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内,夏庭正捏着鼻梁给自己醒酒,他并没有打算给自己一个受了情伤买醉的借口,只是想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商人在饭桌上长袖善舞,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不过两杯红酒就开始晕了,好在也没高估太多,这会儿也就有点晕而已。
吴尤把夏庭安置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然后上楼拿药箱给他换药,夏庭平时被伺候惯了,倒也不嫌麻烦,只不过想到等会儿还得自己回去就觉得累得直不起身,躺在沙发上就想直接睡在这里。倒是吴尤一直鞍前马后,恪尽职守,非要证明自己是神医而非庸医,表示既然收了夏楚思的钱就得把他的伤负责到好。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可是让夏庭跟着他绕十几里路来换药,夏庭还是觉得亏的是他自己。他若不是为了满足吴尤那颗职业心,哪里用得着大老远地来这么远,一道割伤而已,难道哪里的药不一样了?
“你还怪我技术不好,说说你这伤都裂过几次了,要再裂两次你就别想好了!”
吴尤出于医生的本能念叨起来,夏庭却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直笑,“要是留个疤才好,有疤的男人才有魅力。”
“那也看是长什么样,你这叫破相,你要白白嫩嫩的才叫魅力,懂吗!”
夏庭觉得自己不是很懂,他明明很认真地在探讨关于男人魅力的事,可吴尤瞟过来的眼神带了一抹别有深意,他哼着一口冷气用脚踢了踢吴尤的跟回道:“胡说八道,你说的是豆腐!”
“你就是豆腐啊!我想吃的豆腐!”吴尤说着轻浮的话,手上却利落地把粘在夏庭手臂上的纱布一下揭下来,夏庭疼得后知后觉地瞪眼,差点一巴掌给吴尤拍过去。
“痛这回事,其实就是因为你太当回事,实际上痛的不过就是这么一下,之后的都不过是你的感官把痛觉放大而已,只要你不当回事就不痛了,这就是成熟,懂吗?”
吴尤就是看夏庭那股怕疼的劲忍不住想欺负一下,可不想他满口的胡说八道夏庭居然一副很有道理地点了点头,还若有所思地反思道“嗯,我懂。”认真得反倒让吴尤接不出下句,于是只好利落地处理完伤口,然后收好药箱站起来。
“可以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习惯一个人回家,这也是成熟的体现,对吧!”
夏庭的活学活用让吴尤没法再坚持,还连让他再唠叨两句的机会都不给,飞快地跑出酒店在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坐上去。
夏庭都没注意车上是不是有人就坐了进去,活像吴尤是追着向他要债似的,结果车开了之后才发现后座有人,他往北,别人往南,连拼车都没法。可他的懒病一犯怎么也不想再下车等下一辆不知何时会来的出租车,干脆就让司机绕一圈送他,结果是他坐着出租车绕了半个城,他到楼下的时间足足多花了两个小时,出租车硬绑绑的椅子还磕得他腰疼,下车后他就开始后悔不该贪那点懒绕这么远的路。
揉着被磕得发疼的腰,夏庭抬眼望着一步接一步的楼梯怎么也提不起劲,心想干嘛非要住来这么远的地方,好歹也找间有电梯的房子,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念旧的人,此刻最真实的想法是他要不要直接睡在楼梯间算了?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的!”
冷不防破空冒出来的声音吓得夏庭一惊,他忙回头,梁卓昀黑着一张快要融进夜色的脸杵在他跟前,他觉得梁卓昀的出现和问题都莫名其妙,下意识绷着脸回了一句,“不然?”
