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揽月楼。
凤如歌站在窗前,静静凝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和车水马龙。
算起来,她在揽月楼住了三天。从皇宫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悄悄来到了揽月楼,与其说是住,不如说是躲。因为大哥回了王府,她便不适宜在王府中居住,以免被人发现端倪。其实说起来,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她是在躲容瑾城。
那天晚上容瑾城吻了她,对她表明了心意,后来把她送回了王府。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逃避,凤如歌一直躲着,她知道容瑾城会来王府找她,索性连风月楼也不去了,直接躲到了不常来的揽月楼。凤如歌这次是打定了主意,在她没有完全想明白之前,她打死也不肯再见容瑾城。
因为那天晚上,那一吻真的把她的心搅乱了。因为以前受过伤,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她承认,自己对容瑾城,或许是有一点心动,但她并不认为那是爱。她一直逃避着自己对容瑾城的感情,她把那种感情归结为感激,对容瑾城救了自己的感激。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容瑾城看透了她的心,知道她一直在逃避,所以用一吻引导着她自己去发现,发现被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
那天晚上,她的确发现了,她明白自己是爱上了容瑾城。但是同时,凤如歌心里慌了,她怕了……她怕有一天,容瑾城会像当年的师父一样,前一瞬还对她温柔至极,下一瞬,却是毫不留情地将剑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像乌龟一样躲在自己的龟壳中,牢牢地守着自己的心门,不愿意对任何人敞开。
因为她不知道,容瑾城,会不会像当年的师父那样,在她付出真心后,却狠心地辜负她,伤得她遍体鳞伤……
因为曾经受过伤,她比任何人都脆弱,她承受不了再次受伤的打击……
现在,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证明这一点。容瑾城,真的是她的良人吗?
站在揽月楼最高层的雅间中,凤如歌站在窗前,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华,朦胧而唯美。凤如歌垂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在她精致的脸上落下一道唯美的倒影。
楼下,今日的北璃京城,热闹非凡。
因为今日,就是她和萧奕然的三日之约。
虽然萧奕然是在宫宴上打的赌,但是在凤如歌的“帮助”下,短短三日,北璃京城人尽皆知——萧太子和凤世子打了个赌,还立下了字据。最终萧太子输了,愿赌服输,他要脱光了衣服,绕着北璃京城跑上一圈。
三日之约一到,北璃京城的街道上人山人海,几乎是万人空巷。百姓们都涌到了街道上,去看萧太子脱光了衣服围绕着北璃京城裸奔的壮丽情景。
人言可畏,作为南楚太子,将来的皇帝,自然不能言而无信。所以萧奕然就算是再不愿意,他也要履行自己的承诺。
“真没想到,萧奕然还挺信守承诺的,今天还真的过来了。”大哥坐在房间中间的桌边,一边品着茶,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街道。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若是他不来,南楚太子言而无信的事情就会传遍各国,他这太子宝座,可坐不成了。”凤如歌收回视线,转身走到桌前坐下,也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这一次,你可是把萧奕然整惨了。虽然他算是言而有信了,不过脱光了衣服围着京城跑一圈,他的里子面子可全丢了。”大哥挑眉道,“试想南楚又怎么会要一个连脸面都保不住的太子呢?”
“萧奕然不是傻子,他定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敢来,应该会有所准备。”凤如歌微微一笑,转头看向窗外,看到外面拉起的彩绸,眸中了然。
“这些彩绸是做什么的?”大哥顺着凤如歌的目光看去,见南楚的侍卫分立街道两边,将彩绸展开。那漫天的彩绸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街道两边看热闹的百姓的视线,也恰到好处地将街道遮了个严严实实。
“当然是给南楚太子保存颜面了。”凤如歌勾唇浅笑,她拿着琉璃盏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见萧奕然站在街道中央,似乎是感觉到了凤如歌的视线,他抬眸,冷冷地和凤如歌对视。那一眼中,有挑衅,有不甘,还有恨意。
接着,漫天的彩绸将街道中央的萧奕然遮了个严严实实,有衣服从彩绸中扔出,惹得街道旁众人的一片笑声。接着,人们只能隐隐看出,一个身影在彩绸中央,顺着街道狂奔。
“哈哈哈——”
虽然看不到南楚太子的**,但是这样滑稽的情景已经让百姓们捧腹大笑。这样的事情作为茶余饭后的笑料,完全可以谈论一月有余了。
“用彩绸遮了个严严实实,倒是保存了南楚太子的颜面。”大哥见此情景不禁有些失望,“他那样咄咄逼人,我们却这样放过他,太不甘心了。”
“说起来,还是我们算计了他。看在他之前挨了不少刀子的份上,这次就放他一马。”凤如歌微微一笑,满不在乎地转身,回到座位坐下,“希望他能够长点记性,别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我倒觉得不一定。”大哥挑了挑眉道,“刚刚他看过来的那一眼,里面的恨意清晰可见。我倒是觉得,经过了这一次,就算你放过了他,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反倒会恨上你。”
“错!”凤如歌悠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狡黠地对着大哥眨眨眼睛,“大哥你这句话就说错了。我们俩不是已经互换身份了嘛?从今往后你就是镇南王世子,他就算是要恨,那恨的也是你呀!”
