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柱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留一块死角,封去一切后路。除非黑影再次用灵虚划破这片空间,带着龙相进入灵虚的世界,否则他们无法躲过火柱。
灵虚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先前用它斩开此空间耗费很大,黑影无法在短时间内再次开启灵虚空间。
形势危急!黑影一把夺过昊天,将全身的气息注入其中。昊天发出璀璨的紫色光芒,雷霆气息狂暴地四处乱窜。
十几道闪电出现在天火渊,在这种地方本没有雷霆。天火渊充满浓郁的火元素,其他力量根本无法在这种地方存在。只要有其他力量暴露在天火渊中,便会被炙热的火焚为虚无。这是胤朔的世界,规则完全有利于它自己。
昊天一旦接触到黑影的气息,雷霆便被激发。比起龙相,黑影更知道昊天的用法,就像折夜本人使用一般,得心应手,他本来就知道该怎样使用。
龙相没有见过折夜是怎样战斗的,但想来也不会比黑影高明到那里去。黑影既然可以用昊天化解胤朔处心积虑的一击,自然也触摸到神灵的门槛。
雷霆撞上火柱,两种力量互相碾压,消磨着,危险的气息在二者对抗处酝酿。雷霆想要冲散火柱,火柱想要焚尽雷霆的力量。
四面八方产生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携带着巨大的能量撞到龙相和黑影身上。虽然处于圣人境,在这种力量的压迫下,龙相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将要被撕裂一般,就像大海中航行的小船,在风暴下毫无招架的办法。
这是神灵才能触及到的层次,显然黑影离那道门槛已经很近了。若没有黑影在场,龙相断然没有法子在神灵的手下活下来。
胤朔眼看黑影用雷霆的力量挡下火柱,露出吃惊的神色,隔空喊道:“真是了不起啊!竟然能接下这招。不过你们还是没有胜利的希望,我是神!既然是神,就不是你们这些凡人可以企及的。”
胤朔“话很多”,像个喋喋不休的冒险者,恣意吹嘘自己,不顾他人的想法。也许是正处在“变人”的阶段,胤朔身上有着种种“缺点”。
龙相倒是哭笑不得,心里倒是希望胤朔多说一些话的。因为一旦胤朔不说话,就证明它要出手了,而自己还有没想好怎样应对它的攻击。
喋喋不休的一方总会被认真思考怎么反击的一方打败,这是电影里俗套的剧情。龙相可不会真的以为只要胤朔“话多”,他就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虽然正在向人类转化,但是胤朔经历过漫长的岁月,有着超越凡人的智慧。见识过太多事物,自然不会放下低级错误。
之所以胤朔现在愿意说这么多话,完全是因为它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自从龙相迈入天火渊的那一刹那,结局就已经注定。
若龙相还是现在的龙相,黑影还是现在的黑影,二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突破,那么他们就注定陨落在这里。
当然,龙相的陨落对于那些“自命正义”的人来说是件好事,这说明世界上少了一个“血圣人”燕邺,很多人都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对于要找燕邺复仇的人来说,不知道是件可喜的事情还是件可悲的事情。他们雄心勃勃地立下誓言要杀死燕邺,真正看见燕邺的时候却又只能夹着尾巴逃跑。燕邺一死,他们就不必守着“无法实现的誓言”躲在阴暗中瑟瑟发抖,但是也失去了所谓的“精神支柱”。
就像世人对于燕邺的态度一般,龙相现在对于火神胤朔也是又恨又惧。
胤朔看清龙相的表情,开口说道:“人类,臣服于我,放你一条生路。你应该感到荣幸,侍奉神灵的机会可不是时刻都有的。”
臣服?像神庙里的神仆一样活着?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执行主人的命令?这可不是龙相想要的,比死更可怕是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不必说些没用的,唯战而已。”龙相一掌拍出,气息遮天盖地,这是目前能够打出的最强攻击,能摧毁一座大城,一瞬间就抽空他的气息。
