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还是不让她乱动,仿佛她是一碰就碎的瓷器,格外珍视。硬是要把衣服扯回来也不是不行,可长生才大病初愈,就不劳它担心:“好好好,我不跳了,你也不要再咬我衣服了,乖乖的。”
长生不放心,整个身体盘坐在玫瑰的脚边,像个守着自家这一亩三分地的老牛。
院子的顶端盘旋一团黑蒙蒙的水雾,看着像是一团乌云。在合眼与睁眼间切换的时候,它凭空就消失不见。
宋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他转了好几趟车,总算是赶上最后一班飞机回来的。
只要他不在家,玫瑰总会习惯新在前厅留下一盏灯,暖黄色的橘光投射出宋京的长躯黑影。浑身湿漉漉的,跟个落汤鸡似的。他走得匆忙没带伞,一路狂奔回来。
想见她的心太过于急切,纵使是狂风暴雨都阻挡不了他要回家的脚步。
进入浴室,火速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上干净整洁的浴袍,柠檬洗衣液飘进鼻子里,熨帖了他的心。屋外狂风大作,屋内平静如水。蹑手蹑脚进屋,长生警惕抬头,见到是宋京,欣喜扑过去对他摇尾巴。
“嘘,小点声。”
宋京打开门让它去外面待着,长生本来还在昏昏欲睡,现在陡然打起了精神,飘窗外有帘子卷动的声音,前肢抓着地毯,冲过去与窗帘较起了真来。
当初买双人床的时候,玫瑰一眼就相中了这张雕刻着龙凤吉祥的檀木床,加上软绵绵的梦思床床垫,躺上去就不想再起来。床头灯把床上的一切照得很清楚---右边的方向隆起一团,被子把玫瑰从头到脚裹得很紧。
很冷吗?
宋京心想着。
她平常喜欢睡左边,他只要不在家,她就会下意识钻进他的被窝里,占着他的枕头才能睡着。
傻姑娘。
宋京把她的被子拉下来一点,玫瑰蹙着眉,被子没再拉,直接上脚踹了。得,他惹得祸。要是任由她这么下去,铁定得感冒。
把被子给她重新盖上,玫瑰咕哝着什么,就是不肯再盖了。
“嫌热了?”
刚才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是谁?
玫瑰的光被挡住,睡得也有些迷迷糊糊。
看到是他,玫瑰的眉梢弯弯如月亮:“你回来啦?”
像个粘人的小猫似的,整个脑袋往他怀里拱过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好奇怪哦,最近特别容易容易犯困。
宋京抱着她,指腹把玩一小撮头发:“吵醒你了?”
玫瑰打了个呵欠,把责任都推着到他的身上:“对呀,原本我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呢。”
“嗯,怪我。”
环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
外头电闪雷鸣,玫瑰听到轰鸣惊闪的雷电:“这雨下了多久了?”
宋京说:“也有几个小时了吧。”
玫瑰的手探向他的头发:“没带雨伞吧?是不是淋得很惨?我这个做妻子的真是失职,都忘了告诉你这里的天气情况。”
每次她出门,他总是帮她把东西准备得整整齐齐,反观她呢?除了给他找麻烦之外,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他做过:“宋老师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准备宵夜。”
宋京挑眉调侃她,说:“不睡觉啦?”
玫瑰朝他脸颊吻一口:“不睡啦不睡啦,睡觉哪有宋老师重要?”
这句话成功讨好宋京,附身亲了她一口:“给我做碗面吧。”
玫瑰得了便宜还卖乖,拧开电磁炉:“宋老师还没说想不想我呢!”
“想,特别想,发了疯的想。”
情话boy呀这是。
睡衣的袖子宽又长,不用猜,穿的就是他的衬衣。宋京帮她把袖子挽起来,又往锅里加水,反被玫瑰赶了出去:“我自己可以,你去外面坐着,不许打扰我!”
两人几天没见,宋京怎么可能舍得移开眼睛半分:“你忙你的,我看我的,保证不再打扰好不好?”
