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听不到她言语,风揖手问:“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云轻舞摇头,摆手着其退下。
宫衍眸光幽冷,语声低沉道:“天一黑,我便去义庄。”看着他,云轻舞挑眉:“你不是说听我的吗?”
“你留下照顾小珂。”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宫衍认真道:“我会带人过去。”
云轻舞亦神色认真,且言词果决:“说好了你得听我的,要不然,你就别插手。”
“我只是不想你有意外。”
宫衍定定地注视着她,声音里有难掩的无奈和疼惜:“那是狐妖,而且是九尾狐妖,道行高深,如若你出事,你要我怎么办?再者,你也想想宁远候和小珂,想想丘宝他们……舍得他们伤心么……”
这话说得明显虚弱无力。
他是真不想她有个闪失,一点都不想,可又知道她的脾气,这让他如何是好,拿她如何是好啊!
云轻舞听着他之言,唇角微抿没有做声,然,身上却透着深深的清冷。
傻子!
大傻子!
为何就不听她的?
错开男人星眸中的疼惜和浓情,她眼帘半垂,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层阴影,良久,她都没道出一句话,身姿坐得笔直,一动不动,没于袖中的纤柔双手紧紧握住:“我不答应。”宫衍怔愣住,就听她又道:“我说过要亲手帮小珂报仇。”雪肌上青筋突暴,甚是阴鸷:“在崖底,我更是发过誓,只要找到她,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置其于死地。”
宫衍握住她的手,将人从椅上拽起,跟着揽入怀中,柔声道:“舞儿,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很感动你爱我至深,可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你出事。”云轻舞没有推开他,静静地依偎在他温暖而宽阔,令她倍感安心的胸前,声音冷静而低柔:“衍,那只九尾狐妖不仅重伤过你,且又伤害小珂,你知道么?在崖底,我抱着鲜血淋漓,几乎没有呼吸的你时,我的心有多痛?我痛得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痛得只想追随你离开这个尘世,这次小珂出事,我心里是既懊悔又自责,只觉自己活得极其窝囊,竟保护不了我爱的人,致使那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是不是地为非作歹。”
“我要证明我自己,要兑现诺言,让他们知道触碰我的逆鳞,会是怎样的结果。”
“而你,处处护着我,生怕我有个意外,甚至舍弃生命也要护我周全,既然你能做到,我为何不能?还是说,你想让我在你再度命悬一线之时,直接拿剑抹脖子自我了结?你疼惜我我知道,可你也得给我疼惜你,护着你的机会不是么?再说了,我并不弱,你觉得呢?”
宫衍的身子猛然一僵,云轻舞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如画侧颜在灯光映照下,看起来尤为宁静平淡,宛若如水月华般温润。她注视着他,明眸中的神光幽静至极,然其中又染着些许慵懒,婉约若雾,轻柔似烟。
“舞儿,你了解我的。就算你会怨责我,我还是不想你涉险!”他不敢想她浑身染血的样子,不敢想没有她的日子该如何过,所以,哪怕她今日会恼他,耍性子一段时日不搭理他,他也要将她留在侯府。
毕竟九尾狐妖道行之高,要对付不是易事。
他不能抱有侥幸。
“你的意思我懂了,我知道该如何做,同时谢谢你对我的爱护。”云轻舞起身,眸光沉静无波。宫衍见她往牀边走,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丝舒心的笑,声音温暖柔和:“舞儿,你放心,只要发现那只九尾狐妖,我一定亲手杀了她。”她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真好!
云轻舞回眸嫣然一笑,宁和而优雅,却又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柔媚。
然,待她收回眸光,背对宫衍时,神色瞬间变得肃穆,眼神清冷寂寥,萧杀之气毕现:“九尾狐妖,我会亲手了结你!”受到重创又如何?丢了命又如何?她想保护爱人,保护亲人,更何况这只是假设,她未必就会败给那只臭狐妖!
忽而,她眼里的萧杀被疼惜取代。
了解?
是,她是了解他,深知他对她的好,深知他不想她出意外,可是了解是相互的不是吗?
如他一样,她也不想她有事,不想他再事事包揽在身,不想再被他护在羽翼下。
窗外夜色深沉,云轻舞坐在牀边,淡淡的光晕下,男孩娇嫩润滑如桃蕊的双颊好不苍白,看得人不由自主心生怜惜。一直以来她没仔细留意小家伙的长相,现在仔细地看着,才发觉小家伙长得真真精致至极。
也是,有那么美的母亲,孩子又如何会生得丑陋?
