开了别人的一道伤痕。问完就后悔了。
“公子想家人了?”新宅院里安置了一个女人是阿图悄悄告诉自己的,既然购置了这么宽的宅院肯定是要接家人来的。
“是啊,有点想了!”王渊说这话时心里又懊恼不已。早知道是一趟浑水就不该写信告诉小女人让她和嬷嬷到京城来
。这时候,他更希望那封信被捎带的人给带丢了,永远不要送到小女人手中。毕竟,自己上了一艘回头很难的船,弄不好就得玩完,比林氏玩王家还严重的后果。想了想,又苦笑不已,自己借了徐富贵的名头凭空冒出一个徐洋的名字,真有事,谁也躲不开去。
“我从小就没了爹娘,一直是哥哥抚养我长大!”万先生说起家人一脸悲伤“不想,哥哥也在一场混乱中丧了命,从此就孤身一人四处游荡,到了京都幸得公子收留,若不然都饿死了!”
“先生一身才华,只是不愿屈身他人之下而已!”王渊笑道:“我徐洋也是幸结识了先生,才能这么省心!咱爷俩有缘呢!”
“公子!”这是一种敬重,不将自己当下人当长年,当成了亲人,万先生很感激。
“先生,但凡有事只要徐洋帮的上你说一声即可!”徐洋点点头,四下里翻看了一下古玩行里收的东西:“先生,咱们处理一批不值钱的东西,省得占了地方!”
“好,明天就送走!”万先生连忙点头应下。
又是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上,突然一阵打马声惊得他连忙向路边靠去。
“这是大街上呢,当跑马场了吗?”
“这谁呀,赶着投胎去吗?”路人纷纷避让喋喋骂不闲。
敢在大街上打马奔跑的不是当官的就是当差的,很明显刚才过去的人两者都不是。王渊眯着眼看了看,那背影很熟悉,像是赵、、对,是赵扬。这小子,跑这么快干嘛呢?
不错,打马跑得飞快的人确实是赵扬,正在当值的他听说家里元娘生了,当下请了假就往屋里奔去。真是不容易啊,成亲这么多年了这才生了一个孩子,能不急嘛。
王渊要是能跟得上他的马就会发现,赵扬的家也在城南,离自己的宅子不足一里。
“恭喜少爷,少奶奶生了一个小姐!”
“恭喜少爷!喜得千金!”
一进门,四下里仆从们连忙向他贺喜。千金啊!顿了一下,千金也不错,在别的地方,生个女儿不值钱,可是在京都,女儿未必不是人才。谁都知道,在京都凭着女贵的家族也有好几个呢,生女儿不打紧,打紧的是女儿嫁给了谁。
“姑爷,小姐还没醒!”玲儿掀起门帘见一脸风尘仆仆的赵扬进来连忙提醒。
“嬷嬷,元娘没事吧?”赵扬有几分担忧的看着一脸腊黄的睡美人。
“无碍的,姑爷,等小姐身体养好了,你们再生一个小少爷,先开花后结果!”李嬷嬷之所以要这么说,是因为赵家太太脸色不虞呢。唉,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小姐一生下小小姐就露了陷,这赵家,真不是个好人家。
“我看看我的小棉袄!”管她生什么,先看看小女儿再说。赵扬说这话时掀开被子抱起了襁褓里的小婴儿,皱皱巴巴的,让他都不忍直视:“嬷嬷,我赵扬的女儿怎么这么瘦小啊?”
“孩子出世时都这样呢!”李嬷嬷笑了,同时心里悄悄的舒了一口气,太太不高兴无所谓,只要姑爷喜欢就好,毕竟,在京城大家都靠姑爷生活呢。
等到玲儿无意中听到赵家太太给赵扬说的话时,李嬷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
“什么,纳妾?”元娘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昔日恩爱的好夫君,在她拼死拼活的生下女儿后的第三天告诉自己,他要纳妾了。
“娘说你做月子不方便,以后要带孩子又累,更也没功夫伺侯我,纳一个妾替你分担一点儿!”赵扬觉得娘说的话也在理,所以显得有些理直气壮:“也不是别人,就是舅舅家的雪儿表妹,你见过的,知根知底的人,温婉可人!”
“分担?”元娘讥笑不已,这个婆婆倒是个好婆婆,趁自己在月子里就将娘家的侄女往儿子房里塞。伺侯男人的活计都可以分担,她怎么不找三四个女人替她分担一些,也把老爷子伺侯得好好的呢:“是不是你自己要求的?表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吧?”
