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杰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跪了下去,把头按在地上,恭敬地行礼。这小心翼翼的礼节,反而让慕怀叶更加的烦躁了。
“起来吧,有什么事吗?”
死女人,你不好好休息,是要干嘛?我早就吩咐过了,让书杰没事不要来打扰我,你又怎么为难他了,好好听话,好好休息对于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心里似乎有一只调皮的小猫,抓挠着他的心,让他心中的怒火一点一点的上升。
有些人,一旦超出了他的掌控,就让人心里莫名的烦躁。
尤其,这个家伙还是第一个他无法掌控的人,还是个女人,麻烦!
“清依小姐想要见您。”
书杰闭着眼睛都知道慕怀叶会怎么回应,因为他出了营帐之前就说了,无论这个女人怎么样,也不要再来打扰他。
为什么不让打扰?是怕她又乱了你的心吗?是怕自己没有这个定力,又跑过去守着她吗?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来打扰我,你现在已经学会抗命了吗?”
果然,语气里除了不了遏制的怒气,还有一丝害怕,害怕自己会沦陷,连自己都不能再拯救自己。
“王爷,书杰平凡,难比云鹰。”
憋不出来的闷气,王爷,您都搞不定的人,我怎么可能拿的住呢?如果不是清依小姐用了招数,我也不想来打扰您啊!
“她又想干嘛?”
能在如此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天气里作出幺蛾子来,也只有你苏清依能做到。
“她说她想见您。”
书杰知道,他们这个王爷在某个人的事情上面,连装平静的能力都没有,因为他现在阴黑的脸上已经青筋暴起。书杰感慨,待会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书杰敢保证,如果慕怀叶敢冲过去骂一顿苏清依,苏清依绝对梗着脖子把营帐烧了。天呐,到了最后,最倒霉的除了他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还有那个盛着那女人的营帐,好无辜啊!
慕怀叶感觉更加的躁动了,好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拼命地推着他的背,把他往外推。他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只兔子,上面仿佛放了他最爱吃的胡萝卜,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苏清依,你就是我的克星!克星!我的床上从来没有睡过除了我以外的任何生物,你居然……居然破了我的戒,你简直是……
你这只无赖的猫!你脸皮真厚!你不知所谓!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我的囚徒,是我的俘虏,你现在是站在本王的大牢里,你已经没办法成为展翅高飞的雄鹰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乖乖地等着别人保护你?等着别人拯救你。为什么不能任由岁月的年轮碾压你的所有坚强不屈,从此变得干净纯粹,不再参与这拖累人的争斗之中。
躲在别人的身后并不丢人,你是女人啊!应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每天梳洗打扮,每天研究研究胭脂水粉,在家里办办宴会,找一些谈得来的朋友,说些闲话,不好吗?
慢慢地,心底的愤怒办成了无奈,他甚至都怀疑,苏清依这十几年的岁月之中,到底有没有过过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
他甚至怀疑,苏清依出去洒浪的这几年,不会是去大山里和狼群为伍去了吧!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在宴会中看到她了,每次都顶着一脸的“我不情愿”到了宴会,然后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连个基本的笑脸都摆不出来。
每每有人邀请他去参加宴会,他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好心情过去,过去看她不爽的表情。
看到了,又莫名地心痛,想要拯救,想要给她自由。
所以,这一身洒脱不羁,不肯服输的野性,就是给她一万次的轮回,她也不知道怎么休养生息,照顾好自己。
慕怀叶站起身来,认输!真的是败给这个固执的女人了,不知道,如果今天他没有如她所愿地出现在营帐里,她会做些什么。
书杰松了口气,清依小姐,我想知道,如果王爷没有过去,你会做什么,你真的只想烧那个营帐吗?
看着慕怀叶欣长的身影出现了,风霆赶紧上去打了个问号:“主人,您要去哪啊?”
“不必跟着,守在这。”
慕怀叶知道,风霆不待见苏清依,就好像老鼠不喜欢猫一样,不是因为是天敌,而是因为明明看不惯她,却还干不掉她,太不爽了。
风霆这边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慕怀叶就应该走远了,风霆只能冲着他的背影叹气。
“您以为我不知道吗?在那个营帐里守了三天,那个女人魅力真大,真是得寸进尺的死女人。”
风霆禁不住地啐了一口,心里恨不得自己能早点变成大老虎,专门吃猫的大老虎。
苏清依这边倒是安分,起码没有点蜡烛的想法,于是,当慕怀叶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苏清依正倒在床上数房顶上的支架数量。
当那缕阳光穿透了屋子里的潮雾,向她伸出友好的手,苏清依松了口气,还好,他来了,不然的话,不知道还要费尽多少的周折。
苏清依知道慕怀叶会出现,就算他今天没来,她也有无数种方法逼他现身。只可惜,她没有时间,也没了这股子蛮牛般的倔劲。
如今的她,除了和老天爷死磕,好像就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她操心了。
“找我有事?”
