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高低贵贱,命有阴晴圆缺,我曾一度认为我是全村最幸福的人,转眼间便家破人亡,门丁凋零,九族皆在一个月内纷纷毙命。
村里人都说,我家受了诅咒,纷纷远离我。于是我就从一个地主家的小少爷,变成了村头吃百家饭长大的小乞丐。
索性后来我在隔壁村老李头那里谋得了一份营生,做了一个打铁匠,才有了微薄的收入,村里人也慢慢的不再对我抱有戒心。
迎着落日的余晖,我坐在田头的大石头上一阵的惆怅。
“村长家要一个爬犁,田娃家要两个锄头,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嘛,我哪里能在两天内打的出来。”一气之下,抓起脚边的一块泥疙瘩,狠狠的扔向苞米地。
“啊。”谁知道这一动作,引得我心脏一阵的疼痛。我直接倒在地上开始抽搐起来双,手蜷成了勾状,整个人都变的就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
过了将近一分钟,这种情况才得到缓解,地上已经湿了一片,那都是从我身上流出来的汗水。等到没有丝毫感觉之后,我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坐到了那块大石头上。
这种情况我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每个月的15号,都会发生同样的情况。自从父母死的那一年,持续到现在,已经有了十多年了,我也渐渐的开始习惯这件事。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在铁匠铺,而是在这个没有人烟地方的缘故。
慢慢的掀开自己的衣裳,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块很大的伤疤,那是我自己划的。若是仔细看,凌乱的伤疤下,竟然有无数的肉丝组成了一张人脸的模样。每次这个时候,这张人脸都会从古井无波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
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对准那张鬼脸,我毫不留情的划了下去。一道血痕瞬间出现,鲜血开始彪射出来,我习以为常的取出一块破布按在了上面,很快,破布被我的血液浸湿了一个圈。等到它结痂的时候,我才取开破布。放了血之后,那张鬼脸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心里下意识的告诉自己,只有这么做,才能够解决问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每次放血过后,我都感觉身体格外的轻松,甚至充满了活力。
环视一圈,发现这附近根本没有人之后,我才放心的穿好衣服,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村里走去。
沿途靠近崖边的地方有一座荒坟,那里面葬的都是我的家人。一家老小十七口,除了我之外,一个不少的都进了里面。我依稀还能够想到当初村里的那些人将我父母的尸体当做破沙包一样扔到下面的坑里。
要不是我苦苦哀求,当初说不定早就一把火下来将他们烧成了灰烬。就算是这个隆起的大土堆,都是我之后一捧一捧的放上去的。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是看着他们在我的面前,渐渐的变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干尸。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唯一苟活到现在的原因,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要找出他们的死因,却始终无果而已。
“爹,娘,还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我又来看你们了。”从小包里取出三根香,插在坟前点燃,再拿出一些黄纸币,抛洒向空中。
“爹娘,要我说,你们就给我拖个梦,你们怎么走的,多少给我个信,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寄托不是?你看看你儿子我现在,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刚才,又在那边吐半天白沫子。”
我嗤笑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泥土地上。看着坟头上飘零的几根小草,开始抱怨。
“我活着就是受罪的啊,要不,你们把我带走好了。我也不求走的时候有多好,只求别跟你们一样死的那么窝囊,差点都被人一把火烧了艾,啧啧啧。”
天色已经开始渐黑,秋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急。没多会,就已经可以看到天空微微显露出的月牙。
“得,跟你们说这么多也是白费,我啊,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们。”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本来想临走前最后再看一眼,却发现,插在坟头的三根香,左右两根已经快要烧到底了,中间那根,虽然一直都在烧着,却跟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上前蹲在地上瞅了起来,之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是香的质量出了问题?”随后我就打了自己一巴掌,这怎么可能?
想着想着,我脸上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无知,开始变得惊骇。这种情况我好像在什么时候遇到过。我记得几年前六娃子他家的老爷子死了之后,棺前的三根香就是这种状况。随后那老爷子就尸变了,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要不是当时正好有道长在场,估计死几个人都是轻的。
“尸变!”我的牙根开始打颤。
“爹,娘,我,我就是来给你们尽孝的啊,我,我没别的意思的啊。”
虽然腿脚有些发软,但我还是站了起来,开始绕着坟堆走一圈。这个时候,我宁愿相信自己是胡说八道的。因为当初葬的人比较大,这坟堆子也有十几平米大,我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靠近西边的地方,一个大的泥土块直接从顶上滚落了下来,撞到我的脚之后,才禁止在原地。我没有去理会那个土块,睁大了眼睛看向还在不断落土的地方。
那里渐渐的隆起了一个小土堆,而且还有不断的扩大的状态。
我的牙根已经发紧,双目睁到最大,眼珠子都仿佛要爆出来了。我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被钉在了原地,怎么也挪动不开来。
在我目光的注视下,那个土堆渐渐的从两端分开,从中出现了一个头颅。
披头散发,没有血肉,眼窝凹陷,并且带着一股恶臭。
但是我却一眼认了出来。
“大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