“不是,不是!”赵扬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没有,是娘说雪儿表妹有心伺侯我,所以这才、、、”实际上,要不是当年自己要死要活的要求娘去徐家提亲,这雪儿早就进了赵家门了。娘是一心一意的想要自己娶雪儿表妹的,没奈何自己不答应。如今,娘和雪儿都退了一步愿意为妾,徐家女也如自己的愿娶了回来了,那纳了她又何妨呢。用娘的话说,如果早早的生下儿子,赵家也就有后不愁了。
“怎么办啊,嬷嬷?”玲儿急得团团转,看着丫头端出来的菜饭几乎要哭出声来:“小姐已经一天米粒没沾了!”
“我去看看!”李嬷嬷也是怄得不行,没见过这么打脸的婆婆,家和万事兴,这赵家的婆婆是想要家宅不安吗?纳了娘家侄女为妾,还能有正眼看元娘这个媳妇,只道是元娘是个聪明的能将姑爷的心拢了过来,哪知道她一钻了牛角尖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
“小姐!”轻轻的拉开元娘蒙头的薄被,看着那双红肿的双眼李嬷嬷心疼不已:“我的小姐,你怎么就这么糟塌自己的身子呢,月子里不能哭不能怄气,你这样,要是太太看见了该有多心疼啊!”
“嬷嬷!”这时候的元娘无比的脆弱,身心俱疲,看着李嬷嬷泪水长流:“嬷嬷,你说娘为什么要将我许与这样的人家啊?”
“我的傻小姐!”李嬷嬷心疼不已,扶了元娘坐起,轻轻的揽进怀里,就如当年的孩童一般抚摸着她的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太当年匆匆将你们姐妹仨送出门,其中的苦楚你不也是知道的吗?再则,提亲的赵家和两个王家,也只有姑爷与你相当。你想想啊,二姑爷当年才多大点?与你相差太远;三姑爷王渊,打死也是不能嫁的人家,说起来,你选择了姑爷还是最好的》”
“嬷嬷,好什么好啊,我生完孩子才三天,没有给孩子娶个名字,没有给孩子办个洗三礼,却是张罗着纳妾,嬷嬷,你说说,这样的人家好在哪儿啊!”元娘伏在李嬷嬷怀里泪一直流不停。
“小姐,我的小姐!”李嬷嬷酸涩不已“小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姐,你想想二小姐,如今还没有圆房;你想想三小姐,三姑爷生死不明,你看她们都能过,你有小小姐呢,怎么就不能好好过了呢?”
“嬷嬷,娘来信说娇娘生了的那双儿女都满一周岁了,长得很可爱!”泪眼看着李嬷嬷:“嬷嬷,你说,她怎么这么好命,我怎么就不能生一对儿女呢,哪怕生个儿子也好啊,他们家就是嫌弃我生女儿了呢?”
“小姐!”李嬷嬷苦笑不已,自己这个小姐是真的钻进牛角尖拔不出来了,她们的苦一点儿也没体会到,总拿别人的长处来比自己的短处,怎么行啊“小姐,不管儿女总会有的,当务之急,你是要好好的养好身子,将姑爷拢络过来,争取在她之前生下儿子,不管怎么说,你生的才是嫡子,那赵家想要在京城混出名堂总需懂得嫡庶之别
。若你只是一味的消沉下去,甚至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只是亲者痛仇者乐的事?”
“嬷嬷!”元娘愣了一下:“我行吗?”
“行的,小姐,你一向是聪明的,咱不能被眼前的事儿自乱了阵脚!”李嬷嬷看着元娘眼神坚定:“小姐,你知道三姑爷家的事吗?当年因为叶夫人的软弱无防,最后害了她自己也害了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直接没命,三姑爷是命大,掉进水里救了上来从此变憨了。小姐,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呢,你若好欺负了,连带着小小姐都要受人欺负;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小姐岂不是被人沦为丫头一般任人糟蹋了?听我的话,小姐,咱们不伤心了,咱们好好吃饭,好好养身子。”
“玲儿,给我端鸡汤,让厨房给我做参汤,炖燕窝!”不吃白不吃,元娘擦干了眼泪恨恨说道。
“是,小姐!”还是嬷嬷厉害,玲儿听说小姐要吃这样吃那样,飞快的跑了出去。
赵扬此时正在聆听亲娘的教诲。
“我的儿啊,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再则,你雪儿表妹又不是外人,说难听一点,真正有什么,她跟你更是一条心呢,比那元娘更心疼你。”赵家太太不满的对赵扬道:“什么绝食不吃,一哭二闹三上吊,老娘我是见多了,她要干什么随她去,我已经写信给你舅舅了,雪儿下个月进门是铁板上订钉子,改不了的事儿。”
“娘!”赵扬有些松动:“到底是夫妻,看她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
“真是个傻孩子,她好妒,犯七出,娘不休了她都是看在徐员外的份上了,你还管她干甚么?”越说越是生气:“这女人小肚鸡肠的,怎么也不配当我赵家的长媳,生个儿子还好,要是雪儿生了儿子她都还没生,也别怪我不给她脸面了!”