疑问句也是陈述句,他并不认为在苏清依的眼里,他们已经熟悉到可以在闲暇时光互相到对方的营帐里聊闲天了。聊一聊今天吃了什么,什么时候六月飘雪,什么时候秋来无霜。
慕怀叶很识相,他知道苏清依定然是有要紧事找他,所以没有让任何人进来,就连唯一一个和苏清依尚算熟悉的书杰也只能在离帐篷远远的地方等待。
苏清依撑着床边坐了起来,三天的胡睡,总算是找回一些力气,有些事情也该明朗起来了。
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蹭吃蹭喝,并不是多么坦荡的一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她连和慕怀叶一饭之恩的缘分都不想有。
据说,人身上都会带有动物的直觉,苏清依身上的动物直觉告诉她,离这个危险的生物远一些。
“清依只是好奇,王爷您究竟是敌是友?”
苏清依的眼睛里不是探求,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在等待慕怀叶的一句肯定而已,跟聪明人说话,真是不累。
慕怀叶的大长腿微迈,几步就来到了苏清依的床前,他身上带着危险的气息,脸上是野兽盯视自己的猎物时候的眼神,苏清依下意识地往后藏了一下。
这样细微的动作也没办法逃过慕怀叶那一双锐利的鹰眼,他突然间就起了玩心。
“苏清依,我若是敌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跟我张牙舞爪吗?”
他的脸凑在她的面前,热气在两个人之间揣度,苏清依脸上的温度就像正午的气温爬升的那样的快。
看着她红透的脸庞,慕怀叶心里发笑,看不出来,这个丫头在这方面居然这么害羞,这样看来倒像是个女孩子了。
“王爷想要什么?”
苏清依拼命地让自己砰砰的心跳恢复正常,脸上的飞霞却没能褪去,让慕怀叶看了之后,更加想要欺负她了。
“你有什么?”
换言之,你有什么是我没有的,钱?你别开玩笑了,本王十几年的军功,钱多得拿去烧都要烧五天五夜。
功名,本王位列朝班,不像陆宰相和左阁老那样出头,却也是追随者众,我在这朝中的地位,便是十个陆宰相也替代不了。
名?哼哼,当我第一次大败契丹的时候,这天下有多少人不知道本王的名字,整个天朝有谁不知道他们的守护神是谁。
我缺什么?你能给我什么?苏清依。
暧昧的气氛,好尴尬,苏清依觉得慕怀叶这个看上去冷情到连个妾室都没有的禁欲系,应该是不会问出这样让人无地自容的问题的,怎么不按照提前准备好的话本子来呢?
看着她虽然通红却没什么神采的脸庞,她的眼睫毛掩盖下的是无尽的疲惫,只是醒了这些许的时间,她就已经撑不住了吗?
苏清依,我不知道你以前过的是怎样漂泊孤苦的与狼为伍的日子,在这天都城,在我的眼皮底下,你最好给我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再让我知道你给街上叫不上来名字的子丑寅卯去挡箭,没事把自己弄到牢里吃馊饭,让人把你吊在木架子上被鞭子抽打,本王就不跟你客气了。
“苏清依,你倒是挺有本事的,就连京兆尹的大牢你都敢放肆啊!”
慕怀叶的眼神松开了她,他稳稳地在床边的凳子上落座,这句话似乎是在嘲笑她的作死,也是在感慨她的胆大妄为。
苏清依一惊,不对,她在京兆尹大牢做了什么?他那时候明明没有出现在牢里,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慨呢?
他是在说她被太子鞭打这件事情吗?不像是,这件事情明显她才是受害者,从太子的话里面可以听得出来,是因为父亲突然参了太子一本,所以太子把火发到了她身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父亲会做出那样的行为,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吧!女儿深陷牢狱,福祸不知,他自然没办法冷静地思考。
慕怀叶这样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所以,他指的不是这件事情。
是什么?要说她在牢里胆大妄为,恐怕只有杀那个胖女人的事情了吧。但是,她是对牢里的人用了迷药,又是偷偷下手,那个古怪的老太太又帮她圆了谎,应该没人发现是她吧!
再说了,就算是有人知道,这怎么会让远在大牢之外的慕怀叶知道的,睡这么闲的没事,跑到慕怀叶面前告她的恶状。
不对,好像是忘了点什么,为什么觉得哪个环节超出了把控的样子,有谁不在她的算计之内,那就是泄密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