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父母,祁循难免眼中含泪:“若不是你处处为难,我父王母妃应该还健在,他们就可以看到珠儿,看到我的儿子出世”。
“我的母后又何尝不是被你逼死”
“伯母是为你们死的!只可惜她舍了性命,仍未唤醒你们!”
母亲是为了保他和祁征的性命才选择自尽,祈衍岂能不知道。
“罢了,种种过往,不提也罢,如今我已是阶下之囚,砧板上的鱼肉,任你宰割”
“那三哥以为此次我为什么不能饶你”
“还不是因为我设计谋害你性命,欲夺皇位”
祁循摇摇头:“谬矣,我曾说过,这皇位能者居之,若你能凭本事从我手中夺走,我毫无怨言。可三哥你不该去残害无辜”。
“什么无辜?”
“乌金山那些被割了舌的少年,难道不是你所为吗?”
“那都是戎昊和王宗予干的”
“你敢说你不知情吗?他们行事还不是受你指使。几百名无辜少年,他们也都是有父母家人的,被掳去几年生死不明,有多少父母哭瞎了眼,有多少家庭崩散”
说到那些少年,夕灵也忍不住开口:“那些少年初回到淮南城时,个个如痴如傻,被关在山洞中折磨几年,都已经没了人模样,着实可怜。其中有一人被掳去时十四岁,书读得甚好,已经中了秀才,若不是被掳去,该有幸参加明年的春闱”。
说到这儿,夕灵看看祁循:“就是茶市街那个瘸腿掌柜的儿子,名叫程煜,所有关于戎昊与王宗予的罪状,都是他书写的,文章条理清晰,字迹工整”。
祈衍听了也是愤愤然:“他们只跟我说是招揽了民夫,并没有说……”
祁循冷笑道:“民夫,你给过他们一钱银子吗?勾结外臣,私造兵器,擅调府兵,哪一件不是死罪。我可以饶你性命,但是往后余生,你还能活得心安吗?”
祈衍自知罪责难逃,不再辩驳,端起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祁循又斟满了酒,将酒杯端起来:“三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从前的日子。我们一起去红袖坊喝酒,每次都是你付银子,你若不肯,我便将你的钱袋都抢过来,悉数赏与伶人。那时候只要我叫一声三哥哥,你便会有求必应,我要什么你都会给”。
说到这里,泪水已经流下来,祁循是真的舍不得祈衍去死,一想到这世上再也见不到三哥,他的心就很痛。
他伸手抓住祈衍的手,涕泪交加,酒杯都端不住了:“三哥哥,我舍不得你!”
见皇上如此伤心,夕灵在一旁都不忍了:“万岁,江下王可以不死”。
祁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是可以,那试问今后他该如何自处,幽禁,流放,贬为庶人,那只会让他生不如死,让我每日心痛”。
祈衍也反握住祁循的手:“看到家中一切安好,我也放心了。循弟说的没错,长痛不如短痛,择期不如撞日,今夜诸神降临,是登临极乐净土的绝佳之时”。
说罢,祈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取了塞子,对准酒杯磕了两下。祁循一把抓住他的手:“三哥”。
祈衍笑着将酒杯举起来:“循弟,就此别过了,来生我们还做兄弟,只是莫再生在帝王之家”,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祁循绕过桌几,跪坐在祈衍旁边,将他搂入怀中,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