什么叫不再打扰?你只要在这里,即使一秒钟也就很打扰好不好?不过玫瑰没说,默许他在旁边带着。这么久没见,她也想他呀。
水开了,雾气缠缠绵绵浮上来,玫瑰把面条放进去,筷子搅呀搅,不让它们粘锅。宋京在一旁喝水,看着小姑娘有条不紊地在一旁切菜,打鸡蛋,加调料,逐渐勾起:“宋太太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演戏唱歌都是一级棒。”
玫瑰被夸得面红耳赤:“去你的,把猪肉拿过去剁一剁,不用太碎。”
宋京笑:“不是说我只用等着就好了嘛?怎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我来剁肉了?”
“因为你太闲了!”
小夫妻俩一搭一配,一大碗面很快就出锅了。最后撒上葱花,加上一些豆腐乳,香气飘飘。
“你nnd陈玫瑰,大半夜放毒啊!”
放毒最佳小能手正吃着被某人剥了皮的鸡腿,朝胡夏挥小爪子:“你要不要来一口,好好吃的。”
胡夏保持苗条优雅的曲线这么多年,最大的禁忌之一就是不能碰宵夜:“老娘没空在这里看你们秀恩爱!”
啪地一声关门,运用身后的内力提醒自己:“宵夜有毒夜宵有害,远离烧烤从我做起。”
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她却念了九九八十一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又觉得不甘心,开门怼道:“宋玫瑰,别仗着自己身材好就肆无忌惮的吃,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胖不死你!”
又一声啪!
玫瑰咬着鸡肉,眼前的鸡腿突然就不香了。默默放下鸡腿,吐出那一片:“我不想发胖,上镜会不好看的。”
宋京把鸡腿给她夹回去:“又不是让你天天吃,偶尔吃一餐罢了。乖,张嘴。”
见她在犹豫,又说:“就你这点小身板,如果真胖了我倒是挺开心的。毕竟把你养胖点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过我家这个小姑娘脾气挺倔的,都劝不动。”
还喊她小姑娘?
“我都三十岁了,哪里还比得上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咬着鸡腿用力的咀嚼。
宋京给她擦嘴角的油迹:“我四十了。”
“可一点也看不出来好不好。”
油腻腻的手要去掐他,当然没有得逞,还被他拽过去亲了下,嘴里的肉没了。该死的胜负欲,玫瑰像狗崽崽似的去抢回来,还挑眉说:“想抢我的肉?想都别想!”
宋京也就喜欢逗着她玩,指了指碗里的面:“还要不要吃?”
玫瑰摇摇头,她就是想陪着他,多一分钟是一分钟:“这才去几天,你怎么又瘦又黑了呢?山里的光线很强吗?是不是很累呀?”
宋京带她去洗手,又把碗筷放进洗手池里:“每天跟着老师出去看他的一亩三分地,收割水稻和花生,听他在田埂上跟我们聊天,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事,一点也不觉得累和苦。”
玫瑰见他笑得很开心,撇嘴说:“我也想跟你去的……”
想见见当年那个愿意出钱无条件支持宋京读大学的恩师。
宋京亲了亲她的发旋,把人抱上流理台,撑在两侧的手臂线条流畅紧实,虽然瘦,可力量够足,力气够大:“我把你的照片拿给老师看过,他说……”
玫瑰紧张的抿唇,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位恩师的回答:“他说了什么?”
看她紧张得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宋京拍拍她的肩胛骨,顺势搂紧:“不用紧张,老师说你一个很有个性很独立的人。很难得从老师嘴里听到一句夸人的词,我赚了。”
“为什么是你赚了,而不是我赚了?”
