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前的四人和站着的四人面面相觑,李恪的眼光有若实质般落在苏敏之脸上,高阳更是索性摘下了兜帽,在一旁冷眼看着。
“蝼蚁小民不足挂齿!”李默淡笑着应了一声,忽又转身对苏敏之道:“还不快参见吴王殿下?”
“小民参见吴王殿下!”
苏敏之倒也机灵,知道自己身份不宜曝光,忙上前一步冲着桌上四人拱了拱手,却从头到尾不提自己的名字。
“怎么?难道本公主还不够资格知道一个区区贱民的名字么?”高阳两眼一翻,不依不饶。
这个苏兰馨是犯官之女,又是罪犯谋逆。如果不是父皇宽仁,哪会在擢为宫中内官?这个刚来的男子一过来就自称兄长,难不成是苏兰馨的贱民哥哥?印象中那个苏定远好象是有儿子的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件挺有趣的事情呢!
商商看着高阳唇边似有若无的那一抹冷笑,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这个高阳!都已经被禁足了,难道还不肯消停么?
“姑娘!你要的元宵好了!可是放在这桌么?”在一边忙活了半天的老板娘端了两碗元宵放在了腾出空位的另一张桌上,一边抬眼望着这边。
由于几人说话声音并不大,老板娘又顾着锅里,是以并未听清几人谈话,只以为几人都是熟人,正等着几人回话,若几人真是相熟,少不得要将这两碗元宵端到那张桌上让几人并在一处。
“公主千金之躯,身份贵重,此人不过是区区贱民,怎能污了公主双耳?李默这就带他们下去。”
李默冷冷的堵住了高阳出口的话,回手拉了商商,向苏敏之打了个眼色,苏敏之乖觉的拉着一直躲在他身后不敢吭声的绿袖,四人冲着吴王四人行了个礼,也不得几人点头,便去了另一桌。
“你~~!”高阳一脸怒气正待起身,却觉得右手的袖子被人拉住。
“妹妹何需动怒?诚如此人所说,他二人不过升斗小民,你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呢?”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吴王妃适时的拉住了正要起身向李默等人问罪的高阳。
这句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让才坐下的商商听了个正着。
抬眼看去时,只见这位吴王妃正向她看来,见她抬头,却向她微微一笑,态度大方得体,突显大家风范。
商商被她这一笑弄得一怔,有些弄不明白此人到底是敌是友。若说是敌,她这态度未免太过和善;若说是友,可她的身份却又有些尴尬。一时之间商商也糊涂起来。
“嫂嫂!你为何拉住我?这人对本公主不敬!本公主定要让他知道厉害!”高阳忿忿的坐下,一脸不满。
转头间却又看到一旁一直缩着头的房遗爱,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闷。自己天之骄女,却为何会配了这么个窝囊废?
“妹妹如今正在禁足,按理,上元节也是不能出府的。那李默~~如果嫂嫂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太子府的人,妹妹大可不必为了一点小事与他过不去,如果他将今日的事告诉了太子,到时受责的不还是妹妹么?”
吴王妃也不在意高阳的怒气,反而温言软语的与她讲明利害,好不容易才将高阳哄住。回身看去时,却见自己的丈夫正安然如常的吃着元宵,仿佛这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不过,她嫁予李恪多年,对自己这个丈夫多少也有些了解。
方才李恪的表情变幻间,她就已经知道李恪定是有了什么想法。这个时候不动他们,只怕是不想打草惊蛇吧!
“是啊!是啊!王妃说的很对!公主你就不要生气了,还是多吃些元宵吧!这元宵馅磨得还挺细的,倒也滑腻爽口。”房遗爱终于寻到了个说话的缝,忙涎着脸接着吴王妃的话顺口宽慰。
在这个公主面前,他实在是没什么地位,只能动辄得咎!
不说这边桌上的各怀心思,那边商商那一桌却如坐针毡。
苏敏之几次偷眼看向这边,都有些不安。他的身份不同别人,因是被父亲谋逆牵连,所以在官府的户籍册上,他和哥哥苏睿之都是被充军塞外苦寒之地的。虽然被李默用钱赎了出来在京中谋生,但却不宜曝光。
商商用汤勺拨弄着碗里的元宵,却没有了吃东西的心思。虽然李默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刚才李默那番掩饰的话也让她觉出不对来了。如果不是有事,李默绝对不会如此贬低她的哥哥!