气息凝聚成的大掌飞出去,却被灼热的火点燃,这火能够燃烧气息。当大掌飞到胤朔面前的时候,所剩的威力已经不多了,却还是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胤朔一挥手驱散气息凝聚的大掌,这时候,天火渊的岩浆席卷上来,统统进入它的身体。打个形象的比方,就像是抽水机抽干小池子似的。
天火渊的岩浆虽然像大海一样无边无际,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不多时所有的岩浆都进入它的身体。天火渊消失了,举目望去,无边无际,四周只剩下黑色的空间,就像宇宙。
失去火焰的光,这无边际的空间只剩下一个“发光点”,那就是胤朔。它吸收万火,此刻就如太阳一样耀眼。若不是一种对于生命的威胁压迫着龙相的神经,恐怕他还会调笑一下胤朔。这像高能的电灯泡一样的存在,带回家去肯定能节省很多电费。
但是,他现在生不起调笑的念头。胤朔认真了,神灵将人类看成真正的对手,不是一种认可,而是死亡的噩耗。
突然,一条红色的“线”划过这片空间,速度太快,即便凭借圣人的念识也无法躲开。这“线”带着巨大的能量,能毫无阻碍地切割任何事物。
黑影的灵虚恢复些许力量,带着黑影进入那种虚无缥缈的状态,从而躲过这一击。龙相就没有那么幸运,红“线”划过他的身体,即刻将他腰斩。
被切过的地方已经焦了,没有血,反而散发着烤肉的味道。要不是切身的疼痛刺激着龙相的神经,他倒真乐意多闻闻这味道。
疼痛过后,意识开始模糊。这不是普通的腰斩,灼热的气息从焦黑处不断冲击他的体魄,搅碎顽抗的气息,甚至连他的圣人之念也跟着一并摧毁。
黑影突然出现在龙相身边,一部分身体化作黑雾钻入龙相的身体。黑雾如手术后缝合伤口的针线,行云流水地将斩成两段的身体接到一起。可是,任凭黑影费尽力气,也只能表面上将两段身体“缝合”。因为切面还残留着大量的能量,龙相的身体根本无法自主愈合。
这就结束了吗?
龙相已经放弃了,面对这样的力量,现阶段的他根本无法反抗。与其挣扎,不如顺应。不知道有没有死后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该不会痛苦吧。
眼前一黑,当他仿佛还存在。听不见声音,闻不着味道,没有触觉,疼痛却消失了。“他”还存在,只是不知道以哪种形式。
在经过漫长的黑暗后,感觉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慢慢睁开眼睛,这里还是天火渊,眼前还是那个自大的火神胤朔。
只见胤朔惊讶地看着龙相,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龙相发现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复原,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似的,气息也达到完美状态。黑影却不见了,他该是用了某种方法救了自己。
一道影子附在龙相背后,就像是龙相自己的影子一般。这场景显得很诡异,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和谐感觉。
突然,那道影子睁开闪烁这红光的眼睛,那就是黑影,他果然附身到龙相身上了。龙相突然有一种感觉,两个灵魂合二为一了。就像两块被水湿润的肥皂紧紧贴在一起,黑影的灵魂还在往龙相灵魂的深处渗透。
龙相感觉自己突然知道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是以前所不曾拥有的。不过,这些东西却没有给他陌生感,就像是他本就应该知道的。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失忆的人在某一刻突然找回以前的记忆。这些明明就是他知道的,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
这一刻龙相知道了很多关于神的事,那些事无法用言语表达。他恍惚间也知道了很多关于气息的用法,就像一个武林高手突然想起来以前的招式。
他划出一道符文,拘禁这片空间,那种焚烧一切的火突然偃旗。他化为空间的一部分,仿佛这里不是胤朔的主场,而是龙相自家后院。
胤朔的火被死死压制在体内,不得外放。就像被摇晃再摇晃的汽水,明明已经到达爆发的临界点,却就是突破不了那个“瓶口”。
“这是......”胤朔大惊失色,“规则神的力量!”