伸出手,她隔空解开云鸿珂的睡.穴,喃喃道:“姐姐只是想让你睡得安稳,才点了你的睡.穴。”睡.穴被点时间长,对身体不说有害,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处,因此,她感到有那么点抱歉。
云鸿珂原本是个话少、忧郁的孩子,难得在云轻舞的鼓励下有所改变,现如今只怕又要回到之前的样子。
经受那样大的打击,云轻舞是不信云鸿珂能够说忘记就忘记。
唉!
心中长叹口气,暗忖:“姐姐希望你能挺过去这一关!”她真怕小家伙想不开,变得边原来还要忧郁,还要言少,甚至自我封闭,不与旁人交流。
许是因为解开了睡.穴,云鸿珂渐渐睡得不安稳起来,只见其眉头紧蹙,长睫轻颤,好似正在被噩梦缠绕。
云轻舞看着他,心绪微乱,再次叹口气,而后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任夜风拂面而来,以此让自己清醒静下心。院中,宫衍双手负于身后,仰头望向挂在夜幕上的弯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傻子,时刻围着我转,你就不辛苦么?”眸光锁在他颀长孤寂的身影上,云轻舞无声喃喃。
月华脉脉流转,如烟如梦,又似银霜铺满一地。
云轻舞的眼神渐变迷蒙,脑中各种念头碾转,深深地灼烧着她的心。
蓦地,尖锐的叫声在屋里响起。
身子一震,她没有多想,便转身往牀边疾奔。
“小珂,小珂你怎么了?姐姐在呢,姐姐就在你身边,别哭!”云鸿珂眼里满满都是恐惧,一看到她就坐起身,就扑到她怀里呜呜哭个不停。宫衍自门外而入,站在屋子中央,看着眼前的一幕,杀死九尾狐妖的决心愈发强烈。
“乖,不哭了,姐姐没有离开,姐姐就在你身边……”
任云轻舞怎么哄,都无法让云鸿珂安静下来,只是一个劲地哭泣,好似只要一松开姐姐,一离开姐姐的怀抱,他就会再次被坏人掳去。
宫衍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终未道出一语,转身出了房门。
云轻舞倚在牀头,揽住云鸿珂,轻轻地抚着他的背,由着她揪住自己的衣襟,伏在她怀中泪落不止。
“姐姐……”
云鸿珂身子紧绷,持续颤抖着,许久,他抬起头,眼里噙满泪水,颤声道:“我要杀了他们。”云轻舞搂紧他,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你还小,姐姐会杀了他们给你报仇。”云鸿珂却摇头:“不要,让太子姐夫杀了他们。”
云轻舞神色微怔,就听小家伙又道:“太子姐夫一定能杀死他们!”他口中的他们,云轻舞知道指的是那些人,不过,这会儿她有些吃味,小家伙说的那是什么话?是觉得她这个姐姐能力不够吗?
真不可爱!
论修为,她或许……对,就是或许,不如某人,可这段时日她进步很大有木有?对付一只九尾狐妖应该没什么难度吧?
“嗯,殿下会杀了欺负你的人。”
敛起心神,她点点头,轻语道。
云轻舞声音坚毅,语气没丝毫迟疑,抱紧云鸿珂,重复道:“殿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的人,姐姐也不会放过。”“太子姐夫厉害,姐姐也厉害,小珂不要姐姐出事。”云鸿珂道。闻言,云轻舞心里悄然滑过一股暖流,小家伙这是已经完完全全将她和某人、视作最亲最亲的亲人了,否则不会如此信任他们,依赖他们。
眼睛微微泛酸,她感觉到云鸿珂的小身子逐渐放松,整个人也慢慢的安静平和了下来。他不再落泪,重新阖上眼睡下。
轻放他躺好,小手紧扣大手,仿若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姐姐,我好痛,那个孩子也好痛,我有听到他喊痛……姐姐,我没喊痛,我知道姐姐会救我……”云鸿珂声音哽咽,呓语不断。
云轻舞俯身凑到他耳边,柔声予以安慰。
“姨娘好苦,我知道姨娘一直都好苦,可我帮不了他……只能看着她垂泪,看着她故作坚强,省吃俭用抚养我……姨娘死了,我知道她是不想拖累我,才用那样的方式离开了我,我好难过……那个人折磨我,我痛得很,有想过就那么去找姨娘,可我又怕姨娘伤心,她要我活着,要我好好地活着,所以,我不能死,我咬着牙,既不求那个坏人,也不喊痛,我忍着,等姐姐来救我……”
“我要快快长大,姨娘走了,我不能再没有姐姐,没有爹爹……姐姐,我长大也要像爹爹一样厉害,这样我就能保护姐姐,保护爹爹,还能帮太子姐夫守护疆土……”
云轻舞心酸难耐,抬起另一只手,隔空再次点了睡.穴,道:“乖,好好睡觉,姐姐这就去帮你报仇!”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她起身,将云鸿珂的小手放进锦被里,而后帮其掖好被角,转身走向门口。