“娘!”赵扬有些吃惊,娘这是要、、、?
“太太!”门外有仆妇怯怯喊道。
“去看看!”赵太太对身边的薛嬷嬷道:“又闹什么呢?”
薛嬷嬷很快回来了,看了看下首站着的赵扬,对赵太太道:“少奶奶说要吃鸡汤,要参汤,炖燕窝!”
“看看,扬儿,看看,这就是你担心的好媳妇儿?”赵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在你面前绝食不吃,转过身就向厨房要这样要那样,她不就生了一个女儿吗?还当自己是功臣了,要吃这样吃那样,当我赵家是皇宫呢,当她是娘娘了?”
“娘!”赵扬心里叹了口气:“娘,咱家又不是没有,她要吃就好了,要吃就做给她吃吧!”
“去吧!”赵太太气极对薛嬷嬷道:“你也听见了,你家少爷能挣呢,要吃什么给什么,以后都别来请示我了,吃吧吃吧,看她能吃出一朵花来,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东西!”
喝着汤吃着肉,哪怕难于下咽,元娘也是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赵扬母子的对话隐隐的传进了自己的耳朵,她就是偏要吃,男人挣的钱不给自己吃,不给自己花还留给那小妖精吃用不成!嬷嬷说得对,再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身子垮了下去。她有时候也会想,娇娘坐月子都吃了什么?娇娘那个憨夫失踪生死不明,她如今抱着一对儿女能否吃好喝好呢?还有,玉娘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难道还没圆房吗?那王博今年也不小了吧,听说都外放为官了呢。
进还是不进?
娘说月圆人也圆,可是,王博走到院门口时还是停步犹豫不前
。
“小姐,姑爷来了!”远远的看见王博的身影米儿跳跃着跑回屋向玉娘禀报,只见玉娘脸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就你话多!”黄嬷嬷瞪了米儿一眼:“小姐,老奴带米儿下去了,有事你唤一声即可!”临行前悄悄的捏了捏玉娘的手:“别怕,这是喜事呢!”
玉娘羞涩的点了点头,比之两个孩子的娇娘和即将临盆的大姐,这真是一件迟来的喜事,不过,如今的身份已是知县夫人,也足以让人安慰了。
时尔站立,时尔坐下,嬷嬷和米儿已离开,院子中也没了丫头仆妇,静悄悄的一片,玉娘几乎可以跳到自己的心跳。
良久,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
这是怎么了?米儿说不是来了吗?还是说,他有事给耽误了?太太是当着两人的面说了今天是好日子,月圆人也圆,原话说:“博儿,这永安县知县宅院还没咱王家的宅院大,你三妹大了得有自己的院子,从今天起你就搬进玉娘院子歇了吧,将你的小院子挪出来。”可是,月上树梢头左等右等,还是没能等到他的人影。
本想上床歇着了,又觉得有些失礼,毕竟,他是夫,他是天,自己得伺侯他更衣,等玉娘困得睁不开眼时就这么和衣倚在了床前的桌前。
“醒醒,小姐,醒醒!”米儿看了一眼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大惊失色:“小姐,你昨晚就睡在这儿了?姑爷呢?”
“不知道,我困了就睡在这儿了,天亮了?”玉娘是被米儿的呼唤声惊醒的,手脚发麻全身发冷,从头凉到心,自己在这儿坐等了他一夜。新婚时年纪小独守空房,昨天说得这么清楚明白还是独守一夜。是自己多情了还是他无情。
“博儿,这是怎么回事?”王家太太是一家之主掌着中馈:“昨天我已将小院收拾给了你三妹,你去未去玉娘的院子,你歇在哪儿了?”按照自己的想法,他们早该圆房了,自己也早该抱孙子了,可是,儿子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说不能误了学业,如今是学业有成,功名得手,年纪也不小了,那又是为了什么:“你和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是儿子闹死闹活求娶的,可是,娶回来后她发现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恩爱。知子莫若母,儿子眼里没有这个女人她是看在心里的:“徐家只是普通员外之家,你是要考功名的人,当初我怎么劝你都不听,非要去求娶。怎么,你现在觉得配不上你了吗?”
