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虽答应阮绮烟去沐浴更衣,在下人的指引下去了自己的房间,但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如何也安心不下来。之前闯进密室见到秦风已经昏倒,她不敢想象秦风之前受到了什么折磨。好在后来抱着秦风的时候,见他身上也再无其他伤痕,所以才稍感放心。
林乔心中焦急万分,她理解阮绮烟把她遣回房间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府中的大夫给秦风诊治伤势。她们这个年纪,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但她现在实在是坐不住了,不管如何都得先去看个究竟,不然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永远都定不下来。
林乔心中想着,马上出门。在路上询问了一些下人后,自己找到了秦风的房间。她来到门外,径自走了进去,发现阮绮烟、赵琳珊和端木明文都坐在外室等候。想必他们三人是想等秦风醒后尽早知道关于秦风身上衣物的事情。
林乔走过去,向阮绮烟行了礼数,张口道:“阮姨,秦风现在伤势如何?不会有生命危险吧?”说着,目光转向了赵琳珊。
赵琳珊见状慌忙站了起来,开口道:“林乔妹妹,我发誓,我绝对就扎了他那么一小刀,之前没有动过他分毫。按道理说,即便是受了再严重一些的伤,也不至于当场昏死过去啊?你说是不是——”
赵琳珊比林乔大两岁,当年林长风在赵府常住的那一段时间里,林乔和赵琳珊两人的关系相处得很好。许是因为二人都是家中独女,彼此都没有兄弟姐们,两人的父亲又是莫逆之交,所以她们两人的关系情同姐妹。后来林乔一家搬走,这几年间林乔也随父亲看望过她几次,二人关系不仅没有因为长时间不见变得生疏,反而更加亲密无间。刚才赵琳珊之所以惊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林乔当时的慌张表情,和对秦风所表现出来的关心。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已经超出了只是救命之恩的情感。她也是那个年纪,当然知道这是代表着什么。再加上刚才母亲训斥自己太过鲁莽,所以没等林乔开口,马上紧张地跟她解释。
林乔也向赵琳珊行了一个礼,开口道:“没事的,琳珊姐姐,我知道之前都是误会,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治好秦风,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我也理解你的心情,换做是我,事关赵伯父安危的线索,我也不会冷静得了多少。还有,秦风他不会装晕的,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赵琳珊见林乔识破了自己的想法,叹了口气。一是对自己的鲁莽表示自责,二是叹服林乔那一如既往的冷静。虽然自己比她大两岁,但从处事的沉着力与看事情的透彻力上,林乔于自己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端木明文向林乔走近了一些,说道:“你且不用担心,我刚才已为他把过脉,脉象沉稳,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至于为什么昏倒,等大夫出来就会知道了。”
林乔点了点头。这时阮绮烟开口道:“林乔,这是你端木叔叔,也是你赵伯父的至交,和你爹也相识。之前你住在府中的时候,端木兄也来过府上,多是有要事和你伯父商议,而那时候你和琳珊也在学习,所以没有给你引荐过。”
林乔听闻,急忙向端木明文行了礼,说道:“侄女不知道是端木叔叔,如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万望叔叔不要责怪。刚才是侄女心中着急,没有向叔叔行礼,失了礼数,侄女向您赔罪了!”说罢,林乔便要行大礼。
端木明文急忙站起来托住林乔说道:“不知者不怪,何况我也不知道你是长风兄的女儿,哈哈!不错,果然是虎父无犬女,颇有你父亲儒雅却不失英气的风范,不错不错!”
“谢端木叔叔夸奖!”
林乔说罢便向内室张望,焦急地等待着大夫出来,好询问秦风的伤势如何。
阮绮烟见状,站起身来,把林乔拉到身边坐下,并且说道:“乔儿,你且放心吧,既然你端木叔叔说秦风没事,就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不过,秦风身上的衣服,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穿了那些么?”阮绮烟此刻也等不得秦风醒来再询问,毕竟事关自己丈夫的安危。听到这些,赵琳珊和端木明文也转过头望向了林乔。
林乔回答道:“阮姨,我认识秦风的时候,他穿的本是我现在身上的衣服。那晚他救了我以后,我已经昏迷,他身背我跑了整整半夜。然后我们到了一间破败的寺庙,离开的时候,他在寺庙内堂里面找出来的——”
林乔欲言又止,刚才她和阮绮烟在正堂说话的时候,就感觉赵伯父去渔丰村却迟迟未归有哪里不妥,当时却没想到这些。后来那张管家说捉到的少年穿的是赵敬生出行时的衣服,而此刻阮绮烟又提起秦风身上的衣服,心中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阮绮烟和赵琳珊紧张地望着林乔,大气不敢出,也不敢张口询问。
林乔见状,忽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难道秦风口中所说的寺庙里那两具尸体就是赵伯父和他的随从不成?这也太巧了。不然的话,端木叔叔和那两个人又怎能肯定秦风所穿的衣服是赵伯父特有的?想到这里,林乔心中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悲伤。虽然赵伯父和她没有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从小待她视如己出,十分疼爱。林乔偷偷地瞄了几眼阮绮烟和赵琳珊的表情,接下来的话是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阮绮烟见状,已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不死心。见林乔迟迟不说出后面的话来,便紧张地催促道:“秦风从寺庙内堂找出来的什么?乔儿,你快说啊!”阮绮烟的声音有些颤抖,同时赵琳珊也目露悲切地望着林乔。端木明文叹了声气,别过头去。
林乔此刻知道,即便自己不说,她们也猜到了大致的情况。于是一边压抑着感情,一边紧张地说道:“秦风说他在寺庙内堂看到了...看到了...”林乔说到这,眼泪流了出来,但马上控制住情绪继续道,“看到了两具新死的尸体,身上还有被刀剑所伤留下来的痕迹。秦风所穿的衣服就是从其中一具尸体身上脱下来的!”说完后,林乔恸声哭了起来。
阮绮烟闻此言,见此景,早已明白出了什么事情。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一阵模糊,晕倒在椅子上。
“娘!”