“你这鬼丫头!可真能给我找麻烦。”大哥失笑,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凤如歌的额头,接着问向凤如歌,“不过我还没有问你呢,我们俩互换了身份,你打算去哪里?做什么?难不成你要一直住在揽月楼吗?”
“我嘛……”凤如歌眸光微动,“最近我先在揽月楼住着,等你和蝶儿大婚之后,我就离开北璃一段时间,我打算先回趟风月楼总部,想办法把连城从七杀救出来。”
之前她派人去七杀探听消息,派去的人说连城被七杀宗主关在牢里打成了重伤。七杀宗主好像疯了一般,连夫人的求情都不听,一意孤行重罚连城。后来似乎把连城带到了密室关押了起来,具体情况如何就不知道了。
所以她打算先回风月楼总部,召集风月楼的力量去七杀救出连城。毕竟以她一人之力若是去七杀,无疑是乖乖送死。
“那摄政王……”大哥问向凤如歌,见她脸色微变,不由得叹了口气,“其实如歌,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再考虑考虑,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凤如歌美眸有些朦胧,她叹了口气后抬起头,对着大哥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大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现在连城的事情没有解决,我还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这些事。”
“大哥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人,所以大哥都听你的。”大哥拍拍凤如歌的肩膀,关切道,“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做事别太操劳了,不要太苛求自己;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和大哥说的;还有连城的事,大哥也可以帮你……”
“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见大哥喋喋不休,凤如歌哭笑不得道,“我现在都有些怀疑,你娶了蝶儿,蝶儿会不会被你烦死?”
“刚刚夸完你,就和大哥贫嘴。”大哥嗔道,“不过说起来,这几日我和公主相处下来,她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骄纵无礼啊?”
“哈哈,其实蝶儿除了太执着外,别的都很好。”凤如歌掩唇而笑,“不过话说回来,要娶蝶儿的人是大哥,大哥喜欢就好呢!”
“臭丫头,你还没完没了?又来打趣大哥?”大哥用手指轻点凤如歌的额头,雅间里不时地传出兄妹俩的笑声。
……
隔壁房间。
容瑾城坐在窗前,一边悠然地看着楼下街道上的滑稽情景,一边听着揽月楼管事在一旁禀告。
“主子,凤世子就住在隔壁,您不过去看看吗?”揽月楼管事是容瑾城的心腹,这几日凤如歌的一切都是他在关照打点,所以说起来,凤如歌的一切都在容瑾城的眼皮子底下,然而凤如歌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这几日躲到这里,就是不想让本王找到她。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多给她一些时间来考虑。”容瑾城提起凤如歌,眸中尽是温暖柔情,“她躲到这里,那本王也在这里守着她,这几日本王就住在这里了,不过这件事绝不能让她知道,明白吗?”
“属下明白。”揽月楼管事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主子,刚刚安排在房间外的听奴来报,凤世子……哦,不,凤小姐说,她打算在凤世子大婚后回风月楼总部,这您看……”
“哦?她要离开?”容瑾城微微挑眉,“对了,本王忽然想起来,本王最近也打算出一趟门。这可真是巧了,正好和她一路。”
闻言,揽月楼管事嘴角抽了抽,不禁腹诽道,王爷,你想要跟着凤小姐直说不就成了,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那王爷这次出去,大概需要多久?”揽月楼管事担忧道,“最近王爷政务繁忙,揽月楼也有很多事……”
“你觉得再大的事,有比本王未来的王妃更重要的吗?”容瑾城挑眉看向揽月楼管事,很是认真地询问道。
“当然……没有。”揽月楼管事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他暗暗擦了一把汗道。
“那不就成了。”容瑾城慵懒地靠坐在一旁,悠悠道,“军权都交出去了,朝堂的事本王早就不想管了。至于揽月楼嘛,不是还有祈月吗?他最近不是回来了吗?”
