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佑生华开门见山要看剑,雅砻不动声色随手将床头架着的宝剑递给了他。出鞘的一刻,一股黯然肃杀的杀气隐隐浮出,幽蓝的剑身暗含嗜血的杀意。
“果然是把好剑,不过……”
“佑舵主之言便是,在下听了便是。”
“不瞒阁下,这把剑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剑,绝然不比夏城城主王德的神兵逊色。只是此剑握之瞬间,有股强烈的怨念缠身,一般人买去,非但驾驭不了,战时恐怕还得累及自身。”
“哦,佑舵主这句话在下可就不愿听了。江湖人浪迹天涯,熟人双手不是沾满鲜血,一把剑而已,何来怨念之说,莫非不是佑舵主想要折价买剑,故意搪塞我吧。”
佑生华其实说的一点也不错,这把剑杀意浓烈怨念缠身,楠茜检查过,发现其中已经渡化了一丝不起眼的散魂,距离生灵却还有很远的距离需要修炼。
楠茜使用秘术沟通了散魂的信息大致了解到,原来这把剑先后跟过七八任主人,第一任主人是个至尊武者,第二任是个法师,作为了佩剑随身携带,这七八人无一例外都是一路饮血杀伐深重,无不是屠杀了大量无辜生灵,造就了这把剑现在的状态。
佑生华说这把剑握在手里,就有一股怨念缠身却也倒是不假,雅砻当初选择这把剑,就是要的这个结果,如果你都感觉不到咱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深重的这么一号江湖人,还怎么上钩。
“佑舵主,如果存心是来找在下的不快,那就请走吧,你不买,自然还有其他人买。”
“阁下言重了,你我都是江湖人,这等怨念深重的宝剑利器想来定是不凡,不知阁下姓甚名谁,能否容佑某问两件事。”
“在下姓石,单名一个龙,其他但说无妨。”
“哦,原来是石兄台。可按说石兄这等修为高深之人行走江湖,应该不愁用度花销,为何进入石兄沦落到住这等下房,还要当剑呢。”
“唉……说来惭愧呀。”雅砻一脸惆怅泰然之色,像极了那种事业失意沦落草莽的样子:“不瞒佑舵主,石某前番接了一个主顾的任务,非但任务没有完成,还招惹了麻烦,这才沦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所以想着把剑卖掉,从此退隐江湖了却残生。”
“退隐江湖?我见石兄也是有识之士,但不知石兄惹了什么麻烦,可否告知一二。”
“说来也无碍,记得那是一年多前的事,在下受人之托,半路要去劫杀三人,只因这三人拿走了雇主两枚名曰莹蛇珠的宝珠,乃是盲莹蛇眼珠所化,名贵无比。”
“莹蛇珠!”
听到这里,佑生华的眼珠兀自突了出来。
乖乖呀,盲莹蛇的眼珠少说得十来万云灿虹一个,这里一口气就是抢俩,这是多大的一笔账啊。
“那之后呢?”
“唉……要说的也正是这之后的事。石某一路追杀进入夜不归,逼得三人走投无路之际,正要杀死这三人夺回莹蛇珠,岂料遭到对方埋伏。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佑舵主猜猜,对方可是何人?”
“怎么,石兄前番是从夜不归铩羽而归?”
“正是,起初石某也不知道追杀的究竟是何人,只知道完成主顾的任务拿回两颗莹蛇珠便就此罢了,殊不知此三人竟然是,唉……”
“是谁,佑某听说这夜不归中有一伙数十万人的土匪,莫非此三人盗取了莹蛇珠是为了洗白销赃不成。”
“换做是其他人到也就罢了,没想追杀了半天,这三人是君城南宫家的人,佑兄你说说,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儿。”
“什么啊南宫家的人,石兄你确信是南宫家的人勾结土匪!”
佑生华大吃一惊,君城南宫家是江湖响当当的侠义世家,这件事从一个杀手的嘴里说出来,未免太不可思议。
“岂能有假,若非夜不归发生了地震,塌了匪穴,想来此时南宫家早已经换得数十万云灿虹。若是不信,佑舵主可差人打听,这南宫家前番可是派人去了夜不归,此刻家中定有秘藏大宝。”
查吧,随便去查。南宫衍夫妻一家三口这会儿肯定已经回到了君城老家其乐融融,至于有没有抢宝销赃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反正这话是从石龙嘴里讲出来的,不作数,跟我雅砻没半毛钱关系。
到时候石龙死了,那就是空口无凭死无对证,就算捅漏了天,反正我是不会说滴,要说也是暗杀堂说出去的。
总而言之,三口子当时就在夜不归,第四个人那肯定就是雅砻自己了,至于当时是销赃了还是杀土匪了,没人看见,南宫家勾结土匪都是石龙这号王八蛋瞎扯胡掰的,但是去夜不归之后拿到两颗莹蛇珠是真的。论说知道了这件事,都会产生联想,而且还有这么个认证。
“呀呀呀,主人好不知羞耻,这件事明明主人您也有份,怎么能抹黑南宫家呢。”楠茜抱打不平。
“你懂个屁,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是有证据的事,越能博得人家同情你懂不懂,你以为暗杀堂就是好人啊,南宫家行侠仗义,不知道坏了暗杀堂多少生意,如果不是南宫家名头一味的大,暗杀堂还不把南宫家给屠了。”
“但您也不能颠倒黑白让南宫家背黑锅啊。”
“谁说我让南宫家背黑锅了,是石龙这个家伙干的懂不懂,跟本主人没有任何瓜葛。”雅砻义正言辞,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感情石龙这号王八蛋,根本不是自己啊。
“呀呀呀,分明就是主人自己,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万一将来暗杀堂找南宫家的麻烦,岂不是害了一家忠良。”
“如果没有足够打动佑生华的说辞,佑生华岂能动心延揽我。”
南宫世家在杜兰国境内算得上独树一帜的一面旗帜,官方为了弘扬忠君爱国,宣传侠义精神,刻意加大了宣传力度,所以南宫家和君城当地的官府、军队私交甚密,这也是江湖宗门没人敢动南宫家的原因,动南宫家,无异于就是跟官府,与杜兰国皇帝伍福龙君过去不,无疑就得背上一个不忠不义的骂名,谁也承担不起。
但是如果南宫家有瑕疵,而且还和土匪有瓜葛,这么个把柄,“人证物证”俱在,到时候南宫家再坏了暗杀堂生意,暗杀堂想要扳倒南宫家,也就易如反掌。
所以,石龙的身份关系就成了举足轻重的一个关键人物,佑生华就得仔细掂量掂量这个份量。将来要是能利用石龙,把这个南宫家给扳倒,暗杀堂的势力就能扩展到君城,以前不能做的生意,现在也就都能做。
再退一步说,这把剑就算是买回去也用不了,杀孽太重反而噬主。只有石龙手拿着这把剑,脸色纹丝不动泰然自若,无疑是个杀人如麻的屠夫。既然买不了剑,为什么不把此人招回去,用他的人驾驭这把剑替暗杀堂干活呢。
仔细一番酝酿,佑生华道:
“石兄,你当真夜不归中追杀的三人是君城南宫世家?”
