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的芦花丛极其静谧,静得只剩两人凌乱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卓燃已经无暇犹豫,他将小刀收回靴侧,按着聂祈的后腰道:“那我不用刀了,但你要忍住,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挣扎,再痛也不能发出声音。”
聂祈嗯了一声,只感觉一片温软的东西落在了臀部,那东西轻柔地滑过伤口,湿湿腻腻的,似在寻找什么。他汗透的脸更是一片滚烫,没想到卓燃竟会用嘴吸碎刃,吸他的屁股!
卓燃用舌尖在伤口处探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碎刃的外端,便用牙齿咬住用力往外一带。一股尖锐的剧痛撕扯而来,聂祈疼得想要大声叫喊,却只能死死咬住芦苇杆。
“呸!”卓燃将那块带血的碎刃吐在了地上,有些难为情地擦了擦唇上的血。其实他也很不想做这种事,但眼下真的是迫不得已。
“哈哈,我找到你们了!”芦苇丛外忽然传来这么一声,卓燃和聂祈顿时都变了脸色。
金钰带领众护卫急追而来,眨眼便包围了这片芦苇丛,渐渐往中间地带迫近。他信手扬起金灵扇,一枚染血的碎刃飞旋而来,准确地附在扇页上,灵活的组合归位。
“看你们还往哪儿逃!”金钰说着手中铁扇一挥,数道金刃又簌簌四散飞去,将周边芦苇削得七零八落。而众人再看向那芦苇中央,除了一滩血迹什么都没有。
“明明就在这里的,去哪儿了?”金钰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一阵,随即下令道:“肯定还没逃远,给我分头追!”
护卫们听令即刻行动了,而金钰则在芦苇丛附近查探。他发现芦苇丛旁边是一片池塘,水面隐隐还有气泡鼓动,便叫嚣道:“出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藏在水底!”
等了一小会儿,池塘里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是要我请了。”金钰说着张开双臂,手臂上的金环铮铮作响,数不清的金刃浮现在周身,倏然向幽深的水面狂射而去。就像暴雨冰雹一般,打得霹雳哗啦水珠四溅,池塘里不停有鱼扑腾而起。
彼时,卓燃和聂祈就躲在水底,卓燃早料到金钰会有这么一手,于是带聂祈藏在了近岸处。金钰几乎就站在他们头顶,就算他操纵金刃乱射一通,也不可能射自己的脚吧?
暴雨似的狂击仍在继续,聂祈没忍住呛出了一串气泡,卓燃急忙捂住聂祈的嘴巴。聂祈皱着脸极其难受,似乎快要窒息了,情急之下,卓燃一把扣住聂祈亲了上去,嘴对嘴给他过气。
聂祈下意识挣扎起来,卓燃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凭什么用刚咬过他屁股的嘴又来亲他啊!这个混蛋总喜欢乱来!
卓燃将聂祈紧紧箍在怀中,那唇间熟悉而柔软,泛着淡淡的水腥味。他不禁想起那个醉酒的夜里,自己半醒半醉鬼使神差的,就把聂祈按在身下强吻了。也许在很多年前,他就对这个死敌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尽。
片刻之后,水面上的狂击终于平息了。金钰看着满池翻着白肚子的死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走掉了。
卓燃察觉金钰走远了,这才带着聂祈浮出水面。聂祈趴在岸边喘了几大口气,反手就给了卓燃一拳,却打得有气无力的。
“混蛋!你今晚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聂祈话没说完就被卓燃扛了起来,他气得想狠狠踹卓燃几脚,可一动屁股后就一阵刺痛。
“敌人还未走远,没时间给你闹脾气。”卓燃说着快步小跑起来,聂祈被颠得浑身难受,卓燃每次都这样把他往肩上一撂,好像他是一袋大米似的。
“上次凉渊受伤你小心翼翼的,生怕磕了他碰了他,换了我你就各种粗鲁,明明我才是你……”
明明我才是你最亲的人啊!后面几个字聂祈没有说出口,他把卓燃当亲儿子宠着疼着,可卓燃却只把他当无耻的罪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忽然间卓燃将聂祈放了下来,然后又一把将聂祈横抱了起来,“那这样你会觉得好受一点吗?”
聂祈脸上掠过一抹微红,他只是嫌卓燃粗鲁,又没有说要公主抱,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抱着多丢脸啊!他羞恼得想让卓燃把自己放下来,但隔着湿透的衣衫感受到卓燃的体温,忽然又舍不得这股温存。
茫茫夜色中,卓燃就这么抱着聂祈,一路穿过田野阡陌。
“绕过前面那个山坡应该就安全了。”卓燃垂眸看了聂祈一眼,他的声音总是略微沙哑的,给人一种沉稳安心的感觉。聂祈渐渐放松绷紧的身体,一阵困意袭上眼皮……
翌日晴空万里,满山银树在风中飒飒作响。山林间有阁楼若隐若现,屋顶正萦绕着袅袅炊烟。
聂祈疲倦地醒来,眼前是一个明亮的窗扉,正有几片银叶从外面飘进来。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扭头往身后一看,自己竟然没穿裤子,虽说伤口被布带包扎好了,但半边屁股还光在外面呢!