“是的,祈月公子回来了,不过他还带了一个客人回来,那个客人住在最里面的房间,神神秘秘的,属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祈月公子不让属下插手,属下也不好多问,也不好安排听奴过去。”揽月楼管事小心翼翼道,“但是属下觉得,有必要和主子说一声……”
“哦?有这等事?”容瑾城挑眉,他想了想吩咐道,“这件事本王知道了,那你先别插手,也别安排人过去。等明日祈月见了本王再做计较。”
“是。”揽月楼管事领命,接着退了下去。
……
揽月楼最里面的房间,那个身着暗红色衣袍,脸戴金色面具的神秘男子住在里面。
男子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闹剧,伸手拉上窗帘后,低声笑了起来。
窗帘遮住了明媚的阳光,略显昏暗的房间中,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明亮地让人咋舌,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却隐隐含着得意。
“凤如歌,你真的以为成功换了身份,就能瞒过全天下人的眼睛,就能让我找不到你吗?好戏,才刚刚开始……凤如歌,容瑾城,谁是最后的赢家,还不知道呢……”
男子低声笑着,抬眸朝着窗户看去。透过窗帘,他的眼睛望向东方……
那里,是北璃的——皇宫。
☆☆☆☆☆☆
北璃皇宫。
东祈国灭后,东祈皇室中人都被押送回了北璃京城。按律,皇室里身份较低微些男子要被发配到边境做苦力,皇室里身份高贵些的男子则被监禁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直到老死。东祈皇室的女子无论尊卑,悉数送入了北璃皇宫做杂役,运气好些的会被某些宫的主子看上,留在身边伺候,日子也算过得不错。运气不好的则会被送入浣衣坊等地方做苦役,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洛紫嫣算是东祈皇室中运气比较好的,因为南宫钰和南宫辰等人的庇护,她先是被南宫蝶要去,留在绮蝶殿做宫女。后来因为她会些医术,南宫钰有心优待她,便让她进了太医院,给太医们打杂,做了个医女,日子过得也不错。只可惜后来南宫钰想要纳她为妃,洛紫嫣拒绝了,虽然南宫钰并没有对她怎样,但这件事传到了赫连婉儿的耳中,从此赫连婉儿便把她看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时不时地去找她的麻烦。因为赫连婉儿的刁难,洛紫嫣的日子并没有以前那样舒心,但比起东祈其它的亡国之女,也算是好的了。
而东祈皇后,算是运气不好的。她进入北璃皇宫后,直接被送入了浣衣坊做杂役,做的是最卑微最下贱的事情——给太监洗衣服。
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东祈皇后,沦为了北璃皇宫里最卑贱的奴,这样的心理落差让东祈皇后的心越发扭曲了起来。曾经,她是皇宫里高贵说一不二的皇后,可是随着东祈国灭,一切都成为了过去。现在她在北璃皇宫最肮脏最暗无天日的地方,不仅要做永无休止的卑贱杂役,还要天天忍受宫女太监的羞辱打骂!更有甚者,那些变态的阉人找到机会就对她动手动脚,上下其手!
一桶桶肮脏且散发着酸臭的太监衣服摆在她面前,东祈皇后终于洗完了一桶,她扶着腰站起身来去打水。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曾经白嫩的手已经像树皮一样粗糙。东祈皇后用力搬来了一桶水,她坐下擦着汗时,却在看到水中映出的女子容颜时,惊愕当场。
这个憔悴的老女人……是她吗?
不再是那个保养精致的美丽容颜,水中的女子头发如草般杂乱,里面还夹杂着许多白发。她脸色憔悴而苍白,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眼睛下面大大的眼袋,让人看之作呕。
东祈皇后震惊地抚上自己的脸,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惊得跌坐在了地上。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就这样在暗无天日的浣衣坊老死、烂死?不!她不要!她斗了半辈子,从来都没有输过,难道就这样输了吗?她不甘心啊!
看着水中倒映出来的憔悴老女人,东祈皇后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美丽的温婉女子,那女子在丰神俊朗的男子怀中巧笑倩兮,她的幸福,任谁都能感受到,任谁都不由得羡慕。
顾蝶衣!贤妃!