不然?梁卓昀被问得哑了声,不然看到回来的是两个人他心里能舒服一点?显然不能。但夏庭扶腰瘸步的样子他实在觉得他能把整个城市都一把火烧了,那个什么吴尤的怎么敢这么折腾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欺负过了居然还让人这么一个人回来!哪回他不是连让人下地都不舍得的!他觉得现在就是把那个什么尤千刀万剐都不够,可是对上夏庭因为不舒服垂着的双眼他又心疼得不行。
“没有不然,我送你上楼。”梁卓昀一手揽住夏庭的腰替还他轻揉了几下,恨不得直接把人抱起来。而他的另一手抬起夏庭刚换了纱布的胳膊,上面粘着一丝鲜红的血迹,他脑子里猛地就蹦出夏庭在床上被欺负到伤口裂开的画画,顿时牙齿咬紧,双眼起火。
“梁叔叔,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能走。”
夏庭不轻不重的语调就像扎在梁卓昀心尖上的带倒勾的刺,他拼命压抑着体内暴怒的情绪,“看你进屋我就走。”
“我可以——”
“你不可以,别逼我现在去剁了吴尤!”
梁卓昀打断夏庭的话声音陡然往下沉,语气中透出来的狠戾让夏庭也心头一缩,不字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不是要凶你!”梁卓昀心尖一抖,声音顿时软下来,“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大声!上楼再说,好不好?要不要我抱?”
梁卓昀的语气就跟夏庭是三岁没有区别,夏庭缩着胸口往后退了退,推开梁卓昀转身就往楼上跑,“我自己会走!”然而他没能跑出去。
梁卓昀一把拉住夏庭的手,夏庭用力想甩开,他只得两只手都握上去,凑近夏庭耳边轻声地乞求,“乖,让我牵一会儿。”
这个一会儿是夏庭被梁卓昀十指紧握地送到了门前,梁卓昀自然而然地从自己身上掏出钥匙开门,跟回自己家一样,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除了夏庭挡在门前不让他进之外。
“我进屋你就走!”
夏庭面无表情地重复梁卓昀说过的话,梁卓昀的心跟着眼神一起一落一升,最终是他妥协地轻叹一声往夏庭身前贴近了一步,“我走,你先让我看看他伤到你了没?”
“他能伤到我哪儿?”夏庭被梁卓昀贴在身上乱蹿的手蹭起一股火,根本听不懂梁卓昀说的是什么,还是下意识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又不是你!”
“你再说一遍!”
夏庭不知道他这话哪里戳中了梁卓昀的神经,冷不防地就被用力拽进门里压在墙上,梁卓昀双目怒瞠地瞪着他。
“你才认识他两天,他就什么都比我好了?”
“是!起码他当我是个与他平等的男人,而不是给你发泄的床伴!”
梁卓昀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理智被一片大火烧得连灰烬都不剩,他狠狠地捏起夏庭的下巴,头脑不清地说:“宝贝儿,你不要逼我,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强吗?”
“梁卓昀?”夏庭猛不迭地被梁卓昀怒怔的眼神在心里蓦然惊起一隅害怕,无暇去想梁卓昀怎么对吴尤冒出来那么大的仇恨,还是梁卓昀已经自私到连他和别人吃顿饭都不允许,此刻他只觉得梁卓昀像是饥饿到极点的野兽对他露出了獠牙。
“你是我的。”梁卓昀根本没有听到夏庭的声音,连门也敞着,他却仿佛对外界没有了意识,将人直接摁倒在黑黢黢的门厅地毯上,扯开夏庭宽松的衬衣,一点一点检查夏庭身上的痕迹,隐约看到星星点点的青痕,全然忘了今天被砸得一团乱的会议室,脑子里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他覆着那些痕迹吻上去,又在上面吸出一团红印,双手流连在夏庭的腰间,痴迷地开口。
“宝贝儿,别让别的男人碰你,我真的受不了。”
梁卓昀低沉的情话和温柔地亲吻仿佛渗进了夏庭的血液,他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没有彻骨的寒冷,此刻他终于明白梁卓昀的暴怒从何而来,脑子里立即□□来横七竖八的反驳,让他一时也理不清哪一条最重要。
他倏然捏起拳头往梁卓昀的太阳穴砸上去,怒道:“梁叔叔,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