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刘虞,为什么就执意要阻拦我,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若是没有我,他这个只会撒钱的家伙早就分分钟被胡人给吃得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而且如今竟然和袁绍那个逆贼勾搭在了一起,真是可笑了,他真是忘了之前是谁要将他推进火坑的。哼!为了打压我,竟然连过去所蔑视的敌人都能够联手么,你这个自诩清高的家伙也不过如此!
刘伯安,既然你如此想要找死,那么……我就成全你吧!!!”
最近一段时间内,每一天都能够在这里听到类似的嘶吼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各种刀剑劈砍所发出的声响,物件坠地所发出的撞击声或者碎裂声。
而每到这一时候,这座小城中的仆役和侍女们便会自主远离这里,因为但凡对这里怀有着好奇心又或者是打算做出一副“忠心为主”姿态的人都已经成为了城东山沟土地里的肥料。
还是被切分成大小不等无数块比一大整块更适合细菌们享用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就连他的臣子也只能等到他的火气减弱的时候再考虑与他交谈的可能。
而每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就无比的怀念那两位在之前战争中战死的公孙家的年轻俊才——公孙越和公孙范。若不是这两位双双死于袁绍军之手,那么只要有一个人在,就算无法阻拦公孙瓒不断迸发的火气,至少他们的劝诫公孙瓒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刚愎自用。
现在就连那些原本的佞臣都在远离公孙瓒。毕竟他们比普通人更加的警觉,也更能清晰地感觉到公孙瓒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所以准备好退路看起来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然,这并不是说公孙家再也没有了优秀的年轻人,只是当年与庶出的公孙瓒交好并由足够能力辅佐他的那一代人已经全部凋零,剩下的不是与公孙瓒之间有着很大的隔阂,便是能力上完全无法令人信服,所以公孙瓒是绝对不会信任这些人的。
不过臣子们多少也能理解公孙瓒的这种状态。
袁术军与曹操军之间的战斗已经打响,而袁绍军也在留下足够多的防御力量后领兵南下,东边的陶谦更是祭出两路大军。近十万人的规模虽说岩中学弱了军队的平均战斗力。但不能否认的是至少看起来就很吓人,甚至袁术已经打算也祭出相同的战法。
至于河南一带,李书实的数万大军同样是不能忽视的存在,之前的数年时间已经多次证明了。这位出身低下的男人所经营的兵团无愧于“边塞出强兵”的常理。尤其是在西凉军的领袖董卓已经亡故。一盘散沙的西凉军已经不复昔日之勇的情况下,已经有人开始将“大汉第一强兵”的桂冠戴在并州军的头上。
纵然看起来李书实更像是在一边打酱油的存在,可不论是袁绍还是公孙瓒都非常清楚。当年这支军团中最为精锐的一支部队在他们身边打酱油打出了何等惊人的结果,甚至袁绍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若非公孙瓒军突然掉了链子,或许自己的项上人头几乎不保。
而对这样的论断,公孙瓒绝对比袁绍更加的承认。
至于荆州刘表,虽说这位荆州牧看上去进取心似乎并不像争夺中原的二袁那般明显且激进,但他的一举一动也都是向着问鼎天下在迈进,尤其是他的存在始终让袁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南阳的战斗距离现在并不遥远,哪怕仅仅只是对袁术军的后方基地进行骚扰性的攻击也足以改变战争的走势,动摇袁术军的一切战争计划。
可以说,除了内部倾轧不止的凉州和封闭闭塞且内乱丛生的益州,天下英豪似乎都或多或少参与到了这场看上去是能决定天下归属的战争之中。
大汉的好男儿齐聚在这一场大战之中,仅仅只是在梦中想一想都会让热血男儿感到沸腾,可以说如果不去参与进去哪怕是在里面打个酱油,只怕都会后悔一辈子。
就好像那部由中国电影掌舵人执导的《建x大业》,若是一个电影人无法在其中演上那么一个哪怕是跑龙套的小角色,你都不好意思跟人说你在电影界能算得上一个大大小小的腕。
可是,偏偏在无法参与到这场“旷世大战”(公孙瓒语)的势力中,除了上述提到的凉州和益州外,其实还有一个州似乎同样距离战争越来越遥远。
这边是公孙瓒所在的幽州!