就在这时,房门处咯吱一响,有两道人影走了进来。高大的那个是卓燃,矮小的则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她梳着丫鬟髻,穿着桃色布裙,正一脸好奇地望向聂祈这边。
“你们……”聂祈慌忙拽过被子裹住了身体,又羞又恼地瞪着卓燃,不知他带个小姑娘过来做什么。
卓燃拿着一蛊药放在桌上,淡定道:“别紧张,她看不见你,就算你脱光光也不碍事。”
聂祈先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气呼呼地吼道:“她看不见但你看得见啊混蛋!我裤子是你脱的吧,你到底趁我睡着时做了什么?”
卓燃懒得搭理聂祈,自顾自地将药草汁涂在白巾上,随后走到床边对聂祈道:“趴下来,我给你换药。”
“屁股烂了算了,我不会让你再碰我的!”聂祈一脸抗拒,想着昨晚卓燃对着自己屁股又摸又啃的,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卓燃便坐到床边,戏谑地笑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要是你胡乱挣扎,不小心让我抓到什么不该抓的地方,那可就不好了。”
“……你!算你狠,这个仇我记着!”聂祈说着气鼓鼓地趴下来,将烧红的脸埋在了枕头里。
卓燃于是揭开聂祈身上的棉被,一圈一圈解开了他伤口上的布带。只见聂祈臀部的弧度非常诱人,皮肤又生得白皙细嫩,那条若隐若现的股沟更是令人想入非非。
“会有点疼,不要乱动。”卓燃说着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他承认自己有点把持不住,甚至还想趁机偷摸两把。记得昨夜情况危急,他匆忙摸了一把确认伤口,现在一回想竟觉得手感十分的好。
“要是敢乱摸你就死定了!”聂祈咬牙切齿道。
“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卓燃嗤笑了一声,但脸上渐渐染起的红晕却暴露了他的口是心非。
等卓燃换好药后,聂祈又立即钻回被子里,像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把脑袋也蒙了起来。卓燃这便收好药蛊,笑着对候在一旁的小丫头道:“好了香玲,你去把饭菜乘过来吧。”
小丫头俏皮一笑,便去隔壁厨房端饭了。而聂祈听到卓燃喊她香玲,这才知道她是什么人。
几年前,卓燃在月都救了孤苦无依的香玲,之后她便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他。卓燃没办法,只好找凉渊帮忙,将她安置在了半山腰上的一处阁楼里,并允诺每年都会来看望她。
“开吃喽——”香玲笑嘻嘻地招呼道,将一碟碟菜肴摆在桌上。有山里的野菜,有脆嫩的香笋,还有新鲜的鱼汤,气味芬芳诱人。
聂祈嗅到香气,不禁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卓燃见了便笑道:“你赶紧出来吃吧,尝尝香玲的手艺。”
香玲好奇地看着鼓成一团的被子,“他在害羞吗?”
“谁害羞了!”聂祈裹着披风从被窝里跳出来,凑到桌前打量着满桌美味,馋得用手拈起一片笋就往嘴里扔。
香玲睁大眼睛仔细看去,可惜她不通术法,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黑色人影,如果不留神细听,就连聂祈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不过桌上的菜肴倒是在飞快减少,她不禁噗嗤笑道:“卓大哥的朋友真可爱!”
然而,被夸着可爱的聂祈,此刻正一点也不可爱地狼吞虎咽。卓燃无奈地摇头一笑,端起碗筷便开吃了。香玲倒不急着吃,而是托着腮打量着聂祈道:“卓大哥,他长得好看吗?”
卓燃含糊地嗯了一声,香玲又问:“比凉渊哥哥还好看吗?”
聂祈忽然停下来打量着卓燃,却见卓燃板着一张俊脸道:“多吃饭少说话,不然会长不高的。”
香玲像没听到卓燃在说什么,有些感叹道:“说起来,凉渊哥哥好久没来了,快有三年了吧。”
卓燃的神色黯淡下来,只听香玲回忆道:“其实就在去年,我在月都花会上见过凉渊哥哥。那时他穿着白袍青甲,身边还跟着两名护卫,真真是叫一个芝兰玉树。我开心地上前跟他打招呼,他也温和地对我笑,问我过得好不好。”
“可是……就当我跟凉渊哥哥提起你时,他的脸色忽然变了,话都不多说一句就走了。无论我追在后面怎么喊他,他都不理我,我好难过,回来还哭了几天。”香玲说着,竟委屈得又要哭了。
卓燃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别难过,凉渊有他的苦衷,他也不想那么对你的。”
“什么苦衷,那家伙就是小心眼儿!”聂祈翻白眼道。
卓燃瞪了聂祈一眼,“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聂祈只好闭上嘴腹诽道:“好好好,凉渊什么都好,冲你撒火也好,拿刀捅你也好,哪天他把你杀了就更好了!”
饭后,聂祈独自来到小院里,一瘸一拐地闲逛着。这处阁楼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因抬头便能看到山顶的月都,故得名望月阁。
他仰望着满山银树怔怔发呆,直到某处传来微弱的声音。循声望去,却见一只小黑猫正卡在篱笆里,可怜巴巴的喵叫着。他忙跛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掰开木栏,将小猫取了出来。
“小家伙,你迷路了吗?”聂祈开心地捧着小猫,它的身体十分小巧,可以被他完全托在掌上。忽然间,他发现这只猫竟是异色瞳,一只海蓝色一只金棕色,正在阳光下闪烁着诡谲的光。
聂祈感觉相当惊喜,这只小黑猫很眼熟哎,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