“此事焉能有假,否则我为何隐姓埋名浪迹到此,正是因为南宫家势大,与官府、土匪勾结,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若是有舵主不信,可去打听。南宫家青年一辈可是有个武尊七品的奇怪女子叫丠南芸淑的,石某追杀的便是她一家三口连同他父母还有女婿四人。”
嗯,一转眼一家三口又多了个女婿,雅砻摇身一变成了南宫家的金龟婿,真是好算盘啊。
“哼,主人真是不知羞啊,您什么时候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哪有这样给自己老丈人按黑锅的女婿呀。”楠茜义愤填膺,一脸不爽的的样子。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别打搅本主人的好事。”
赶走楠茜,雅砻细细编纂了一番,将当日在夜不归中是如何跟踪追杀南宫一家极其女婿,然后又是如何与土匪勾结坑了自己流落到此,一五一十说的半有板有眼。模样长相、修为高低,无一例外说的清清楚楚,内容无一例外嫁接了当时遭遇土匪的过程,只是从石龙嘴里说出来之后,味儿全变了,成了南宫家勾结土匪,如何如何追杀了自己云云等等。
给人的感觉就是是除非亲历,否则绝不可能说的这么清楚。
“佑兄。”瞧,这会儿这位石龙与佑生华的关系也变了,刚才还是佑舵主,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兄:“不瞒佑兄,石某这是倒了大霉,雇主的任务既没完成,反而还招惹了暗通官府勾结土匪的南宫家,此生恐怕永无宁日矣。”
“这个……”佑生华一咬牙,怒由心生。“道貌岸然卑鄙无耻的小人世家,不提也罢。将来若是落在我的手中,定要这等无耻之徒付出代价。”
“不可,万万不可。南宫世家勾结官府,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这恐怕不妥吧。”
“没什么妥不妥,佑某也不瞒石兄,南宫家这么做,也忒不讲江湖规矩,坏了我暗杀堂不少生意不说,还打着忠君侠义的旗号招摇撞骗,是可忍孰不可忍。石兄今日落难到此,也是你我二人的缘分,既然我暗杀堂与此剑无缘,石兄为何不连人带剑归入我暗杀堂门下,这样一来,岂非一举两得之事。”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江湖规矩石某谙熟于心,背上如此杀身大祸,宗门岂能容我。”
“怎么,莫非石兄是嫌弃我暗杀堂不成。”
“非也,石某一介武夫,行走江湖多年,宗门势力素来任人唯亲,我一个外人,贸然加入宗门之内,你石兄不弃,但其他人又怎么看,夏城堂主又怎么看。不行,令他人为难之事,石某绝不答应。”
宗门之内素来都是论资排辈分座次,既要有实力,又要有资历,所有重要关节的主事者无一例外都是宗门从小开始培养,夏城堂主索尔如此,舵主佑生华也是如此,其他宗门大抵都是这个潜规则,外来户加入宗门势力,往往得不到中用和信任,即便是武艺高强,也是充当炮灰和替死鬼而已。
所谓江湖义气,在宗门内外天差地别,更多的只是一己私利而已。雅砻所利用的,便是暗杀堂的一己私利,将南宫家颠倒黑白,无疑符合了佑生华的胃口。
佑生华力邀自己加入,无非就是当作了拿自己当作了将来扳倒南宫家的棋子。成功了,都是他佑生华的功劳,没有人会记得旁系的苦劳。如果失败了,一切罪过和不是,都是自己的错,到时候杀头顶罪全得自己承担。
佑生华见石龙不肯入套,于是又道:
“石兄深明大义,就冲这一点,佑某也会极力向堂主举荐石兄,在我夏城的地盘上某一好缺,绝不会亏待了石兄,总比阁下现在穷困潦倒落魄无着的强吧,如此安排,石兄以为如何。”
“这……也罢,佑兄都如此诚恳相邀,石某若是再推,也就伤了江湖何其。罢了罢了,今日便随你去吧。”
“哈哈……石兄果然够义气,现在佑某便将石兄引荐给堂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