好吧,这么说多少有些牵强,毕竟比起同样绝对是在战争中打酱油的扬州各方势力,至少幽州与这场战争的关系要紧密的多,毕竟青州境内虽然袁谭已经逐步扳回了之前袁绍方在这里所面临的比例局面,但却也并非意味着公孙瓒的力量被赶出那里,甚至稍稍夸张地说,作为公孙瓒部将的青州刺史(自称)田楷还能略占上风。
同样另一方在幽州往往不被人所注意的势力在青州同样有着相当的影响力——辽东的公孙度在海的对面也就是东莱郡西北部地区,今天的蓬莱市一带建立了从属于其的割据政权,被公孙度命名为“营州”,主官是官封营州刺史的柳毅。
顺便一说,这位所谓的营州刺史之所以能够当上这一职位的主要原因是在与其作为公孙度的心腹曾经参与过公孙度称王的讨论,只是多少还是有些畏惧来自中央的力量,以及同样畏惧中央力量的周边异族,公孙度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当然,既然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自然是要付出足够多的努力,想要做辽东王的公孙度虽然被中原诸侯所无视。但人家也是对外东伐高句丽,西击乌丸,北征扶余,开疆拓土;对内招贤纳士,开馆设学,组织从关外的流民进行土地开垦,不但稳固了大汉对辽东的统治,延缓了东汉后期东北各异族对辽东半岛和朝鲜半岛北部的渗透蚕食,同样也为战乱中的大汉提供了一片难得的安宁之地,为汉文化的保留和向外传播立下了功劳。
似乎有些扯远了。拉回来拉回来。
虽然青州境内的局势处处透着幽州的影子。但作为幽州境内战斗力最强的军阀,公孙瓒竟然不能亲身参与到这场大战之中,而且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对头袁绍从容南下,倒也难怪他会对自己身边那位处处给他念紧箍咒的刘虞倍感愤恨。
可他除了发火之外还能做别的么?
要说论打仗一百个刘虞估计都不是一个公孙瓒的对手。不论是单挑还是群殴。可若是论作为政治家最为擅长的推拿太极手。这个比例可以正好对调。
尤其刘虞这个幽州牧名义上还是公孙瓒这个右北平太守的上司,对他的命令阴奉阳违已经落到了道德的低地之中,若是公然抗命。就算以公孙瓒如今的威望,私底下进行的接触也显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个两败俱伤——刘虞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而公孙瓒也绝对会失去幽州境内至少半数地方太守和世家豪强的支持。
只不过,在刘虞越来越明显的对立态度面前,公孙瓒似乎也只有华山一条路可行了吧。
至少以公孙瓒的智商,他还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而且,还有一股力量同样是让他忌惮着没有对刘虞出手的原因。
那就是驻扎在上谷郡宁县的乌丸校尉所部。
其实继承了公綦稠乌丸校尉一职的邢举在公孙瓒的眼中实在不是什么合格的将领,原本在公綦稠麾下战斗力还算不错的乌丸校尉所部到了邢举的手上已经败坏的差不多了。这位继任者可以说是一名典型的酒囊饭袋——对边塞的胡汉商人各种吃拿卡要,甚至某些时候还带着自己的部队扫荡一些弱小的乌丸部落又或者是汉人的聚落,然后将抓来的人以不同的价格贩卖给那些边境的世家豪强又或者是大部落。
虽然这样的举动背后多少有着那些获利者的影子,甚至可以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但作为直接的动手者,邢举依然承受着最多也是最大的骂名。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依然坐在乌丸校尉的职位上,甚至就连一向官声很好的刘虞也没有拿下他的打算,不仅仅因为这位老兄很聪明的玩起了“利益均沾”的把戏,让很多人凭空多出了一笔可供支配的款物,同样与公孙瓒存在的意义相类似,刘虞也希望用这样一个人来平衡胡汉之间的关系以及自己在某些方面固有的名声而带来的不利后果。
所以当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的情况下,刘虞对邢举的支持力度也在加大,而对自己位置摆得很正的邢举也多少有所收敛。最重要的是,如果邢举响应刘虞的号召与公孙瓒作战,那么那些乌丸人甚至鲜卑人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而比起军人更像是商人的邢举也显然能够拿捏得好分寸,用一定的利益交换换来最大的援助。
须知有乌丸校尉的统领和没有乌丸校尉的统领,这些边塞地区的太守和县长对异族部队的态度很可能截然相反,毕竟刘虞在军事方面的短板可以说是人所共知,人们对他在军事上的信任程度显然连邢举这个公孙瓒眼中的窝囊废都不如。
公孙瓒觉得自己现在唯一缺乏的,便是那改变整个局面的支点,他对这一点有着极为清醒的认识,但在没有外力的借助下如何创造出这样的支点,那就真不是公孙瓒所擅长的东西,甚至就连公孙瓒的那些手下们所提出的建议在公孙瓒看来也不怎么靠谱。
虽说如果真的逼急了眼倒也是一些可以用得上的办法,但为了他能够顺利接掌幽州并以此为基地,那么就算是再疯狂的公孙瓒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脑袋一热就做的。
与公孙瓒的烦躁相比,袁绍此时的心情就好上很多。
“没想到刘伯安这个笼子这么好用。竟然将公孙瓒那头饿狼关得那么紧。”
“但是还请主公不要放松警惕,纵然我们已经获得了刘伯安一定的信任,但这种信任只怕并不可靠。之前他大概是希望用公孙瓒来制衡我们,如今想来也应该是用我们来制衡南方的袁公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天下继续乱下去,同时让大汉王朝继续苟延残喘。”
“所以这不正合我们之意了么?至于刘虞之后会做什么,我们并不需要在意,反正只要他现在不给我们添麻烦,然后再帮我们一些小忙。这不就足够了么。而且公孙瓒那个老匹夫可是个喜欢脑袋一热就做事的人。当年他就因为这个毛病深陷管子城,你觉得春风得意了那么长时间甚至就差一点点就能要了我的脑袋的境遇能让他改掉那个毛病么?”
