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虽然现在的江湖被庙堂打压的厉害,江湖草莽在朝廷兵锋面前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但如果那老道士真要杀他,那百十名骑士只有给他陪葬的份。
江启出大兴就已经料想到会遇到江湖高手的袭击,但却没想过会招来一个道行比十三层楼还要高的不死存在。
不过无知者无畏,所以现在江启一行人还在向着临潼的方向进发。
过了潼水之后,道路渐渐的好了起来,路基都是夯实过的,即使又融化的雪水,也只表面上存了一点泥巴,所以这一段路走的还算顺利。
链接潼水那石拱桥的道路两旁种满了大叶青杨,这种树易成活,不娇贵,所以大隋道路旁多有种植,只是现在还未开春,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矗立在道路两旁。从道路两旁延伸出去还有一片野生的杨树林,中间也夹杂有其他一些树种,林中积雪还未完全消融,露出一块快黝黑丑陋的地表,那些都是来不及腐化的落叶。
本来本来这个时节,这个时间段,南来北往的行商或是进京出京的旅人都应该有不少,但是偏偏这路上却是不见半个行人,除了江启的一行人。
张涛左右看了看,暗自嘀咕了一声“怪哉”,然后轻夹马腹,驱马上前与江启并骑而行,将自己心中疑惑向他全盘托出。
“公子,你不觉得奇怪吗,现在这路上,除了我们居然再没有其他行人,这太娘的怪了,临潼是大兴的东大门,这都快入春了,不应该没有过路的人呢?”
江启心里也觉得奇怪,暗自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虽然道路两旁是片杨树林,但现在这个季节,没有枝叶,想要藏人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仍是不敢大意,将自己的神识全部放出,也是没有发现异常,于是这才心下稍安,开口向张涛说道:“张大哥,你是不是多虑了,现在离临潼还有三十里路,今天肯定能感到日落前赶到,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那就多派出几个哨骑……”
张涛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江启身边连带着张涛只带了十三名最贴心的亲卫,其余的则在身后吊着。
在赶路的时候,张涛就已经派出了三骑轻骑,前去五里之位探路,每隔半个时辰就回来禀报一次,而那百余名精骑只和江启差了不到半里地,真要出什么事,只一个冲刺,片刻之间百能赶到。
不过张涛还是不放心,当下又安排了几个哨骑,游弋在四周,保持警戒。
对于如何行军布阵,江启一点也不上心,反正也不懂,全交给了他的那个骁骑校尉张涛去安排,而他自己现在开始挑逗那个文芹了,漫长路途也就这么点乐趣了,所以也总是乐此不疲。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只是江启一个人再说,而文芹总是懒得回应。
“文芹,你说红妆和绿娥他们走到了,她们可比我们神气多了,一路旌旗开道,所到之处,各州郡文武官员都要跪迎……我说你就应该多笑,整天绷着脸,累不累?你们死士都是怎么训练出来的,我可听说死士可是不论境界,只注重杀人技巧,你会多少?”
江启越说越离谱,就是文芹再不想打理他,此时也有些抑制不住想把龙鳞刺入那人可恶的胸膛的想法。
文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强压下心中的怒意,淡淡回答道:“杀人只一种办法就好,在他没有杀死你之前,将剑穿入他的胸膛,要那么多花哨的手法作甚,越是卖弄,死的也越快。”
江启丝毫没有自觉,听到文芹的不耐之言,不住地点点,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这下文芹彻底没了脾气。
偏偏江启还不知进退,放慢了马速,和文芹并排走在一起,测斜着身子,一脸的好奇,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杀了多少人?”