“阮姨!”
“赵夫人!”
赵琳珊和林乔急忙冲到阮绮烟面前,在她滑落椅子前,抢先扶住了她。赵琳珊此刻痛哭不已,林乔一边安慰赵琳珊,一边喊了下人架扶着阮绮烟,让赵琳珊陪同着去休息。
送走她二人以后,林乔呆坐在椅子上,脑中回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如刚刚发生一般历历在目。
端木明文见状,走了过来,安慰道:“林乔,我知道这几天你所经历的事情非一般人所能承受。但人死不能复生,那也是冥冥之中不可违背的事实,还希望你能节哀顺变。你也放心,不管长风兄也好,敬生兄也罢,他们绝对不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那凶手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弃,就算动用我玄阳派所有弟子,也在所不惜!你现在一定要振作起来,秦风还在里面医治呢。”
“对,秦风还在里面生死不明,我现在不应该这样颓废。我娘说让我去万法寺,一定是爹和娘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安排好的。他们那样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我必须要到万法寺,这样才有可能弄明白整件事的原委,爹娘和赵伯父的仇一定要报!”
林乔心中想着,振作了起来,向着端木明文说道:“谢谢端木叔叔的安慰,我不会消沉下去,我爹娘和赵伯父的仇,我一定会报的。我这边没事,还请端木叔叔放心,您要是不放心阮姨,现在就去看看吧。”林乔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端木明文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便起身出了客房,去了阮绮烟休息的地方。
林乔在外室走来走去,焦急地等待着秦风治疗的消息。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面容慈祥,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后生,估计是老人的学徒或者帮手。老人见到林乔后,急忙走上前说道。
“你就是林乔姑娘吧,刚才夫人叫我给里面公子医治的时候,已经说明是你的朋友。”
“老伯伯,秦风的伤势怎么样?为什么当时受伤就马上昏倒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吧?他现在醒了么?”林乔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
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微笑道:“林姑娘放心,公子身体好得很。我估计赵小姐当时也没用尽全力,所以伤势并不是很重,只是巧的是匕首正好扎在了他的‘承满’穴上。承满穴是贯络人体全身血脉和主脉络的中枢,受到严重冲击或者伤害后,人会立刻昏倒。匕首虽然扎的不深,却因为是人体大穴所以当时就昏倒了。治疗的时候,老夫为了顾及他会出现什么危险,所以拔匕首、推血、敷药才耗了这么久的时间。林姑娘放心吧,老夫我有把握。”
“那他醒了么?现在我能去看看他么?”林乔急忙又问道,说着便要往里面走。
老人见状,拦住林乔说道:“公子伤势肯定没有问题,不过现在气血还没有完全顺过来,所以还没有清醒。林姑娘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休息,我看你面色也不是很好,气血有点亏,也应该去好好休息一下。等明日早上,我保他醒过来。”
林乔闻言,便收住脚步,不再向里面走。接着又和老人说了阮绮烟昏倒的事情,老人听完,立刻赶去查看情况。
林乔轻轻地掀开内室的门帘,见秦风安然地躺在床上闭目修养,倒也放下心来。然后吩咐好下人,好生看护秦风,便出门径直去了阮绮烟的房间。
走到阮绮烟房间门口的时候,见到赵琳珊、端木明文还有那位医者老人在说话,便走了过去。才知道阮绮烟是因为悲痛太深,血气一时冲撞了血脉昏了过去,身体并无大碍,但需要静养一两日,便没有进去,在门口和端木明文等人说了一些话。最后,赵琳珊留在阮绮烟身边亲自照料母亲,而林乔在她的催促下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几日破衣烂衫,没有梳洗,便叫下人弄了浴桶,沐浴一番后,又换了赵琳珊给她安排的衣服。等一切弄妥后已是二更时分,她本要再去看看阮绮烟和秦风,但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便又换了亵衣躺下。突发的变故和几日的奔波早已让她身心俱疲,没几时,便已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