“风。”站在廊檐下,她对空唤道。
风现身:“属下在。”
云轻舞吩咐:“进屋守着。”
风应道:“是。”
“殿下离开多久了?”云轻舞问。
风作答:“约莫一刻钟。”
云轻舞抿了抿唇,没再言语,片刻后,她提起轻功,很快不见踪影。
城外,偌大的一片密林中,坐落着一座义庄。
雪无痕身着一袭紫色长袍,临风而立,凝望京城方向,无声喃喃:“你会来么?”傍晚前,他乔装在城中留下线索,而后,又将寻找绝门线索的人引到城外,引到不远处的义庄附近。掳那个小家伙不是他所愿,可他也知道那是个机会,是他脱离淫.妇的机会。
其实,他早该这么做的,以小丫头的医术,解掉他身上的毒,应该不是难事。
“小丫头,你若灭了绝门,若能解掉我身上的毒……我……”他会怎样?不再仇恨她,不为死去的诸位长老和血幻宫弟子报仇?雪无痕嘴角掀起抹苦笑,觉得自己是血幻宫的罪人。是啊,他是罪人,如果不是他修炼邪功,朝廷就不会盯上血幻宫,当今皇上也就不会拍小丫头带人铲除血幻宫。
而他,虽一开始恨极她,却在得知其坠崖生死不明时,心里的恨立时立刻被担心取代。
呵呵!看来他真得是栽了。
义庄很简陋,但面积不小。
坐落在密林中,夜风吹拂,檐下的白灯笼晃动着,在静夜里,好不诡异。
“你去做什么了?”
“除过帮你办事,你觉得我还能去做什么?”
“怎样,城中可有传出什么趣闻?”
“宁王府住进一位白公子。”
“这算什么趣闻?”
“云轻狂发现人不见了。”
“才发现啊?”
女子倚在榻上,神态慵懒,看向雪无痕。
“昨晚。”
“哦?那孩子没死?”
“好像没有。”
“她就没什么动作?”
“城中有人在打听绝门据点。”
“绝门自成立,时至今日,做事一直隐秘,想要找到这,除非她有大能耐。”绝门隐在义庄下面,非绝门成员,无人知晓这个秘密,她放心得很。
雪无痕是听到有人靠近义庄,才通过密道迅速回到绝门,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即将实现,知道自己极有可能在今晚得到自由。
抑制住心底的激动,他面无表情站在密室中央。
“宁王最近可有与云轻狂来往?”现在她幻化成人形的时间越来越长,但要想自由转换,最少还需要半个月的修炼期,因此,她没有去城中探听消息,更没有到红袖楼坐镇。“来往倒没有,不过,宁王患重疾,云轻狂有封皇命前去王府为其诊治。”
“患重疾?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
“好了吗?”
“已恢复健康。”
“回来了为何不露真容?”女子转移话题,凝向雪无痕易容后的脸。
“我不喜那张脸。”
女子勾起嘴角,明知故问:“嫌弃太过阴柔?”
雪无痕无波无澜道:“没错。”
“我瞧着你情绪不对,怎么?又想在我面前闹情绪。”女子挑眉。
雪无痕自我嘲弄:“门主未免太高看我了。”
“没有最好。”女子刚音落,隐约间就听到阵阵惨呼声传来,随之就闻到空气中有单单的血腥气弥漫开。顿时,她神色大变,起身下榻,注视着雪无痕,冷声质问:“是你对不对?”她之言隐晦,雪无痕却听出其中的意思,却并未承认:“我的命可在门主手里捏着呢,怎可能被判门主?”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太过坦然的神色,还是让女子对他深深生疑。
“你在找死!”绝门是她一手建立,里面的人绝对不会对她存有二心,现在能被人找到这,不是他还能是哪个?
女子心中怒火涌上,抬手就给了雪无痕一掌。
“噗!”雪无痕的身子飞起,重重地撞响坚硬的石壁,而后摔落于地,口喷鲜血。
维持他功力的半成品解药在他踏进这间密室时,就已失去了功效,以至于他硬生生地被重击一掌。
宫衍找到义庄,没用多久,就在义庄内发现一个机关,然后便顺着密道而入,到了绝门据点。入目似地下宫殿般辉煌,知道找对了地方,于是,他不做他想,见到人就出手攻击,根本就不给对方还手的工夫。
“衍!”
“不是让你留在侯府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宫衍不待回头,云轻舞已出现在他身旁,唇角微弯,道:“我似乎并没答应你。”
宫衍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你……”
“你对付他们,我去找那只狐妖。”云轻舞说着,提气已飘出数丈远。
宫衍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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