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绿火跳动，极不安分，像是要离开龙相的皮肤似的。
它在响应幽冥，后者的气息越来越近，起初在湖底，之后踏浪来。
能感觉到堕落神灵靠近，却无法看见对方的形体。
“我的仆人，对待主人应该抱着敬畏的心态，带着谦卑的笑容。”声音从四面八方来。
装神弄鬼……龙相扯扯嘴，说道：“幽冥，雷电力量还合你心意吗？”
因为云间的经历，他很生气，怒火像是滔天大浪在他心口翻涌。
“仆人，这不是你对主人说话的语气……”声音在龙相耳边回荡。
龙相冷笑一声，悄悄将匕首握住，神识则在周围搜寻。
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就用圣人的念识去看。
“仆人，你在埋怨我？”幽冥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你没有这个资格！”
龙相的神识在整个湖面游荡一圈，又回到周身，却依然没有看见幽冥。
堕落神灵就在附近，龙相能够感觉到强大的力量在游荡，给人一种极致的邪恶感觉。
“显出身形，让我与你一战。而我们的恩恩怨怨，将在这一战结果。”龙相说。
水面掀起波纹，龙相仿佛能够听见水波荡漾的声音。幽冥沉默一会儿，继续说道：“仆人，你没有资格与我谈判。”他的声音才落下。龙相就皱起眉头，脸色痛苦。
背后的印记开始发烫，有一股力量从里面钻出来，开始束缚他的灵魂。
就像粗大的铁链，而且仅仅凭着灵魂的力量不能挣脱。
前方忽然出现一道迷雾，翻滚着，就像煮沸的开水冒起来的白烟。
一张俊美妖异的脸庞从迷雾深处钻出来，对着龙相的脸，相差只有一指的距离。
冰冷的气息吐到龙相脸上，仿佛能够将一切冻结。
幽冥的呼吸是极寒的，就和北方的极域一个温度，就像是凛冽的寒风，割裂龙相的脸。
龙相的脸裂开来，露出里面的血肉，鲜血还未流出来就被冻结。
而冻结的伤口随着下一道冰冷的气息再次崩开，里面的鲜血再次被冻结。
圣人之体强大的愈合能力都无法抵抗这严寒，新伤开始覆盖旧伤。
“幽冥……你的手段也就如此了吗？”龙相感觉张开嘴都很困难，当他微微张嘴的时候，，嘴角开裂。
就像是被冻裂的树干，冰渣胡在伤口上，形成尖锐的冰刺继续往血肉里面钻。
幽冥饶有兴致地看着龙相，说道：“我现在真该给你一面镜子，那样你就不会嘴硬了……对了，就算给你一面镜子，你也抬不起手来拿着。到时候又要我替你拿着，真是麻烦。”
龙相还在竭力挣脱着，想要摆脱印记的束缚。印记的力量太过强大，深入灵魂。
这就像某种契约，比如阿奴当年在岚逸风身上种下的契约，即便契约者很弱小，被契约者也无法抵抗。
“放开我，公平一战。”龙相说。
幽冥微微笑着，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公平一战，我仿佛听说了一个笑话。”
的确，战斗就是战斗，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的区别。
若是一个圣人与普通人交恶，总不能叫这个圣人自废武功吧？
龙相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冰霜起初在眼角凝结，到后面就覆盖上他的瞳孔。
冰冷的感觉压迫着视神经，即便是圣人的目力也不能看见东西。
他最后一眼看见的就是幽冥那张阴柔的脸，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像失明了一样。
贱贱的，他连嗅觉都失去了，接下来是触觉……
龙相心里苦涩，却说不出口，该死的！当初就不应该去孤岛。
用山妖精的眼珠复活，到最后却被这个堕落神灵算计了。
幽冥仿佛早就猜到他要去救折夜似的，而想要救出折夜，一次重生的机会至关重要。
他将一切算计地死死的，就像写在书上的剧本，而龙相就是那个听话的演员。
“幽冥，我想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龙相这样说道，神志在渐渐丧失。
“哦？”幽冥应一声，“我倒要听听你的机会在哪里？”
龙相沉吟一阵，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找上我，不！或者说我为什么会找上你……无所谓了，反正我都已经是你的仆人…….我的命运该是注定的吧——与神灵为敌，与规则为敌，甚至与幕后那个完全看不见的存在为敌。而你需要神灵的力量，你将我当成一个接近神灵的工具，是也不是？”
“很聪明！”幽冥称赞一声，“的确如此。”
“所以你不会杀死我，只是给我一个教训。”龙相心中一喜，看来与自己猜测的没有多少偏差。
幽冥那边沉默一会儿，当然，龙相是看不见的。幽冥继续说道：“你的确抓住了关键点。”
