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黄包车从旁穿梭,落荆棘护着玫瑰:“不喜欢逛街?”
玫瑰摇摇头:“没有啦~”
其实,她更想去的地方是城隍庙。
落荆棘笑,一向不喜热闹的他,为了哄她开心,也真是百无禁忌了。
在去城隍庙的路上,沪上各大剧院都推出强大阵容,尤以梅兰芳为首,打出各大噱头,只为引人注目。车子再转角,便是影厅,门口人山人海,极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玫瑰打了个呵欠,说:“我一看到电影院就犯困,也不知是为什么?”
儿时,爹娘带着她去过几次电影院,她都酣睡如死猪。好巧不巧,一离开电影院,她立马活蹦乱跳,跟打了鸡血似的。
“人人都说看电影是表达浪漫的一种方式,可我一看电影就犯困,是不是特别的枯燥乏味呀?”
任凭谁在心爱的人面前,都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落荆棘替她把围巾系好,笑道:“没什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而已。”
“那你是喜欢青菜多一些?还是萝卜多一些?”
“都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
深邃的眼睛里装着闪闪发光的星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
始料未及的回答,玫瑰感觉心都要跳出胸腔。
前排的莫愁和冬荷偷偷在笑,却又得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不敢弄出半点动静。
玫瑰揉了揉脸颊上的红晕,别过头故作很认真的模样,看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不搭话。
落荆棘无奈轻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到了城隍庙,落荆棘才知道什么叫做摩肩接踵。可看到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心里也就释然。
铺满了青石板砖的九曲桥,人挤人,落荆棘的卓尔不凡显然鹤立鸡群,最为醒目不过,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玫瑰早已见怪不怪,可又怕他被认出来,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讨喜的小猪面具:“把头低下来,我给你戴上。”
落荆棘觉得好笑:“不能换一个?”
玫瑰坚定摇头:“要么我帮你戴,要么你就自己戴。”
看着完败在玫瑰手下无底线的落荆棘,乖乖让玫瑰戴上面具,冬荷捂嘴在笑。虽然他的脾气不太好,可对玫瑰倒是真的不错。
不解风情的莫愁见她一直在看,脱口而出:“你也喜欢那头猪?我可以买给你的。你要猪崽还是待宰的猪?”
冬荷:“……”
这几个月,两人的关系更近进了一路,却也仅仅只到这一步。
“谁要你送?我喜欢可以自己买。”
心里在暗骂他一个木鱼脑袋。
又惹她生气了……
莫愁挠着头,满脸的苦大仇深。她似乎很喜欢生气,动不动就冷下脸来不肯跟她说话,难不成是觉得他说的跟做的不一样?
那行吧,他的心里落下一个决定。
在人群拥堵的地方,女孩子最容易被欺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孩,动不动就会被揩油。可如今有落荆棘这个大火炉加保镖,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前头的人太多,动下腿都有些艰难?两人倒是不着急,神色惬意的欣赏在河水中游来游去的乌龟,看到一只便揪他的手:“你看你看,它们居然还会害羞,躲到了小假山后。”
隔了一会儿又惊叫:“那个是龟妈妈吗?还能背着小乌龟晒太阳,不怕压得喘不过来气。”
“都说龟是千年灵物,极为有灵性,你说我们的对话,它们能听得到吗?”
“你想让它们听到吗?”
自然是想的。
这句话险些脱口而出,转念又一想,还是算了:“让它们按照自己的天性好好活吧,谁也没有资格对他人的存在指指点点。就算是动物,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随心所欲的生活,早年是不负少年意。经过了世事沧桑,一举一动皆是沉痛。
这番话,听起来是有感而发啊。
“为赋新词强说愁。”
讥讽的话从旁传来,是个手握酒壶的女学生,烫了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身黑,眉宇间皆是道不尽的愁绪。仰头灌酒,丝毫不理会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玫瑰只当她是醉了,拽住落荆棘的手,对于她的无礼,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队伍挪了几步,又被迫停下。说什么有哪位太君要过来视察,城隍庙不能再出现任何人。
一语出,所有人怨声载道。有胆子大的上前理论,他们直接把枪高举,朝天空开了一枪:“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我偏不!”
爱管闲事的冬荷跳出来,天不怕地不怕,指着鬼子骂他,“狗仗人势!”
