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外面?”
敬帝侧过头,问道。-79小说网-声音里带着病态的虚弱。
候在他榻前的那名宦官连忙疾步走了出去,看见外面正狼狈地跪着一个小宦官。只见他的全身都哆嗦着,凄惨而惶恐地跪在远离文武百官的石板路上,身上沾满了泥土草屑。
是宫里养鹰的奴隶。
这位宦官头领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更加‘阴’沉威严了。却在这时,只见那小宦官浑身哆嗦着,抬起了沾满眼泪鼻涕和泥土的手,递上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竹筒。民间用来传信,宫里却用来与边关的将士们联络。
宦官把声音压得极低,狠狠地训斥了养鹰人一句,才伸出了细白柔软胜过‘女’子的手掌,接过了养鹰人手中的信筒。只见信筒上的蜡封仍旧严严实实地盖着宫里的印鉴,与他亲手封好的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儿?”宦官的面‘色’不禁变得惨白,但仍然压低了声音狠狠地问道。
“鹰,刚才飞回来了。翅膀上受了伤,直接掉在了房顶上……我们把鹰从房顶上‘弄’下来之后,就看见信筒根本没有送出去。”
宦官沉默了下来,他的‘腿’也微微地哆嗦起来,只觉得手中的信筒烫的像一块火炭。
“是谁在外面?”
敬帝在寝榻上探着脖子,又问了一句。声音轻得如风吹过的烛火,似乎随时就会熄灭。
那宦官小心翼翼地疾步回到了寝殿里,俯下身来,小心地回道:
“陛下,是派到樊城的传讯飞鹰。樊城……无人接旨,鹰又回来了。”
那封写着放弃樊城几十万百姓的生命,改守冀州城的圣旨无人打开,此刻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敬帝的面前。
“无人接旨,咳咳咳……”敬帝一口气没有续上来,接连不断地咳嗽起来,“樊虎那厮,难道死了吗?咳咳咳……”
他咳嗽着,血沫又一次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
众人将希翼的目光投向了那位神通广大的枯大师,却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古井无‘波’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动容。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支撑着敬帝生命的细针一枚一枚地取了下来。
敬帝的脸上红晕越来越深,神智却更加模糊起来,仿佛在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别人无法看见的情景,脸上的悲戚之‘色’越发深重。
“云容!云容!”
又一连串的咳嗽之后,敬帝突然癫狂地大喊起来。
他的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更多的鲜血涌上喉咙,将他模糊不清的叫喊声淹没了下去。
最后。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呕尽了一般,脸上现出了一丝苍白的松弛,手臂缓缓地垂在了‘床’榻上。
黎明,天边慢慢地现出了一抹鱼肚白。
伴随着渐渐泛白的曦光,寝殿的内外,刺耳的哭声一齐响了起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从这小小的偏殿,向着整个帝都,乃至于整个大臻朝传递开来。
敬历十四年,立冬后的第二天,敬帝逝世。
进入帝都已经是第五天了。来自月神宫的陆白秋带着叶融清,前往铸剑司、兵器营、库房等地询问。
只是,除了确认那柄青铜剑是铸剑司铸造的之外,再也没有更多消息;而另一边,蔺灵韵与空慧然两个少‘女’,在宁府那位名叫季安的灰袍老者的陪同下,也向主管刑事和记录案犯宗卷的官府走访着。
她们先去询问了当年经手案件的官员,却发现那些官员一些告老还乡了,另一些被派到了偏僻的地方为官,还有得罪了敬帝被砍了脑袋。就连当时参与案件的狱卒们,也一些病死,一些离京,还有一些不知所踪了。
寻找当年经办的人一无所获,她们又来到了管理重案卷宗的官府询问,却被告知,官府里三天前进了窃贼,虽然没有损失多少财务,存储的卷宗却被‘弄’得‘乱’七八糟,甚至有一部分被烧掉了,二十年前的卷宗,就在被烧毁的那些卷宗之中。
线索都被看似巧合地掐断了,告别了宁府那名叫季安的老者,两个少‘女’默默地走在帝都的街道上,向旅馆走去。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里灯火明亮,热闹非常,路边也挑着灯笼支起了摊子。
只是两人的心情都有些郁郁,一路上那些新奇有趣的东西和香味扑鼻的小吃,也没能招来她们青睐的目光。
“师姐,怎么会这么巧,那些人死的死,离京的离京,就连卷宗也被窃贼给烧毁了呢?”
沉默了一段路,那个年纪略小的少‘女’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
她是月神宫四名“神子”里年纪最小的一个,‘性’格也最是活泼。
“慧然也会思考这里面的问题啦,真不愧是慧然呢!”被称作“师姐”的少‘女’,自然就是控制白‘色’飞剑与那名老命师相斗的,名叫蔺灵韵的少‘女’。
她放慢了脚步,声音轻缓地向小师妹分析起来:
“想要从关押重犯的牢房里救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有很有权利的人才有这种本领。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手握重权,那么将当年经手案件的人支走、或者杀害,和让‘窃贼’或者管理卷宗的内部官员,在我们查找之前毁掉卷宗,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个人也太坏了,他肯定是一个特别坏的大恶人!”空慧然一脸愤愤地总结道。
“那这个坏人,会不会派人跟踪我们的行踪,就像那天在旅馆外面窥探我们的人那样?”顿了顿,空慧然像是突然想到了这一层,紧张兮兮地问道。
那名叫做蔺灵韵的少‘女’停住了脚步,她闭上眼睛,灵修的感知之力立刻向周围蔓延。
在她的感知中,身后两百米之外的距离,两个看似普通的过路人,神情诡异,太阳‘穴’鼓胀,分明是怀有不俗功夫的可疑人物。
深思熟虑后,她决定暂时先不打草惊蛇,于是收回感知,牵着小师妹空慧然的手,继续不紧不慢地向旅馆走去。
“他们若要窥探,正好会暴‘露’出痕迹。我们只管先回旅馆,将今天的寻访结果告诉师叔,和师叔商量后,咱们再收拾那些鬼鬼祟祟的老鼠。”
“嗯!”空慧然也压低了嗓子,紧张兮兮地应了下来。她强忍住回头查看的好奇,和蔺灵韵一起假装毫无察觉地向旅馆走去。
两百米之外,那两个窥探的人突然察觉到一丝冰冷的寒意从他们身上扫过,转眼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两个武艺高强的练家子不禁各自打了个寒颤,加紧了脚步,继续紧紧地缀在两个少‘女’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