龙相呵呵笑着，嘴角的裂缝却更大了，仿佛整个下巴都会掉下来似的，“我要是不去寻找神灵，而是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又怎么说？那样的话，你什么都得不到。”
幽冥开怀大笑，似乎听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不忍心下手啊！”
该死的！难道堕落神灵是兔子，龙相咕哝一声。
“你说什么？”幽冥问道。
“没什么！”龙相连忙说道，“我想要一个平等的地位，我和你！起码你不能收走神灵的全部力量，五五分账如何？”
“哈哈！你真是个有趣的人类…….一九分账，你一我九。”幽冥化身精明的商人，竟然与龙相讲起买卖。
龙相却是放松下来，任由印记的力量提着自己，他已经确定，幽冥还用得着“配合的龙相”。
“六·四，不能再多了。毕竟与神灵战斗时我，每天在生死的边缘挣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龙相说。
“二八！”幽冥的额头青筋跳动，“你是我的仆人，这是我开出的最高价。”
龙相的神识即将陷入黑暗，他急急说道：“三七，要不然我就隐世。我猜想你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你需要我，若是我不帮助你，你救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一只手落在龙相的脸上，抚摸着，可是龙相已经没有一点知觉，“你就真的确信我不会杀了你，再去找一个仆人？要知道这世界上可有很多人向往永恒的生命，即便是出卖灵魂也在所不惜。”
“不，你不会的……”龙相的舌头已经转不动了，所以声音很奇怪，就像是含着一大块石头说话似的，“我继承先辈的意志，注定与神灵为敌。你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接触到那么多神灵。”
“成交。”幽冥继续说道：“这是一点点诚意，作为你发现我弱点的奖励。”
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进入龙相体内，其中一股是折夜的雷电，另外一股则是半神萧京的。
幽冥将两个神灵的力量归还一部分，但他没有撤掉龙相背后的印记。
“你依旧是我的仆人，这是逃不掉的。”他这样说道，“不要想着反抗，那对你没有好处。”
幽冥的脸重新隐没在迷雾后面，迷雾翻腾着，即将消失。
束缚的力量消失了，龙相落下来，冰寒的气息也不再喷吐，龙相那具半神的躯体开始修复。
他重新拥有知觉，血肉快速愈合着，从周围的天地吸收灵气。
他感受着新得到的力量，这两股力量躲在经脉的深处，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只需要一个引爆的契机，就能毁天灭地。
他现在算什么？
圣人？龙相已经超脱圣人，即便他的气息水准一直处在外显境。
半神？也许吧，但他不能化身元素，也就不拥有不死不灭的身躯。
他的血肉处于半元素化，此刻配合新得到的神灵的力量，远比圣人强大。
他向着迷雾看过去，幽冥向着湖中心飘去，随时都能沉没下去。
龙相的嘴角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他一步跨出，运转着雷电之力。
紫色的雷电缠绕在匕首上，瞬间就刺入迷雾之中。
“嘶啦~”迷雾中传来声音，就像是蛇吐出蛇信的声音，又像是小孩夜半啼哭，反正不好听。
雷电开始侵蚀迷雾，就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上面，任凭迷雾怎样翻腾都无法消除。
“仆人！”幽冥的脸从迷雾后面探出来，脸上全是裂缝，里面闪烁着紫色的光芒，“我生气了。”
他的脸开始崩溃，里面流出来黑色的液体，分不清是什么，带着难闻的腥臭味。
龙相抛一下匕首，冷笑道：“生气？那有如何？”
那团迷雾还在翻滚，幽冥虽然被龙相偷袭，但是他的力量没有丝毫减弱。
云间大江里面的那个折夜交给龙相的“力量”本就不纯粹，就像往“果汁”里面掺了点“水”似的。
果汁就是神灵之力，水就是凡人的气息。
这力量不足以杀死幽冥，只能令他手上，而受伤的程度却是不重。
黑水分出一部分滴落下去，那上面沾染雷电的力量。剩下的凝聚起来，重新化作那张阴柔的脸。
“仆人，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人类。在我悠久的生命中，从未见过一个像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