知道敌不过此刻的“龙相”,胤朔突然闭上眼睛,就像在子午谷做的那样。这不是认命的表现,它在反抗。
“本来还想多做两天人类......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胤朔突然睁开眼睛,对着虚无缥缈的远方喊道:“毁灭,来吧!该用你的力量了!”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龙相却是能察觉到暗地里的乱流。胤朔的人格在消失,他的神性越发纯粹,有什么看不见东西在抹去它的“自我”。
待他再次看过来,眼底已经没有情绪,仿佛变成完全陌生的一个人,不!是一个神。
突然,龙相的神识一痛,这是被火灼烧的感觉,能够灼烧灵魂的火正在侵吞龙相的灵魂。
因为突然知道了很多事情,龙相知道光凭自己无法消除这种灼烧灵魂的火,只能静静地等待这火将自己吞噬殆尽。
但是,办法是有的。的确,黑影也这样做了。
黑影离开龙相的身体,连带着那些灼烧灵魂的火一起带走。那些火焰在灼烧黑影的身躯,这是“不灭火”,除非被火附着的灵魂化为劫灰。龙相的灵魂又回到先前的状态,那些“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又没了,就像一个人突然又失忆一次。
黑影将昊天捏成粉末,里面隐藏的雷霆之力彻底被释放。他用灵虚划出一条缝隙,足够一人通过。
先前在子午谷的时候,灵虚为了开启那个虚无的空间耗尽力量,直到现在才恢复一些。黑影勉强用这些力量为龙相开辟一条生路,他自己必须留下来牵制胤朔,不然就算逃出天火渊也没有用。
“快走!去北方极域,寻找水之本源。”他对龙相说道,然后扑向胤朔,雷霆将他们一起搅成粉末。
胤朔化为火,黑影化为黑雾,重组身躯。可是雷霆之力还在,一旦他们修复一部分身体,就又将他们搅成粉末。
“你有三个月时间,这些雷霆只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雷霆之力耗尽,无法束缚胤朔,它就会完全进化成神。那时候,我们再也没有办法对付它。”黑影催促着。
龙相不是矫揉造作的人,黑影为他创造一个逃跑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一脚迈入那个缝隙,外面已是子午谷。
再出来时,已经恍如隔世。就像前两次从神灵的地盘逃出来一样,这些经历总是泛着怪异的感觉,好像有人提着线操纵这一切。
探寻古神遗迹,与风神蕹寻战斗;巨龙带他飞向神庙,在荒域碰见折夜;火神的封印松动,胤朔彻底消灭“自我”。已经碰见三个神,而涉及神灵的事情都是复杂的。他慢慢被拉入一个与神对抗的阵营,并不是出自他原本的意愿。
自从来到云州大陆起,龙相便发誓,从今以后要做一个“好人”。从第一次看见白幻,并在暗中帮助起,龙相都想舍弃“燕邺”的身份,为的就是做一个“好人”。可是就目前的经历来说,“法官大人们”都不想听他的解释。
因为他是“燕邺”,他继承了燕邺的一切,包括燕邺过去经历的,正在经历的,还有未来即将经历的。
......
灵虚再一次耗尽力量,缝隙渐渐闭合,弑神之匕从里面被丢出来,那里重新化为天空。
子午谷早已不是原先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的人饶是如何费力也认不出来了。
他突然想起天之国的士兵正是要前往子午谷作修整,这里被游方阙和胤朔的火焰烧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天之国士兵还能不能找到子午谷。
他的气息又跌回外显境,不过已经是外显境末期,隐隐约约有种突破天灵境的趋势。这感觉很奇妙,莫名地就变强了。龙相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个“付费玩家”,涨经验升级什么的一点也不困难。
来不及在子午谷多呆了,还有三个月,这是黑影交代的最终期限。他需要先回到羽之都,解决一点事情,才能安心前往极域。
黑影只说去找水之本源,而没有说怎么才能回到天火渊。恐怕到时候找到水之本源后,他还得想些法子回到那里。不过,那也得等到找到水之本源之后,再考虑了。
胤朔必须死,即便是“短暂”的死亡,也是很必要的。就像风神蕹寻一样,重新归于元素的状态,才不会来找龙相的麻烦。
他长身而起,飞往羽之都。只见羽之都外扎起一些白色的帐篷,帐篷顶上挂着五彩的旗帜。这些旗帜是和谈的标志,两国之间需要谈判的时候,便会扎起这样的帐篷。使者们聚集在这里,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斗嘴使绊。
这样看来,时之国派来的使者已经接触到天之国军队,两国之间这场“不像战争的战争”也要画上休止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