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容新蝶跑走,那个被称为容新岚的男子眸中笑意渐深,就在他轻声一笑打算转身离开时,忽然,身后传来懒洋洋的拍手声。
容新岚回头,他眼睛一眯,看见一个红衣妖冶的男子正站在他身后,那男子慵懒地靠在树边,凤眸上上下下打量着容新岚,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弧度,啧啧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岚少爷啊!岚少爷今天真是有心了,从头到脚特意打扮得和城一模一样,不过就算你是花再多的心思,又有什么用呢?鸡就算是再打扮,插上无数华丽的羽毛,也变不成凤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东施效颦……说得就是岚少爷吧?”
“你是谁?”听着那红衣男子嘲讽的话,容新岚很是不悦地蹙眉,他撇了撇嘴,打量了那男子许久,终于记起来了,“哦,我记起来了,你不就是城哥哥身边的大夫吗?”
“我可不是什么大夫,治病救人可不是我的老本行,我不过是看在城的面子上替他给人看病而已。我最擅长的,还是使毒杀人。”那红衣男子正是宇文邪,他勾唇邪魅一笑,懒洋洋地抬脚朝着容新岚走去,“要不然,别人又怎么会叫我鬼魅毒医呢?”
“你……你是鬼魅毒医——宇文邪?”容新岚闻言大惊,他见宇文邪朝着他走过来,赶紧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生怕他会把毒用到他身上一般,“你……你靠近我做什么?”
“我不过是路过,看着你的背影像极了你城哥哥,以为城在这里,这才过来看看。不然你以为,我会闲着没事来找你?”宇文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见容新岚吓得直往后躲,他悠然一笑道,“还真别说,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你和城倒有七八分像,再加上你今日特地穿了和他一样的衣服,若是没有听到你开口说话,我还真以为是城在这里了!只不过可惜啊,你一开口说话,可真是糟蹋了这幅好相貌。也难怪,就算是你煞费苦心,这容大小姐还是不喜欢你。”
“你……鬼魅毒医说的是。”容新岚心里憋气,刚想发作,可是碍于宇文邪的身份,还是把火压了下去,他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后退想要借机溜走,“鬼魅毒医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家主那里还在等着我过去呢。”
“哎呦,岚少爷现在知道过去了?刚刚和容大小姐聊天的时候,怎么没见岚少爷着急呢?”宇文邪把玩着手里的梅枝,挑眼儿看着容新岚,“看来岚少爷是把我当做洪水猛兽啊,一见我就要躲。不过岚少爷,说实话,今天看见你,我也不怎么开心啊。”
“不开心?”容新岚闻言一惊,他忽然想起江湖中的传闻,说鬼魅毒医不管是下毒还是治病,最是看心情。听闻有一次有人费劲千辛万苦才求得他答应医治,可只因为见面的时候说错了一句话,惹得他不悦,结果宇文邪反手给他们下毒,折磨了他们许久才罢休。
如今宇文邪当着自己的面说他不高兴了,那还了得?
容新岚只觉得背后的冷寒涔涔冒了出来,他赶紧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惹得鬼魅毒医不悦了?”
宇文邪闻言挑眼儿瞥了他一眼,接着转眸看向别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吊着容新岚。
宇文邪越是不说话,容新岚越是心里发虚,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心里百转千回,回想着刚刚宇文邪和自己说的话,想要他们谈到容新蝶时,宇文邪似乎有那么一点儿醋味儿。他顿时眼睛一亮,赶紧说道,“若是鬼魅毒医是因为蝶儿妹妹,那我可以和您保证!从今以后我绝不会靠近蝶儿妹妹半步,绝不会再对她有半点非分之想……”
“你对她有非分之想关我什么事?说得好像我会看上那个虚伪做作的女人一样。”宇文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其实说起来,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帮你把她成功娶进门,这样她就不会继续纠缠着城,让人烦心了。”
“既然不是因为蝶儿妹妹,那鬼魅毒医是因为什么?”容新岚见自己没猜对,暗暗擦了一把汗,接着问道。
“我的意思,自然是……”宇文邪勾唇一笑,他眼角的余光看向容新岚,里面精光一闪而过。
看着宇文邪唇角高深莫测的笑意,容新岚正纳闷,忽然他只觉得自己身上奇痒无比,他刚开始还在努力忍住,可是下一刻怎么也忍不住了,他脸上的表情纠结在了一起,似乎是痛苦难耐,他哀嚎了一声,开始在身上挠来挠去。
“啊——好难受啊!”容新岚用力地挠着,可是他全身都在痒,他两只手根本挠不过来,他的手上抓下挠,配着他哀嚎的声音,极为滑稽。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挠着,一边看向宇文邪,哀求道,“鬼魅毒医,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宇文邪嗤笑道,“我今天是给你提个醒,让你长点记性。有些衣服不是你能穿得起的,有些人,也不是你可以模仿的,知道吗?”