东祈皇后想起那晚宫宴上看到的美丽女子,心里怨气滋生。顾蝶衣这个狐媚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容颜竟然和当年一样,那样美丽,根本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凭什么?顾蝶衣一直都是她手下败将,凭什么她可以过的这么好,可以拥有高贵的身份,无尽的宠爱,美丽的容颜,而自己却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浣衣坊洗着恶心至极的衣服,看着自己变成一个丑陋的老太婆,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不允许!顾蝶衣曾经是她的手下败将,永远都只能是她的手下败将!她绝不允许她过的比她好,决不允许!
东祈皇后跌坐在地上,紧握双拳,她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既然她没有好日子过,那顾蝶衣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二十年前她可以让她一无所有,二十年后,她一样可以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在东祈皇后恶毒地筹谋着的时候,路过的管事宫女路过,看见她坐在地上偷懒不干活,走过来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你!坐在地上偷什么懒?还不快去干活!你还做梦自己当皇后呢?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洗完这十桶衣服,别想吃饭,更别想睡觉!哼!”
东祁皇后进入浣衣坊为奴,一直被这群宫女使唤过来,使唤过去,受了不少打骂。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碍于管事宫女的淫威,她也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站起来。想到之前宫宴上顾蝶衣风光的模样,跟自己如今的凄凉处境一对比,东祈皇后只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活着简直是生不如死。
“姐姐别生气,奴婢这就去做事。”能够一点一点爬上皇后的位置,东祁皇后也是个心思缜密八面玲珑的人,她识时务地靠近那管事宫女,带着一脸谄媚的笑,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支簪子放在了宫女的手里,“奴婢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姐姐不要拒绝。”
“你倒是挺懂事的嘛!”管事宫女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那个簪子,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东祈皇后道,“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听说清宁宫的衣服洗好了,奴婢想和姐姐求个恩典,能不能把送衣服的差事交给奴婢,让奴婢把衣服送到清宁宫。”东祈皇后看着管事宫女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多大点事。”管事宫女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行吧,你先去送衣服吧,不过今天你负责洗的衣服也要洗完,一桶都不能少!”
“那是自然,多谢姐姐,多谢姐姐了。”东祈皇后忙点头应下,她唇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心里乐开了花。
只要让她去清宁宫,她就有办法见到太后,等见到了太后,她就把顾蝶衣那贱人的身份告诉太后,如此一来,顾蝶衣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她的身份,她的丈夫,她的孩子……通通要跟着她一起死!
哈哈哈,顾蝶衣,她将会过得比她还不如,下半生,她要让她活在痛苦中。
似乎已经看到顾蝶衣凄惨的命运,东祈皇后拿着洗好的衣服,脚步轻快地朝着清宁宫走去。
走到清宁宫外,东祈皇后把衣服交给了殿前的宫女,那宫女接过,转身走进了清宁宫,而管事太监见她还站在门前探头探脑地张望不离开,哼了一声上前开始赶她离开。
“公公,能不能给奴婢一个机会,让奴婢看一眼太后的凤颜。”东祁皇后小心翼翼地问向那个管事太监,不动声色地将一个名贵的佛珠塞到了那个管事太监的手中。
管事太监眯起眼睛看着东祁皇后,看都没看东祈皇后塞给他的东西,不动声色地把东西还给了她,太监尖细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太后也是你等贱奴可以见的?赶紧回你的浣衣坊去,惊扰了太后娘娘,小心你的脑袋!”
“公公,求您了,让奴婢见太后一面吧!奴婢有要事禀报,真的有要事啊!”东祁皇后见管事太监不给自己机会,她心里一横,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管事太监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扫了扫自己手上拿着的浮尘,尖声道,“一个贱奴,能有什么要事,还敢来惊扰太后?”
管事太监说着,看了眼站在两旁的宫女,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赶出去!”