对方年轻气盛,一看就不是善茬。说了一连串她听不懂的鬼话,就想用枪结果了她。
结果却是,枪还没来得及开,就被人踹下了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英雄救美的莫愁身上,下一瞬,掌声如雷。
他们早就想教训这些个在他人国土上作威作福的坏家伙,莫愁的举动,简直大快人心:“滚!滚回你们的国家!”
哐哐几声,鬼子们仗着手里有枪,大言不惭的威胁道:“再过来,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大家不要怕,他们几个我们几个?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家伙欺人太甚,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把他们手里的枪抢过来,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
又是几声对着天空的枪响。
浩浩汤汤的几辆车开过来,为首的车子纤尘不染。车上下来一个人,穿得人模狗样的,满脸怒意:“怎么回事!”
恶人跑过去先告状。又是一番叽里咕噜的交谈,那人眼神一狠,看向冬荷的眼神轻蔑至极:“胖成这样子,大象比你都懂事!”
玫瑰忍无可忍:“她只是胖着玩玩!”
铿锵有力的话髣髴针头般大小的针,戳着男人的脊梁骨:“不像你,丑得那么认真!”
“……”
又是黑乎乎的伤口。
那人面容扭曲,抬手,跟在身后的士兵们有一次把伤口对准他们:“既然不想活,那就都去死吧!”
关键时刻,落荆棘挺身而出,连面具都没摘下,直接动手甩了那人一个大耳刮子。
“你——”
“住手!”
震慑力十足的日语,让所有鬼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暂停了手上的动作,“城隍庙恢复正常,谁也不许封!”
“谁?少在那里装神弄鬼,给爷爷滚出来!”
这嚣张的气焰,仿佛天下没有可以治他之人。
河水上的涟漪闪过一道黑如水墨的人影,清冷孤绝,仿佛永远凝霜的露珠,再也看不到光和雾:“你确定?”
凌厉的眼神刮出锐利的刀子,酒瓶一甩,为首的桀骜日本兵立马吓软了身体:“小、小姐……”
“叫我周太太!”
“可、可是司令他……”
“我的事,用不着他来管,你们可以滚了!”
“可、可是司令下令,三日内不许沪上有任何的喜事……”
“这么听你们司令的话,你是狗吗?”黑衣女人面露慵懒,冷笑,“你的确是条狗,他的走狗!”
捡起一杆长枪,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回去告诉他,入乡,便要随俗!”
赶走一波气焰嚣张的家伙,女人晃晃悠悠进了一处酒馆:“有酒吗?”
店老板犹豫片刻,问她:“你是rbr?”
“嫁了个zgr。”
立马被驱赶:“走走走,我这处没有酒卖。”
“酒馆怎么可能没有酒?”
质问的眼神孤清冷傲,半点不信他的话。其实刚才发生的一幕,店老板看得一清二楚,可他就是不想卖给作威作福的鬼子。
一张银票从落进店老板的眼前。
“够不够把你这里包下?”
余光见到一个带着粉红猪猪头面具的男人,还有他身后的两女一男。目光停在玫瑰身上几秒,顿时一改先前的厌恶,笑眯眯躬身:“玫姑娘您来了,今日要几坛?前些日子酿的果子酒加了您说的几样东西,果然很烈,都是一杯就倒……”
又见玫瑰在挤眉弄眼,店老板忙问:“你的眼睛……抽经了?”
玫瑰:“……”
无奈叹了口气:“眼睛没事,心在抽筋。”
店老板的嘴角抽经了,急忙给自己找事情做:“……趁今日除夕,我给你拿几坛试试。”
边说边往地窖里走。
落荆棘乜斜过来,正进行头脑风暴的玫瑰心虚一笑:“我可以解释的。”
“喜欢喝酒?”
语气并非盛气凌人,也没有生气的情绪……玫瑰在心里分析片刻,扯他的袖子撒娇:“夫君~”
“买。”
“好嘞~”
这样有钱任性还疼人的夫君,给她来一打!
香浓清醇的果子酒,一闻就知绝非凡品。酒未到,味道却已香飘数里,不禁垂涎。
玫瑰把头抻得老长,翕合的鼻尖不停往酒坛上凑,瞥见黑衣女人也同样迷醉于这股酒香,还问说:“这个酒怎么卖?”
店老板:“不卖。”
被玫瑰拦下,说:“这个酒的确不卖,适合送人。”
拿了一坛送给她。
“我丈夫教过我,无功不受禄。”
一摸兜,这才发现自己出门没带钱。想了想,问老板要了纸和笔,在上头写下一个名字:“你们可以去这里拿酒钱。”
这瓶酒的吸引力,对她来说并不仅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