“怎么了?再翻下去元宵就烂了!”李默好笑的看着商商拿着个勺子将碗里的元宵一个个的翻过来拨过去。
“默,哥他的身份不能让人知道,是么?”商商顿了又顿,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疑问问出来,这样一直憋着让她觉得很难受。
“暂时是这样,只要我们在长孙皇后忌日大赦能够争取到机会,你哥的身份就不再需要掩饰了。”李默舀起了一个元宵放进嘴里。
他并没有说出今天吴王见到苏敏之和他们在一起必然会生起怀疑。只怕到时又会有变数!这些说出来也只是让商商徒添烦恼而已。
“哦!这样啊!”商商闷闷得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勺子插着元宵的频率益发快了。
一辆遮着青布棚的马车停在了巷口,坐在另一桌的李恪四人站起身来,越过商商这桌,直往巷口走去,路过商商这桌时,也没有停留,只有吴王妃侧过头朝着商商笑了笑,算做招呼。
商商也回以一笑。虽然这个吴王妃一直表现得很和善,但鉴于她的身份,商商很难对她产生好感。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兰馨!我看要不我们回店里吧?”经此一事,苏敏之也有些后怕起来。
他在长安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以前没人关注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小人物而已。可这次被吴王发现他与太子府关系甚密可就不好说了。太子与吴王之间的纠葛,他也略有耳闻,如果太子因此受到影响,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知道我们家是不是和太子特别有缘份,我爹当初是跟着太子,到了我们这一辈,又是跟着太子!唉!”商商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呵呵呵!你呀!”李默听得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走吧!天色尚早,我们大可以一路走着回去,还可以观赏沿路的花灯。”
将一串铜钱交给守摊的老板娘,苏敏之牵过绿袖当先走在前头,李默也拉了商商跟着走出了巷口,汇入了来往的人流。
街上的踏歌仍在继续。经过这一阵的歌舞,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有些疲累,只有一些年轻人仍在不知疲倦的继续,那节奏明快的踏步在耳边不断回响,空中的明月仿佛也随着这欢快的舞曲轻舞起来。
商商牵着李默的手,看着前方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的朱雀大街。街两旁的各色宫灯在夜色里随着风轻轻摆动,摇晃着的光影打在身上象是变幻着的轻纱,让这夜色下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默!谢谢你!”商商凑在李默耳边轻声道。
在这人声鼎沸的一刻,她的一句轻语却象是最美好的天籁在李默的耳畔奏响。
“谢我什么?”李默拉过商商,将她半揽在怀中,漆黑瞳眸如墨染,却有点点星光落在其中。
“如果不是你,只怕哥哥们的户籍我永远也不会想到!”商商的声音里有些黯然,这是她的疏忽,无可回避!
“傻丫头!何需言谢?”李默带着她慢慢的在人流中往前移动,不再说话。
这一刻,那满天月色更明,满街灯火更亮,如潮人流、喧哗人声都在两人身畔渐渐淡去,隐成无声的背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两人,相伴相依,一路向前。
两人身后,分开的人流合拢在一起,继续着彻夜的欢歌。
一个白衣的人影远远的在长长的踏歌阵中旋转、起舞,始终不离两人身后。
厨道门口的灯谜早已被猜了个十之八九,只剩下些商商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脑筋急转弯留在上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掌柜的和绿袖姑娘回来了!”几个眼尖的伙计远远的便看到了牵着绿袖一起回来的苏敏之,都兴高采烈的上前打招呼。
“这怎么还剩下这些呢?”李默跟在苏敏之身后,看着彩棚下剩下约几十盏花灯,不由觉得奇怪。这灯谜有这么难猜么?他看苏敏之写了几个,并不象是很难的样子啊?
“剩下这些都是兰馨丫头弄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没人猜得出来。”
留在厨道坐镇的苏睿之看四人相携着回来,也很高兴,今晚逛灯会,街上人多,那些灯谜也带来了不少生意呢!
“哦?都是些什么灯谜?”李默好奇的扯起其中一盏灯看去时,却只见纸条上写着:三金叫鑫,三水叫淼,三人叫众,三鬼叫何?
“这个倒还真未曾听闻,不知此为何字?”李默低头沉思半晌毫无所得,只得摇头叹息。
“叫救命啊!”商商从李默的身后突然蹦出来,笑嘻嘻的对李默一声大叫。
“救命?”李默不解的看着商商,一时没转过弯来。
“噗哧!”一旁的绿袖憋不住笑出了声:“都见到三个鬼了,可不是叫救命么?”
这些灯谜全都是她帮着商商一起写的,早就已经听说了那些搞怪的答案,这时见李默上当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咱们今天碰到的可不止三个鬼呢!”商商跟绿袖笑了一会儿。忽又想起路上碰到李恪等四人时的情状,便又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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