“公公,我不是普通的奴婢,我是东祈的罪奴,是东祈的皇后啊!公公,求你让奴婢见一眼太后吧,奴婢有大事禀报,真的是大事啊!”东祈皇后哭着喊着,声音格外的大。
“还不把这个贱奴拖出去?惊扰了太后午睡,谁能担待得起?”那管事太监见东祈皇后大声喊叫,吓得不得了,立即指使着几个宫女把她拖出去。
几个宫女上来架住东祈皇后,把她往外拖。可是她挣扎得太用力,好几个宫女都被她给弄翻在地,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外面嘈杂的声音迟迟不停,在寝殿中午睡的太后烦躁地睁开了眼睛,她轻抚额头坐起身来,一旁侍奉的宫女赶紧上前伺候她起身,
“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闹腾?”太后微皱眉头,因为午睡被打扰,她的心情很是不悦。
宫女看着太后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是浣衣坊的一个奴婢,想要见您,说是有要事禀报。”
太后云淡风轻地瞥了那宫女一眼,微微挑眉,悠悠道,“一个贱奴能知道什么大事?一惊一乍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是呢,顺公公正在赶她,惊扰了太后,有她好看。”宫女说着,走到太后身旁给她揉着头。
太后闭上眼睛,享受着宫女的服侍,就在此时,外面东祁皇后的声音又传了进来,“我是东祈皇后,我要见太后,我有要事禀告!”
“东祈皇后?竟然是她?”太后闻言很是惊讶,她挥手示意身边的宫女出去把东祈皇后带进来,“让她进来吧,哀家倒想听听,她究竟有什么要事要禀告!”
“是。”宫女点点头,转身出去。
清宁宫外,管事太监正想喊外面的侍卫把东祁皇后给拖出去杖毙,正巧殿内侍奉的宫女走了出来,她看了看泼妇一般的东祁皇后,撇了撇嘴道,“太后娘娘今天心情好,愿意见你,你进来吧。”
太后的命令谁敢不听,管事太监立即示意宫女们放开东祈皇后,接着领着宫女们退了下去。
宫女带着东祁皇后进了清宁宫,她让东祈皇后进了寝殿,自己则站在寝殿外守着。
寝殿内,太后斜靠在软塌上,美眸半眯,打量着东祁皇后狼狈的模样,不禁掩唇轻声笑道,“啧啧啧,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和疯妇有什么区别。哀家可真不敢相信,你曾经是东祈的皇后。”
太后的嘲讽如针般扎在东祈皇后的心上,纵使她有千般不愿,也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她赶紧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太后行了个大礼,“奴婢拜见太后娘娘,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太后凤眸轻佻,很是嫌弃地看着东祈皇后道,“你这样吵闹着要见哀家,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哀家可告诉你,若不是有天大的事情,哀家要你的好看!”
闻言,东祁皇后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她看向太后,压低了声音道,“太后娘娘,奴婢真的是有要事禀报!那日奴婢在宫宴上伺候,没有想到,竟然碰到了一个故人!”
“哦?故人?”太后闻言脸色微变,她的声音冷了几分,“参加宫宴的客都是我们北璃有头有脸的皇亲贵胄,怎么可能有你的故人?你是在消遣哀家吗?”
“奴婢哪儿敢啊!”东祈皇后赶紧解释道,“奴婢敢拿性命担保,绝不可能认错人!那人真的是我们东祈人啊!”
“你说的那人是谁?”太后见东祈皇后不像是在撒谎,正了正神色问向她。
“是荣国公夫人,顾蝶衣!”东祈皇后一字一顿,恶毒地道。
“荣国公夫人?”太后闻言,微微蹙眉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荣国公夫人是你们东祈人,有何证据?”
“据奴婢所知,荣国公夫人并不是北璃人,她是荣国公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平民女子,因为和荣国公两情相悦,便嫁给荣国公成为了一品夫人。”东祁皇后说着跪了下来,“其实娘娘,大家都被他们给骗了!荣国公夫人,她并不是什么平民女子。她的真实身份,是东祈安平县县令的女儿,十六岁时选秀入宫,成为了东祈的贤妃!当初她宠冠一时,奴婢和贵妃见不惯,便一起陷害了她,设计把她逐出了皇宫。不想她竟然勾搭上了荣国公,到了北璃成为了荣国公夫人!说起来,奴婢和她在皇宫里相处了三年,就算是她化成灰,奴婢也是认得她的!”