“是,是,是。”容新岚拼命点着头,“是我的错,我不该穿和城哥哥一样的衣服,也不该打扮得和他一样在这里招摇!其实,我没有别的心思,我只是想引起蝶儿妹妹的注意,想让她喜欢上我而已!不过我保证,我以后绝不会再和城哥哥打扮的一样!若是有下次,让我天打五雷轰!”
“记住你说的话,以后若是再让我看到或者听说,你穿着和城一模一样的衣服,打扮得和他一模一样招摇过市,这个,就是你的下场!”宇文邪说完,他手中的梅枝落在地上。
容新岚低头看去,却是吓得脸色惨白。因为刚刚还完好的梅枝,此刻已经化作了一滩黑色的粉末——是被剧毒腐蚀所致。
“是!是!是!”容新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吓得哆嗦,赌咒立誓道,“我发誓!我发誓!”
“滚吧。”宇文邪轻笑一声,他转身翩然离去,“滚到一个犄角旮旯呆着,过一个时辰,你身上就不会痒了。不过我建议你别总那么挠,不然一个时辰过去了,你身上的痒好了,估计也体无完肤了……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这一个时辰你可千万别自作聪明用水去洗,不然到时候,我可不会救你。”
“就凭你,想学城,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呵呵呵……”宇文邪低声笑着,他悠然而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梅林中。
……
凤倾歌站在庭中,看着宇文邪潇洒离去,看着容新岚尴尬万分地跑进了暖阁中躲起来,她微微蹙眉,不明白那边发生了什么。
“看了这么久,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男子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倾歌惊讶回眸,看见容瑾城从梅树间走来,男子容貌倾城绝美,似忽然出现的天神。
“你……那个……”凤倾歌诧异地看着容瑾城,接着转头看向那边暖亭中和他打扮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不禁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凤倾歌的目光看去,看到暖阁中的容新岚后,容瑾城明澈的眼底有一抹深藏的戾气,他和凤倾歌并肩而立,淡淡道,“原来是他。”
“他是谁?是你的同胞兄弟吗?”凤倾歌轻声问向容瑾城。
“我只有锦瑟这一个妹妹,容新蝶和容新月勉强算得上是我的表妹,至于他……”容瑾城轻笑一声,声音里隐隐含着不屑,“不过是我叔叔在外室的一个私生子罢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容新蝶也不待见他。”凤倾歌若有所思道,“不过他的容貌和身形与你真是出奇得像,而且他穿了和你一样的衣服,刚刚我还以为,那个人是你呢!”
“我们虽不是同胞兄弟,但我们的容貌的确很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容瑾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凤倾歌的侧脸,似笑非笑地问道,“不过歌儿,你刚刚该不会把他当成我了吧?”
“隔着那么远,我只能看个大概,既不能细细观察容貌,也不能听到声音,你说我能分辨得出来吗?”凤倾歌颇为尴尬地看着容瑾城,吐了吐舌头道,“不过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嘛,你也说了,你们只是长得像,又不是一模一样,以后我肯定分得出来的,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容瑾城的明眸熠熠生辉,他伸手从一旁的梅树上摘下一朵红梅,亲手簪在了她的鬓边。娇艳的花儿衬着女子倾城的容色,直至此时才知什么叫做名花倾国两相欢。
“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容瑾城看着凤倾歌,他漆黑的眼瞳映着她簪花盈盈而立的影姿,笑容亦是多了一点什么,让她有些看不透。
“还能怎么样……容瑾城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凤倾歌想起昨晚的事,脸刷得一下红了,仿佛熟透了的苹果一样,惹人怜爱。她的水眸望向容瑾城含笑的眸子,嗔了他一句,转身就要回屋。
“我故意什么了?”容瑾城拉住凤倾歌的手,将她带到怀中,低头看着她娇美的容颜,低声愉悦地笑了起来,“歌儿,是你想歪了吧?”