“娘,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到院门口时犹豫了那么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就进了书房看书。书不进去,挥笔作画,等发现自己都画了什么时简直蒙住了,他居然能凭空画进醉荷亭抚琴的女子,自己这是入魔了,一定是的。越是这样认为,越不敢去见玉娘,索性就歇在了书房。看了看娘身边没有那女人的身影,心想不至于就告状了吧,看来娘的耳目众多,自己一言一行都不能避过,幸好昨夜将那幅画烧了,天知道,烧画时有多么的不舍:“昨夜临时有重要的公务,在书房里忙了到子时,怕扰了玉娘休息就没过去了!”
“扰了休息?”嘴角的笑只有自己知道:“博儿,他是你的妻,他有义务伺侯你,别说子时,一天十二个时辰应该随叫随到,哪有你说得这般严重,你看看你,今天的气色差了不少,一定是昨夜没有睡好!”挥挥手:“罢了,你忙你的吧,忙完了早点休息,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让娘担心!”
“是儿不孝了!”王博告罪告辞。
“嬷嬷,我是哪里不好了?”眼睛还是红肿的,黄嬷嬷却要自己去太太院子请安:“嬷嬷,可不可以不去?”
“我的小姐,太太本就是个讲规矩的人,特别是现在,姑爷又是知县大人,你这般聪明的人岂容自己落下不知礼的把柄在太太手中?”黄嬷嬷为着玉娘也是操碎了心,虽然没有步步为营,但是王家的后宅也是暗藏玄机,首先那个太太就不是个好应付的:“小姐,你是个好姑娘,不是不好,之前不是和姑爷相处得好好的吗?昨夜可能是姑爷公务繁忙没能过来,你作为妻子更应体恤
!”
婆媳二人相谈时,对王博的繁忙都唏嘘不已,玉娘更是心疼万分。
“玉娘啊,你是个好的,博儿当了这父母官,食君禄分君忧,你作为他的贤内助,更要受些累吃点苦了!”脸上抹了不少粉也难掩她的疲惫,看来昨夜也受了影响,还好,是个有分寸的,没来哭哭啼啼的,若不然,自己更是不厌烦她了。
永安县被上任古知县盘剥厉害,民不聊生,经过了两年多的修复也是千疮百孔,王博接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又急于想要做出绩效。等晚上玉娘得到消息时,说大人去乡镇视察民情就留在那儿过夜了。
“我真是嫁了一个好夫君!”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天上月圆人难圆,玉娘仰望星空,泪水顺着脸庞轻轻的滑落。
“小姐!”青春年华独守空房米儿也很同情玉娘:“小姐,不如我们回去给太太说吧!”
“米儿胡闹!”黄嬷嬷一把将米儿从玉娘身边拉开:“小姐,不要听这小蹄子乱说!回去给太太说什么?不逢年过节,少爷也没来接,好好的回哪去?”没事回娘家,那可不是好兆头。
“是啊,回去跟娘怎么说?”玉娘摸着自己的脸道:“我是没脸给娘说这事儿,说什么呢?嫁出去的女沷出去的水,给娘说她沷出去的这碗水几年了男人都不要?我还比娇娘大一岁多呢,她都当了一年多的娘了,我还是黄花大闺女!”越说泪水更是止都止不住:“与其这样被人嫌弃的活着,不如死了的干净!”
“小姐!”米儿吓得花容失色,黄嬷嬷一惊非同小可,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小姐,你可千万别吓米儿!”米儿跑过去拉着玉娘的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滚开,小蹄子!”黄嬷嬷力道很大,一把将米儿扯了甩了一个趔趄:“都是你乱嚼舌根惹的祸!”
“嬷嬷,别怪米儿,是我自己不好!”这时候的玉娘,谁都好,谁都没错,就自己不好。
“小姐,走,跟嬷嬷进屋去!”看了眼捂着嘴哭泣的米儿道:“小蹄子,去院门看着!”
“是,嬷嬷!”米儿看嬷嬷扶了浑身无力的小姐往里屋走,哭着点头去了院门,是啊,这儿可是知县后宅,这院子里的一点儿响动都避不开太太的眼。
“小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黄嬷嬷将玉娘扶回了屋,边开解道:“姑爷是忙公务呢,他是官,先公后私,你应该为有这样的夫婿而骄傲呢。天天守着妻子的男人都是没出息的,呶,就像三姑爷那样的,万事不做,只能守着小三姐。”说到这儿黄嬷嬷笑了笑:“看我给忘记了,太太早来信说过三姑爷失踪了,小姐啊,你想想,三姑爷都失踪了,三小姐不也好好的养着一双儿女吗?咱比谁都过得好呢,你是个有福气的,以姑爷这么兢兢业业的干下去,说不定往后会给你讨一个诰命是可能的,你说那些丧气话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