明明夸的是她好不好?隔着衣服挠他痒痒。
宋京捏了捏她的耳垂,饱满的弧度看起来跟白玉似的:“我们是夫妻,夫妻本就是一体,夸你就等于在夸我。”
“夸你眼光好嘛,可明明是我先看上你的呀。”
“是是是对对对。”
在宋家的家规里,两句至理名言最为实用:老婆说的话都是对的。如果老婆有错,请参照上一条。
“哼,敷衍。”
用最傲娇的豪横跟他撒娇,整个人扑上去抱他,像个树袋熊似的,宋京早就习惯她这无厘头的柔弱,耳边有柔软的呼吸:“宋老师很温柔。温柔绝不是软弱,而是慈悲且强大。所以我们在一起,是最完美的组合!”
宋京抱她回房间,途径客厅的时候,长生还在跟窗帘较真。自从知道长生的真实身份后,玫瑰再也没有把吃剩下的骨头给它。可它倒好,整天跟自己她的尾巴后面要骨头吃,软萌萌的委屈样简直让人无法硬起心肠。
房间里的夫妻俩分别了快一周,思念如雨后春笋,在两人的骨血里潜滋暗长,乍一见面或许没有什么,可当肢体接触过多的时候,就会忍不住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玫瑰感觉自己像是脱了水的鱼儿,在烈阳下被不停地暴晒,尾巴在有气无力的晃呀晃,最后一下,感觉天地都为之失色。
当海水终于把她冲回海里,玫瑰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腰酸背痛得整个身体都要散架,动都不想动。某人拥有四十岁的年龄,体力倒是跟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一样,折腾她折腾个没完。
口干舌燥,他喂她喝水。浑身黏得不舒服,他就抱她去洗澡,还找了另外一件他的衬衫给她穿上,松软的布料贴着肌肤,很舒服很柔软,
玫瑰特别喜欢这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它很琐碎很平常,却映射出与他有关的一切。每当他不在,余光扫到角落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他存在的痕迹。
这是她理解的,最幸福的童话生活。
宋京把玩着她的头发:“困了就睡,不用硬撑着。”
玫瑰说:“你还记得李青秋吗?”
“嗯。”
怎么可能会忘记?
“他投了一个大ip,重制作,唯一的条件是让我做女主。”
最近这些日子,她开始慢慢放下强烈的事业心,更多的专注在家庭上。加上之前录制的综艺、代言,以及拍完的几部电影,够她消失在荧幕好一阵的了。
这也并不代表她会放弃热爱的唱歌。宋京的出现给了她源源不断的灵感,尤其是婚后,她写了大概有十三首歌。其中一首,就跟那个大ip的电视剧有关。
宋京挺替她高兴的:“既然是个大ip,制作肯定精良,服装道具什么的也不会太差。李先生是个做事认真态度严谨的老板,他的目光也很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玫瑰听出他话里有话:“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呢?才见了他几次呀,你就对他的人品这么了解?”
“没见过几次,可他留给我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
玫瑰翻过身,扯着他的手指在摩挲:“你们一定私底下见过对不对?”
说得很信誓旦旦。
又把各种怀疑推到嘴里,说:“我明白了,一定是他找了你,说了这个大ip的事情,你就顺水推舟让他来找我出演对不对?”
宋京把她搂过来:“他的确找过我,不过是问我如何说服你来拍这部戏。他不是为了特意报答才如此冲动行事的,独具慧眼的人,总能看到被别人忽略的点。”
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玫瑰捂着脸嘿嘿笑:“真的?”
“千真万确。”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宋京把人拉到胸口,故意逗她说:“我好像忘了,让我想想。”
“你怎么这样?这都能忘?打你打你打你!”
看起来下手很重,实际上不过是表面功夫,伤害值很低。
宋京等她闹腾累了,重新把人抱回来:“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你合适。”
女主的光环髣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这是他对李青秋说的原话。
玫瑰咬他:“你个混蛋,就不怕他来跟你抢我吗?”
“不怕。”
在她撒泼前补充说,“你要是那么容易被拐走,就不是我的宋太太了。”
玫瑰像狗狗似的动动鼻子:“那可不一定,我可是看颜值来的。长得不好,身高不够,不会说话都不行,我的要求很高的。”
“你看看我怎么样?”
玫瑰故意托着他的下巴扫了一圈,砸吧嘴:“嗯……一般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