文芹沉吟了一会,就在江启心里不住地联想自己会不会已经激怒了她时,突然间展颜笑了一下,看的江启如痴如醉的。
别说着妮子模样不算漂亮,但笑起来真他娘的好看,嗯……就跟娘亲的笑容一样好看……
但接下来的话,却直接泼了江启一头的冷水。
“对我来说只有两个人要杀,杀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而你就是下一个。”
本来以为这小妮子改变了对自己的初衷,没想到还是要杀自己,江启一时有些恼怒,坐直身子,大叹了一口气,悻悻地说道:“这年头,好人真难做,真是白瞎了我的一番好心……”
文芹不再答话,好似没听见江启的抱怨似的,专心赶路。
大感无趣的江启也没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心思,只想尽快赶到前方的临潼,好好地泡个热水澡,解一下行路的枯燥与疲劳,这一路的枯枝败叶,残雪泥泞,早看累了。
江启唤来张涛,让他传令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临潼。
张涛领命下去传令。
这时,江启酸溜溜地说道:“还是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让人宽心,不像某人,红袖添香,温香软玉都不会,白瞎了一副女儿身……”
文芹对江启怒目而视,结果只换来他的肆无忌惮的大笑。
就在这时却突然异象横生。
天空毫无症状的出现一个黑点,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肉眼几乎不可察。江启修为终究比不似张涛等人略高一筹,修习的又是道家无上典籍,气机敏感,先知先觉,察觉到头顶之上的动静,蓦然抬头,眼中精光乍现,发现天空之中的异兆,暗道不好,猛然张开双臂,劲气倾吐,推开离自己最近的张涛和文芹两人,而后,他自己也如鸿雁般轻提身影,猛然撤离马背,向旁边掠去。
由远及近的那个黑点,已经可以清晰辨认出那是呈现乌金之色的棍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光辉。
江启刚离开马背,那根乌金色的棍子已经接近他三尺之地,刺耳的破空之声,连二品小宗师境界的修为都感动耳膜生疼。
这根乌金棍出现的毫无征兆,但威力却是十足,如平地炸雷,虽然江启躲过了这诡异莫测的一击,但是他胯下的伐戈马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连哀鸣都没有发出,就被打断了脊柱骨,继而瘫倒在地上,血肉模糊,而那根穿透伐戈马脊柱骨的棍子,沾惹鲜血,乌金之色却是更浓,仿佛生而为杀伐之器。
乌金棍落地之时,劲气四溢,直接掀翻了剩余来不及反应的十二骑,一时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由于江启早早的将张涛和文芹两人推了出去,所以虽然两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但却是受伤最轻的。
受到那乌金棍的劲气扫荡,空中无处可借力的江启直直倒飞十丈远,才堪堪稳住身影,翻身落在地上,等到抬起头时,嘴角已挂有一丝血迹,竟是受那乌金棍劲气波及,已震伤了五脏六腑。
从地上爬起来的张涛,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抽出横刀,急忙跑至江启的身旁,把他护在身后,转头连忙出言问道:“公子,你怎么样?”
江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张涛在得到江启的肯定回答后,这才心下稍安,如果要是因为公子因为救自己而受到伤害,那他真是百死难辞其咎。张涛眼神戒备地巡视着四周,企图找出暗算他们的凶手,嘴里却是疾呼道:“小六,还喘着气没,没死就给我爬起来,通知后面百余名弟兄,放开马蹄子,给老子以最快的速度赶上来。”
马小六挣扎着爬起来,跪地领命。
此时文芹也赶到了江启的身边,将他一前一后的护在中间,同样戒备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江启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冲文芹开怀笑道:“你不是要取我的性命吗,现在正是大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文芹头也不回,冷冷答道:“我不想欠人东西,刚才你救我一次,现在还给你。”
江启的笑容更加灿烂。
张涛在一旁焦急提醒道:“公子,现在大敌当前,还是专心迎敌,等到骁骑营的兄弟赶到!”
江启慢慢收敛笑容,缓缓站起身,反手拔出背后的长剑,眉目一沉,眼神紧紧盯着前方尘埃落定之后出现的一道倩影,嘴里没好气道:“直娘贼的,还真让那老道蒙准了,这可不就是血光之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