“大概是不可能了,而且随着公孙越和公孙范的死去,他与部下之间的联系枢纽也没有了。只要来上那么一两个有心人稍加挑拨。相信这样的他与部下之间离心离德也只是时间问题。”
“子远你说得不错。一个刚愎自用的莽夫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连我都无法预测啊,所以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加深一下这只疯狗和刘伯安之间的矛盾……”
“原来主公与那刘和交好便是作此打算啊,真是高瞻远瞩的做法。属下佩服之极。”
“既然你已经明白,那么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好了,我不希望我们与公孙瓒之间再纠缠下去了,否则我们原本好容易获得的优势就将在我们的携带中丧失得一干二净!”
“属下明白。只不过属下刚刚还收到了一个消息,只怕会对此次战争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
“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孙文台的那个让人惊讶的儿子又做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
“那个孙策最近一直待在陈留地界内,似乎是在联络了周边的世家豪强,而且因为张孟卓从最开始便龟缩于陈留城中,所以现如今陈留境内已经无人看好曹孟德与张孟卓有机会反攻取胜,以至于整个兖州的世家豪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骚动,就连曹孟德的军队中也出现了不安稳的迹象,虽然曹孟德努力遮掩,但已经有部分豪强私兵偷偷离开军营返回家乡。”
“哼!张孟卓误我!虽然他是我多年的好友,而且也算得上是薄有名望的士林名士,可是越是这样就越要以身作则才行,否则让那些以你的所言所行为典范的人作何感想!开战之初便未战先怯,畏缩不前,既不主动了解敌军情况,也不为孟德的援军提供帮助,坐看孟德损兵折将,陈留局面日益崩坏!大概是觉得自己有名望,所以什么人来了都要接纳他,尤其是袁公路那个只看重别人名望的蠢货,真是好算计啊,真真是其心可诛啊!”
“主公,您难不成这是打算……”
“没错,杀鸡给猴看!之前在冀州那群猴子们不已经老实了么,孟德在兖州迟迟没能打开局面,就是对那群猴子太过仁慈!既然张孟卓还在痴心妄想,那么正好借他的头颅一用,帮助我和孟德解决兖州的问题。不过……”
看到身旁许攸略有些忧虑的表情,袁绍顿了顿,用咳嗽将许攸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这里,这才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我与孟卓怎么说也是相交多年,朋友一场。虽然他因为军纪而死,但他的妻子我是会负责到底的,一定保他们做一个太平的富家翁。子远,你觉得我这样处理如何呢?”
“主公对张孟卓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只是攸担心在我们即将与袁公路展开大战的当口,将张孟卓这样执掌一郡大要员处死,只怕会让那些投靠袁公路的世家豪强坚定自己的选择,到那个时候,想要重新夺回陈留就需要花费我们更多的士兵和粮草,攸私以为有些得不偿失。”
“孟德曾经说过,‘乱世用重典’。我觉得他说得不错,也只有这样,才能遏制某些无能之人那无谓的野心。我们的确是要让世家的力量成为主导这个国家的力量,但是之前宦官当道的时候培养了很多阿谀奉承之辈和奸佞之徒,这些人若是识时务也就罢了,可若是他们不够聪明,那么还是抹掉比较好,省得他们坏了世家之间的规矩和法则!”
“这……属下明白了。只是攸觉得处决张孟卓的命令不应由主公来下达。”
“为何?”
“毕竟曹孟德才是主公任命的兖州刺史,他才是管理张孟卓的人。将处决张孟卓的权力交给他,一来是尊重的主公您对曹孟德的任命,二来也是为了给曹孟德在兖州树立威信。”
当然还有第三点就是让曹操来被这个黑锅,许攸自然不会对袁绍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虽说曹操与许攸之间同样是关系非常不错的友人,但是毕竟人家许攸现在吃的是袁绍给的俸禄,自然所考虑的一切都以袁绍为核心。更别说现在的曹操名义上也是袁绍的部下,那么作为部下自然就要有给上司挡刀背黑锅的觉悟不是。
“对了,我好像记得子远你说你刚刚收到什么对我军此战不利的消息?刚才被孟卓的事情可岔开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忧虑。”
“回主公,这个消息与荆州刘表还有并州李学都有些关系……”
“怎么又是这个家伙啊!”
看袁绍的模样,若不是学识所限,他一定会脱口而出一句经典的吐槽:how-old-are-yo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