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进远离军营和街道的伙房,正在忙碌着将锅里的小米粥往外舀,准备送到各军营的伙房军卒们全愣住了。,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与其他军卒和百姓的反应相同,他们想不通为什么连一点预兆都没有,北燕的大军就突然来到了城下。
那名掌厨的伙房头儿最先醒过神来,连忙揪住来传信的军卒,恶狠狠地问起了外面的状况:
“那些草原蛮子来了多少人?外面开始打起来了吗?”
来传信的军卒冷不防被揪着衣领子,险些给提离了地面。伙房里其他的军卒也围拢了过来,就连刚加入伙房的顾瑾宁三人,也竖起了耳朵,和众人一起静听外面的最新消息。
那名军卒在掌厨的手里挣扎着,一边咳嗽着,奋力地扒开掌厨的手,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北燕来了大约有五六万人,咳……咳……连那些草原上的头领都来了。鄂猛将军率兵出城迎战,宰了一个草原上的头领,受了重伤被救了回来。咳!咳!”
掌厨的手劲松开了一些,那名军卒连忙把自己的衣领子从对方的手里解救下来,一面‘揉’着被勒得生疼的脖子,一边补充道:
“现在是樊虎大将军在城楼上指挥,听说,北燕的骑兵兵分六路,守住了樊城的各个城‘门’。正在与弓箭营对峙着。滚石、檑木、火油,也都在往城墙上运着。”
听完了军卒的话,伙房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那名军卒说完话,趁着众人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时候,赶紧悄悄地溜了出去。
在众人身后,三名少年听了消息,眸子里都流‘露’出了震惊和担忧。从西北军营那场屠杀中逃出来的顾瑾宁,最直观和深刻地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难和恐惧。而索索的部族和亲人,也已沦为了这场尚未展开的战争的牺牲品;此刻他们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这时,樊城高大坚固的城墙上,不断有弓箭手遭遇敌人的箭矢的攻击,失去了战斗力;城墙之外,也不断有北燕的骑兵哀嚎一声,滚落马下。樊城,这座风雨中屹立了数百年的城池,此刻又迎来了血雨腥风的洗礼。渐次的血‘花’淋漓地染上了城墙,随后渐渐地变暗,凝固,化为城墙相同的褐‘色’。
城楼上,樊虎冷静地审度着情势,一队队军卒随着他颁下的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各个重要的城‘门’之间;支援兵力薄弱的地方,守好城‘门’,换下伤员,补充军需。
而此刻,在樊城的北‘门’外,察朵朵正用手中沉重的大锤发泄着怒气和不甘心。
击败了樊城守将,夺得第一场战功的他,本来是得意万分的;可因为自己的过度得意,错失了冲进樊城的最好时机;等他反应过来,冲到了城下时,却眼睁睁地看着石‘门’在眼前合拢了。更糟糕的是,现在他想要离开这扇带给他无比懊恼的城‘门’,去和手下的骑兵们会合,却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樊城北‘门’的城墙之上,弓箭营的军卒地正在和北燕的骑兵们紧张地对战着。作为北燕主要兵力集中的位置,北‘门’城墙上的士兵承担了极大一部分的压力,不断有人中箭,仰倒在城墙内,随后立刻有人补上前来,将密集的箭雨持续地倾泄到北燕的骑兵身上。
察朵朵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郁闷着,只要他从城墙边‘露’出头在,准备与自己的骑兵会合,就立刻招来一‘波’箭矢的热情招待。‘逼’得他又不得不退缩到紧贴着那两扇坚固的石‘门’边。他懊恼地用手中的巨锤轰击着沉重的城‘门’,城‘门’纹丝不动,连一丝白印子也吝于显‘露’,而他的宝贝链锤上的铁刺却纷纷被砸断、锤扁,渐渐变成了两颗半秃的铁球。
战斗僵持到了正午。北燕的骑兵虽然没有讨到了什么好处,守城的樊城士兵们,也伤亡不小。这时,北燕的骑兵开始收缩、后退,显然是打算收兵休整,准备接下来的战斗了。
樊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向北燕中军所在的地方。那里有一支队伍一直纹丝不动地驻扎着,此刻一杆烈烈的大旗在风中挥动,与此同时,清脆而模糊的鸣金声也穿进了他的耳朵。在那旗帜之下,也有一个人稳稳地坐在马背上,黄褐‘色’的眼眸不含任何人类的情感,冷厉地看向这座最高的城楼。
不需更多的佐证,樊虎一眼就捕捉到了那面大旗之下的人影。毫无疑问,那就是十年前臻燕之战中,声名大震的北燕大将军:“耶律朝金”。与此同时,耶律朝金的目光,也锋芒毕‘露’地凝在了樊虎的身上。
这两名会面不多,却在这片土地上‘交’手了数十年,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并没有想象在这场战斗中,一举获得彻底的胜利。多年持续不断的大小战争,他们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着对方身上的狡诈、残忍,或是铁血、锋锐的‘性’情。
此刻,隔着这一片散落着臻朝人和北燕人尸体的战场,他们遥远而又模糊地对视着,平静之下,像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战斗在展开。空气中,血腥的气味翻滚着,寒风从西北方吹来,挟带着细密的黄土和灰尘,吹过对峙着的双方,把血腥味向着更加广阔、湿润、温暖,没有被荒芜覆盖的东南方吹去。
对视良久,那北燕的中军方阵慢慢地有了‘骚’动。他们慢慢地向后退了数千米,以防止臻朝的骑兵在他们休息的时候,突然出城袭击。而后,只见旗帜缓慢地摇动着,被竖立在了一处土坡上。然后阵列渐渐地分散开来,化成了一群群围在火堆前吃着简陋干粮的人,和一堆堆簇在一起啃食草料的马。
一时半会儿,北燕不会再来攻城了。
乌云在这片土地的上空聚集着,天‘色’愈发沉闷,转眼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樊虎隔着雨帘,看了看远处那些模糊地黑影,颁下了全军休整的命令后,走下了那座高高的城楼。他没有注意到,在离他有些远的一处角落,一个熟悉的少年正在人群的包围中,给城墙上下来的军卒们,分发着迟来的早饭。他随手接过亲兵送来的粥碗,一饮而尽,紧锁的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