“我才没想歪呢。”凤倾歌嗔道,“不然呢,我的病都已经好了,你问我身体感觉怎么样做什么?”
“我不是昨天答应你,今日带你去见你爹吗?”容瑾城面上笑意不减,“怎么,你这是要急着回房,不去见你爹了吗?”
“当然去了。”凤倾歌一听喜上心来,“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今天虽然是有些忙,但是你的事情,我怎么会忘?”容瑾城宠溺地抚摸着凤倾歌的头发,拉着她走了出去。
凤倾歌跟着他穿过容月小苑的曲径回廊,很快就到了容月小苑的深院。容瑾城带着她到了一个房间前,他在门前留步,微微一笑,示意凤倾歌,“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
凤倾歌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推开房间的门,看到房间内坐着的镇南王后,凤倾歌心里还是一震,忍不住悸动着,她感觉自己的眼睛湿润了,眼前一片朦胧。
“父王!”凤倾歌深吸了一口气,她展颜而笑,提起裙子飞奔上前,扑到了镇南王的怀中。
镇南王重伤痊愈,看上去依然有些虚弱,望着凤倾歌,他展眉一笑,威势凌人却又温和慈爱,“倾歌!”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生死,或许是因为久别重逢,此时父女二人彼此望着,声音同样颤抖,就连镇南王的眼睛里都浮起了些许雨雾,“倾歌,真没想到,父王还能再见到你!”
说着,镇南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父王,是女儿不好,都是女儿的错!”凤倾歌的眼泪也落了下来,许久她才松开手从镇南王的怀中出来,她仔细端详着他,关切地看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父王,我还不知道,你哪里受了伤了?快让我看看!还有你现在怎么样,已经大好了吗?”
“已经好了,不然我也不会答应见你,让你跟着担心啊!”镇南王笑着,他拍拍凤倾歌的手,语重心长道,“傻孩子,这么多日子拖着不见你,可不是容瑾城的主意,而是我的主意。是我不想让你跟着担心,始终不肯答应见你,直到我完全康复,这才答应见你啊!所以你可千万别错怪了他!”
“我才没有错怪他呢。”凤倾歌撇了撇嘴,依然缠着要知道镇南王哪里受了伤。
因为凤倾歌的坚持,镇南王只好把自己受伤的过程告诉了她,虽然镇南王说的很是轻描淡写,但凤倾歌依然能够感觉到当时情形的惊心动魄。
“其实我的皮外伤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南唐那个少将军的剑上抹了毒,我一时不妨这才着了他的道,跌下马去,被他生擒。”镇南王愤愤地叹了口气,“一招不慎,险些满盘皆输。若不是容瑾城及时赶来把我救下,我若真的被他们送到了南唐,那我这张老脸简直没处搁了,直接自刎向陛下谢罪好了。”
“爹!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凤倾歌一把握住镇南王的手,急切道,“那个南唐的少将军本来就是阴险之人,诡计多端,连女儿都差点着了他的道。不过爹放心,您丢了的场子,大哥已经帮您找回来了!那天晚上我和大哥合谋,偷袭了南唐军营,打得那南唐少将军落荒而逃。如今南唐已经退兵了,到时候您和大哥可是凯旋而归啊,哪里需要谢罪?直接向陛下请功好了。”
“就你会说话,你这讨喜的嘴,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当初你代替你大哥做世子时,就把陛下哄得团团转。三年前你一去不回,陛下还一直念叨说你大哥,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呢。”镇南王哈哈一笑,他笑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却是正了正神色,看了一眼门外,接着转眸问向凤倾歌道,“倾歌,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三年前你一去不返,而容瑾城也带着荣国公府一家辞官隐世,我一直以为你是跟着他一起走了,可是为什么我总是会听到传言,说你和他反目,甚至重伤了他呢?”
“父王,那些市井流言,你怎么还信了呢。”凤倾歌眸光微动,她掩饰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慌乱,笑了笑看向镇南王道,“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过着属于我们自己的无忧无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