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小哑‘女’在农‘妇’平大姑家里一天天地养着病。-www.79xs.com-很快,头上的伤口就结疤了,又在她的汤‘药’补养下,不仅没有出现令人担忧的高烧状况,反而微微长了些‘肉’。
平大姑早已买了布和棉‘花’,找来镇上的裁缝婆子赶出来了三套贴身的衣服,两套棉袄棉‘裤’,两‘床’棉被还有几双鞋子。与此同时,她也将手里的‘药’材全部卖掉还了‘药’铺的欠债,又买了许多米面做了一包裹干粮,将手边不太用得上的东西卖掉的卖掉,送人的送人。对外,就只推说是久没有回家了,要回老家探亲。
这小镇坐落在西北直通帝都的路线上,几乎是不可避免地要卷入战争里头,更何况,山外还有一伙应征的壮丁在这里开了档口,成了土匪流寇。
这天,她把棉被抱上了马车,又把干粮、衣服、小哑‘女’要用的‘药’材也搬了上去。然后把一只小锅,一个小‘药’罐子挂在了车边,还有灶边剩下的半口袋米,喂老马的豆子,都整齐地码在了车子上,就去把老马牵过来套车。
老马摆了摆头,在缰绳的牵引下,慢慢地迈着步子走到车前,一动不动地由着平大姑给它套上一整套的车具。自从平大姑买回了马车,就对这老马也照料有加,买了许多豆子草料尽管供着,几天的功夫,这老马的神采也大不似从前那样蔫蔫的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小哑‘女’也从房里走出来了。她的脸‘色’仍然还是很苍白,但是神情比以前的胆小惊慌大有不同,枯瘦的手臂略微丰盈起来了,双颊也略微有了一点血‘色’。
平大姑收拾好了东西,最后将各个房间都检视了一番,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撂下了,于是将小哑‘女’抱上马车,轻轻地赶着老马,让它把车子拉到‘门’口停下来,自己则回转身来,再巡视一番院子,最后用力地关上院‘门’,落了锁。她想了想,将钥匙压在了大‘门’上方的砖瓦底下。
做好了这一切,她坐上车辕,把缰绳一抖,就赶着马车向西穿过镇子。
一路上遇到了好些村镇百姓,那些人纷纷问道:
“平大姑,回老家啊!”
平大姑也随着他们答应着。他们纷纷踮脚探脖子地看着马车里的小‘女’孩,纷纷地议论道:
“早有人说平大姑从东山捡了个小‘女’孩回来当‘女’儿养了,原来是真的。”
“不是真的,能带她回老家去吗?”
“兵荒马‘乱’的,这里天天都有人拖家带口地逃命过来,这会儿带着孩子回老家,路上怕也不安全。”
“您老也都说兵荒马‘乱’的了,路上不安全,这里又安全了?北燕的军队一打过来,满山满野的,还不是我们这些百姓吃苦。”
“别说北燕军队了,你们还不知道呢,今早有一伙壮丁,在咱们镇后边当了强人了……”
他们越说都越心惊,最后竟有人叹道:
“要是像平大姑一样有个老家奔着,也许就能离了这些祸患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吧!我们祖辈都在这里,又能去哪儿呢?”一个年纪最大的老人说道。其他人听了他这一句,就只是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再也没有说话。
平大姑和小哑‘女’两个,早已将这些议论声都留在了后面。马蹄声轻叩在结实的泥土路面上,发出了一串悦耳的有节奏的声音。他们出了镇子,不像那些逃难的人一样奔向东南,反而一直向西行去。
“我们,真的——是要——回老家——的吗?”中午喂马休息的时候,小哑‘女’怯怯地比划着手语,向平大姑问道。
“算是回老家,也是逃难。”平大姑看着小哑‘女’,温和地说道。
短暂的休息过后,他们继续赶着马车,向西行去。
向西千里,就是云中山脉最高的一峰。那山,名叫西麓山。是四大隐世修行‘门’派之一,“大武宗”的所在地。
虽说隐世,但是由于大武宗‘门’下修习的是武道,所以也有许多在修炼途中难进一步的弟子们在周围开起了市场,办起了武馆,招收些尘俗弟子,传授几分锻体的武艺。再有成家立业的,做生意的,拥拥簇簇,百千年的功夫,西麓山下的大小十多个城池,竟然人人都好武,人人都练武。
若说还有什么力量能够与北燕的军队拼上一拼,战‘乱’之中哪个地方要安全些,无疑就是这西麓山大武宗所在的地区了。
朝行暮宿。平大姑带着哑‘女’一连向西赶了三天的路,晚上就寻了个勉强挡风的破庙,收拾柴火架起了火堆,用小锅先烧了一锅热汤出来,随后就把小‘药’罐子挂在了火堆上面,咕嘟咕嘟地熬煮小哑‘女’要喝的‘药’来。
一路餐风‘露’宿的,小哑‘女’的脸‘色’反而比前两天红润起来。她坐在破庙的‘门’槛上,一边看着平大姑熬‘药’,一边打量着庙里。
只见这是一个寻常的土地庙,面北朝南。空心的泥塑神像坍塌了一小半,破庙的屋顶上‘露’出了半天星光。残瓦、屋梁上的木头都支棱在上方,一大蓬一大蓬的蜘蛛网从上空挂下来,灰灰白白的,像是格外脏旧的帐幔。风从西北方吹过来,灌入这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吹着蛛网作的帐幔飘飘‘荡’‘荡’,从半塌的房顶上簌簌地往下落土。
若不是‘门’前有一堆火正在燃烧,旁边有个身板宽厚的农‘妇’正在忙碌,这破庙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了。
没过多久,一阵焦香味传来,平大姑向小哑‘女’招了招手。她们挨在一起坐在火堆旁,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喝着小锅里的热汤。
没过多久,小‘药’罐里的‘药’汁也开始沸腾了。平大姑小心地将火堆里的红炭拨开一些,让温度慢慢地降下来。等吃完了饭,‘药’就差不多熬好了。
天‘色’渐晚,夜晚的山风也大了起来。小哑‘女’已经喝完了‘药’,这会儿开始打起了哈欠。她把马车上的被褥收拾好,让小哑‘女’先睡,自己收拾起东西,走到山崖边倒起‘药’罐子中的‘药’渣来。
一副中‘药’熬上三次,‘药’效也就几乎没有了。平大姑拍了拍罐子底下,将‘药’渣全部倒干净了,她直起身,看向南方的广阔原野。只见漆黑一片的荒野中,竟有一道火把组成的细线,向这边蜿蜒而来。平大姑眯起了眼睛。