“她是东祈的贤妃?”太后闻言很是震惊,但是震惊过后,她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过说起来,她曾经是东祈的贤妃又怎样?荣国公看上了她,愿意娶她是他的事,哀家才懒得管。”
“如果她只是嫁给了荣国公也就罢了,奴婢也不会这样唐突地来找太后娘娘。”东祁皇后眸中阴毒的光芒一闪而过,她抬起头看向太后,幽幽道,“但是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当年奴婢赶她出宫的时候,她肚子里怀了皇上的孩子,而且那时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什么?”太后闻言猛地站起了身,她一下子联想到当初荣国公和顾蝶衣大婚时,顾蝶衣已经有了明显的身孕。荣国公对外宣称,顾蝶衣是为了救自己才怀孕的,所以不管她身份如何,他都要娶她为正妃。而且那时候,荣国公和顾蝶衣的爱情故事还传成了一段佳话。
想着当年的事情,太后只觉得背后一阵冷汗冒出,她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如果东祈皇后说的是真的,那当年荣国公夫人肚子里怀的孩子,并不是荣国公的,而是东祈皇帝的。明知道顾蝶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还执意娶她,荣国公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难不成,他是想利用这个东祈的血脉,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
想想如今容瑾城在北璃身居高位,太后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她看向东祈皇后,声音有些颤抖,“你确定,容瑾城……是东祁的余孽?”
东祁皇后闻言猛地磕了一个头,“奴婢不敢撒谎,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太后跌坐在椅子上,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扶手,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过了许久,她烦躁地揉了揉头,眯起美眸地看着东祈皇后道,“你刚刚说的哀家会派人去查的。若你说的是真的哀家不会亏待你,可你若是敢欺骗哀家,哀家会让你在宫里的日子,生不如死!”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太后半句。”东祁皇后赶紧道。
“那你先下去吧。”太后定了定神后,对着东祈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这几日你不必回浣衣坊了,先留在清宁宫,随时等待哀家的传召。”
“喏!”东祈皇后赶紧答应下来,想到顾蝶衣很快就要从云端落入地狱,她心里高兴极了,一步三叩首地退下。
见东祈皇后离开,侍奉的宫女走了进来,见太后以手抚额在思量着什么,她也不敢说话打扰,而是乖巧地卧在太后的脚下,给太后捶起了腿。
过了一会儿,太后抬起头,看向那个宫女,沉声吩咐道,“派个人去辰王府,把辰王召进宫吧。”
“是。”
一个时辰后,南宫辰已经随着清宁宫的管事太监进宫,走在前往清宁宫的路上。
听到太后无缘无故地召他进宫,而且还很急的样子。南宫辰有些惊讶,但是他怎么也猜不出太后召他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公公,你可知道母后今日匆忙召我进宫,所为何事?”南宫辰问向管事太监。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管事太监摇了摇头道,“不过说起来,今日倒是发生了件奇怪的事。有个浣衣坊的宫女闹着见太后,说是有要事禀报,后来她见到太后,太后把她留在了清宁宫,没过多久,就让奴才请王爷进宫。奴才估摸着,太后娘娘找王爷,可能和那个宫女有关吧。”
“浣衣坊的宫女……这倒是奇了!”南宫辰微微蹙眉,也想不透其中的究竟。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清宁宫,南宫辰大步走进了寝殿,看到太后之后,行了个礼,见太后眉宇间有些愁色,他试探着问道,“母后,看您脸色有些不好,今日您匆忙唤儿臣进宫,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太后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南宫辰悠悠道,“没事就不能喊你进宫吗?这么多天不来看看哀家,哀家想你了,想见见你不行吗?”
“说起来,还是儿臣的不是了。”闻言,南宫辰笑了笑,他大步走到太后旁边坐下,孝顺地给太后捏着肩,“那儿臣以后每天下朝都来给母后请安,给母后捶捶背,揉揉肩,陪母后说说话。”
“行了行了,说的哀家好像没用的老婆子一样。”太后笑出了声,她轻拍了一下南宫辰的手,嗔道,“其实今天哀家喊你进宫,是有要事告诉你,需要你帮忙查一查!”
“哦?母后需要儿臣帮忙查什么事?”南宫辰问道。
“今日你进宫的事情有谁知道?”太后没有回答南宫辰的话,而是先小心翼翼地问道。
南宫辰皱起好看的眉头想了想,“除了母后你派去的那些人,还有我府中在场的几个侍卫,没有其他人了。”
太后眸光微动,幽幽道,“你进宫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府中的那些侍卫可信吗?”
“那些人都是儿臣心腹之人,母后不必担心。”南宫辰点点头,接着问向太后,“母后让儿臣帮忙查的事究竟是什么,要这么小心?”
“兹事体大,不得不小心一些啊!”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她压低了声音道,“今天东祈皇后费尽心思跑来告诉了我一些事情,她说荣国公夫人以前是东祈的贤妃,而容瑾城,则是东祈的皇子!”
“什么?”闻言,南宫辰也是极为震惊,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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